“？”
古川佐智子脸上流露出肉眼可见的疑惑，她看上去并没有能从字面意思上理解这句话。
只是疑惑‘有人死在里面’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表情变化，后退半步，裸露出来的肩膀能看出背肌绷紧。
林新一多少有点无语，我怀疑你是凶手，你怀疑我是凶手是吧？
“我闻到了血腥味，而且我才刚刚上楼，应该和里面的人死亡时间对不上。”他语气尽量平缓，“先报警，封锁现场。”
就算看到对方罪孽深重，可那确实不一定代表着是杀人了。
执念深重到犯罪有时候违法的方向有很多，甚至有可能还没犯罪也说不定。
古川佐智子仍旧有些犹疑，不过想到对方真想杀人应该不必如此兜圈子，便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转身下楼去了。
“听到了吧，如果不想留在这里过夜的话，就先回家。”林新一听着那女人的脚步声远去，这才又对着耳麦道。
鹿又弥生兴奋道：“不，凶案现场诶！新一！”她特别用了这个名字。
一听就知晓蘑菇头那颗凑热闹的心被激活了，偏偏豪门晚宴出现那种疯狂杀人的凶手几乎不可能，所以就想留下来看热闹。
林新一无奈的想着，问道：“九生呢？”
“枫酱跟我当然是同进同退！”鹿又弥生毫不犹豫的替闺蜜做了决定。
那边九生枫也没反驳，看起来俩人应该是在刚才闭麦的短暂时间里有过交流。
“好吧，注意安全。”林新一从身上抖出刀片，抵在半掩的门上，稍微推开一点，侧脸望向屋内。
怪不得门掩着他在走廊就闻到了血腥味，房间里、沙发前的空地上，尸体正跪着被椅子撑起，脸贴在椅子上，看不到面貌，悬空的喉咙一片血肉模糊，地板上满是还没有凝固的鲜血。
‘情报’亮起，他注意到，尸体的手腕处有红肿，死前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绑过，茶几上有半个脚印亮起，疑似是凶手的。
林新一看着尸体的衣服和体型感觉有些眼熟，他怀疑是安城家的某位有继承权的少爷，此时听到凌乱的脚步声在远去的楼梯口靠近，他连忙后退几步尽量远离门口。
他看到的‘情报’应该都是警方能够通过现场检验找到的东西，没必要多事。
在案情推理上面，万事屋只有雪野辉比较擅长，他这个社长，只擅长直觉破案，在凶手没留下什么可用线索的情况下，纯是白搭。
当然，在警察到底能不能找到凶手上面，他表示怀疑。
哪怕是安城，哪怕是港区富豪，哪怕面对多大的舆论压力，他也不太看好日本警察们。
连‘情报’感知都只能看到这么少的东西，证明凶手做的相当干净。
干净到有点像是职业哥。
再加上莫名其妙关闭的监控系统……啧。
想要彻彻底底的调查清楚，就必然要牵扯到安城家内部的问题，连安城涉的死都不明不白的结束了，多死一个两个的，还想查什么？
还想怎么查？
日本警察……其实日本警察虽然经常被叫薪水小偷，但实际上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尤其是禁枪和打击黑道方面，尽职尽责尽力，要不然日本治安也不会这么好。
没有枪的情况下，就算想搞出什么大事也是挺困难的。
而且日本警察中有相当一批年富力强的壮年和老年派警察，是曾经日本警察的巅峰，办事能力、破案能力都无可挑剔，大多都是从一线爬上来的非职业组，十分强力。
之所以能被调侃、被黑，主要是这些年来很多日本警察确实搞的非常抽象，什么警察自己搞电信诈骗、强X走失未成年少女、酒后开警车撞有轨电车……
贪污腐败都是相当轻微的行为了。
最典型的就是掏心掏肺的某安倍同学，他的好朋友日本警察厅最高职位警察厅长官中村格先生，为了讨好自己的朋友，给安排一个美女保镖贴身保护。
这个美女保镖更是抽象，营销自己是保镖世界，剑道三段，爱好购物与慢跑，出镜无一例外都画着妆，年仅23岁就在家族安排下进入警视厅警卫科，给前首相贴身护卫，一步登天。
然后，嗯，然后发生了什么，大家应该也都知道。
