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菁退烧了来上课仍然带着重感冒,她多有不甘心,所以等不到早读结束就悄悄用笔戳沈亦云,“诶,你什么毛病啊?”
沈亦云眼尾开的漂亮,既坦荡又缱绻的样子。一片嬉闹读书声中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视线顺着纸张下滑低声问她,“你说什么?”
“没什么。”
这句倒是听见了。
沈亦云嘴角勾起,看她沮丧的样子有些好笑。
她想起昨天问他为什么不,沈亦云是这么拒绝她的——你不是生理期还在吗?你不是还在发烧吗?你下水的时候想过要好好爱自己吗?
他也没有多生气的样子,很平静的陈述这一段话。
邵菁听的笑起来,头晕脑胀的更加厉害,“你又不肯跟我谈恋爱,那就别和我谈什么爱不爱。”
是邵菁先招惹他的,每一次都是。
学校艺术节在礼堂开,邵菁在后台拽住了后勤搬道具的沈亦云,他今天按要求穿着一身标准的衬衫西裤,整个人修长拔高。
她眉眼带笑,“你打领带很好看。”
…
沈亦云衬衫袖子挽上去搬地上的假石头,冷白色皮肤上青筋尽显,看起来极具张力。
邵菁静静看着,脚踩上他手里的假石,“为什么不理我?”
沈亦云眯起眼来,看她板鞋里露出来的一截白皙脚踝,声音冷到了极致,“你犯什么病。”
“公主病。”邵菁用了些力踩下去,但那块石头纹丝不动。
她像是烧着了神经,脚收了回来扯着他的领带凑上去,但红唇堪堪落在了他脸颊。
沈亦云颇有些狼狈,如果不是手里抱着东西避之不及,根本不会让她碰到。
“你为什么总嫌弃我的样子?”邵菁偏了头,疑惑不已。“我不漂亮吗?”
“漂亮。”
“那为什么?”
“脏。”
他说这话面无表情,黑白分明的眼底浮了浅浅一层冷意。
这话挺重的。邵菁听笑了,“哪里脏?你就干净吗?”
你就干净吗?
不,他最脏。
他留着顾孟慧的血,又下贱又恶心。
沈亦云抿起唇,脸上血色尽退,皮肤白的病态。
看到他眼里的嘲讽,邵菁笑,重复了一遍,“我哪里脏。”
她此时耐心极好。
沈亦云放下了手里的巨型假石,看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微凉手指轻轻蹭开她的口红,“你说呢。”
他凑的近了邵菁都能数清他的睫毛,像一把齐刷刷的羽毛扇挠在了她心上。
她还在发怔的时候沈亦云已经重新抱起石头上台布置场景,逮不着人的她看着台上那个笔直的人影,正咬牙切齿呢听见有人喊她,“邵菁,快来换衣服,我们要上台了。”
“来了。”
“哎哟,你这妆!怎么跟被强吻了一样。”
邵菁看了眼化妆镜里的自己,唇上的口红被蹭浅,反而嘴角外边全是颜色,暧昧的很。
她眼睛弯起,“是啊,沈亦云闹的。”
“哟…”
一片起哄,她上台了。
跳的是热辣的爵士,头发散下来随着她的跳动甩动,好几次都在狠狠抽自己巴掌,但邵菁知道,灯光下的她一