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某安倍同学当即遇上某位仙人，那叫一个掏心掏肺啊。
中村格先生迅速鞠躬道歉辞职，光速滚蛋。
可以说现如今的日本警察贪污腐败什么的已经变成惯例，完全可以想象到，那些有能力的壮年、老年非职业组警察什么时候退出，日本警察全剩下一群抽象派的时候，会是个什么群魔乱舞的样子。
回归正题，要是真能让那群非职业组强力警察们彻查，说不准真可以找出凶手来，但是吧，上面的职业饭桶们真的能顶住压力吗？
林新一表示怀疑。
很快，古川佐智子在几个服务员与安保人员的簇拥下来到门口，直接就有人沿着刚刚被打开一点的缝隙看到了里面的尸体。
“呕~”其中有个服务员干呕一声，扭头捂着嘴平复了好一会才没有吐出来。
“先别急着进去。”林新一看有服务生想推开门，开口道：“不要破坏现场，万一谁留下指纹和脚印，可能要被当做嫌疑人带回去询问。”
这话一出，大家都不敢过去了。
古川佐智子皱眉看着门开着的幅度，她有点不确定刚才自己看到的是这样吗？
不过想想，如果不是半开着一个缝隙，林新一应该也无法知晓里面有人死了，所以不再怀疑，道：
“我已经报警了，警方很快就会赶到。”
“林先生，失礼了。”她微微一鞠躬，“您作为第一目击者，可能暂时要留在别馆。”
“可以理解。”林新一在被她撞见站在门口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逃不掉这个麻烦的，答应的很痛快。
这事他确实是倒霉了点，但也不至于后悔过来看死者，万一死的人不是安城家的人，而是某个无辜者呢。
“非常感谢。”古川佐智子又是一鞠躬，客客气气道：“林先生，您现在可以随意去休息，只要暂时不离开别馆就可以。”
她也没准备找人跟着什么的，那面子上太难看了，安城涉都不说愿意和万事屋碰一碰，她又怎么敢在风雨飘摇的现在轻易与对方发生摩擦。
林新一点点头，没说话，转身自顾自的下楼去了，刚才不知道有凶案发生，现在知晓，便要去看看，有没有‘情报’。
下楼来到宴会厅，发现还是那副热闹的样子，放着优雅的纯音乐，看上去歌舞升平。
他瞥了一眼门口，好家伙，都有人死了，还宾客随意进出。
不愿意封闭俱乐部到底是谁的想法？
里面透露出来的意思很微妙，不愿意让别人知晓有命案？不想制造骚乱？还是存心想放走凶手呢？
林新一几乎是本能在心里揣测着案情，豪门凶案短短大半个月的时间，在他面前上演了两次，实在过于有趣了，不得不去揣摩揣摩。
“搭档，怎么样？”鹿又弥生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死的人应该是安城涉的儿子。”林新一瞥了一眼附近的人，声音放低道：“我怀疑是现在安城不动产的社长，安城涉的大儿子。”
“死前应该被绑着，割开脖颈动脉摁在地上，放干了血，有点仇杀的感觉。”
“现场处理的非常干净，很有可能……”
“各位、各位。”一个穿着亮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到宴会厅负责演奏的舞台上，音乐随之停止，讨论的声音很快伴随着话筒的嗡鸣一同停下来。
“由于特殊原因，今天的晚宴暂时终止，请各位有序退场。”
台上的人是安城涉的二儿子，平日里就是安城别馆这个俱乐部的负责人，说话当然硬气，他看着下面仍旧有些迟疑的人群，正准备补充两句，突然感到腹部一阵绞痛。
“咚！”他当场屈膝跪在地上，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随后滚落地面。
“嗡嗡~”话筒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啊！”
不知道是哪个女人发出一声尖叫，随后人群发生骚乱，安城涉二儿子带过来的安保人员也慌乱的将濒死的老板围成一团，防止不知道有没有的刺杀。
宾客们有站出来大声维护治安的，有悄悄从门口离开的，有试图凑上前看有没有机会展现自己的……
形形色色，五花八门。
林新一悄然向前几步，看着倒地的男人罪孽在迅速融化，眨眼间便彻底消散，呼吸声逐渐衰竭，提醒道：“让开一点，不要防止空气流通，有没有人会人工呼吸？”
安保人员听到这话，迅速散开来，分出一人去给倒地的死者做人工呼吸。
林新一倒不是好心的想救人，都已经死掉的人有什么好救的，纯粹是不想错过这个大瓜，他伸手触摸刚刚脱体而出的微弱亡魂，意识被拖入记忆中。
【‘大哥，老头子快死了还把着家里的产业，我们这么多年用心经营，难道就不值得他放手吗？’】‘我’口中的语气带着愤恨，心情却非常平静，用近乎冷漠的心态在观察着对面的男人。
【对面的男人沉默了一会，道：‘我听说老头子有心让那个私生子接手安城不动产的生意……’】
【‘老头子已经很久没来俱乐部了’】‘我’故意用恼怒的语气说着，心中杀意渐生。
【‘没关系’对面的男人低垂眼皮】
私生子？
林新一回到现实，还没用他超度，那衰弱的亡魂就已经消散，原本应该更多的死者记忆戛然而止，停留在那已经被人用割喉的方式杀死的安城涉大儿子那无悲无喜的声音中。
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悄无声息的退回九生枫和鹿又弥生的身边，宾客们此时想跑的那些已经跑的差不多，剩下的多半都是和安城家有密切关系的。
安城涉三子，大儿子经营安城不动产，二儿子负责安城别馆，三儿子管理安城家的投资机构与海外资产。
两个女儿，大女儿就是古川佐智子，小女儿嫁给了美国人，定居美国，多年没有回来过了。
林新一之前的调查中，三个儿子无一例外都有嫌疑，且罪孽深重。
不过考虑到他们是资本家，还是搞房地产、投资机构的大资本家，说不罪孽深重那简直是开玩笑。
此次晚宴举办者压根就和老三没关系，可老大、老二都莫名其妙的死亡了，根据获利者嫌疑最大来看，老三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就高了很多。
可掺和进去一个莫名其妙的私生子与古川佐智子的罪孽加深，事情就好像变成了漩涡，难以分辨。
倒是能确定一件事，死掉的老大和老二都参与了杀死安城涉，起码也是谋划。
真是有点悲哀的家伙啊……
思索间，古川佐智子下楼，作为仅有的、能说上话的人，开始主持大局，遣散了绝大多数的宾客，重启监控系统，和那些与安城家密切相关的人一一交流，应对警察的询问。
一番折腾，直到后半夜，万事屋三人组才得以离开安城别馆。
林新一能走还多亏了鹿又弥生在群里分享大事件，雪野辉那边联络朋友，直接给开了绿灯。
要不然作为第一目击者，短时间内想洗掉嫌疑还是挺麻烦的，毕竟现场没有其他人，而且监控还坏掉了。
忙碌了七八个小时的古川佐智子仍旧顶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过来又是道歉、又是表达感谢的，亲自把他们送出门，礼仪上着实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开车回去的路上，林新一就把自己探索到的情报和信息分享给了俩妹子，鹿又弥生叽叽喳喳的提出各种猜想，九生枫皱眉思索着如此变故到底会对万事屋有什么影响。
毕竟安城涉找万事屋的事不说是众人皆知，那也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结果委托人死了，委托人的儿子还死掉两个，实在有点不太妙。
三人回到家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林新一看到自家门口停着一辆陌生的车，警觉道：
“鹿又、九生，你们小心点，别出来。”
然后把车停在路边，下车，独自一人走向万事屋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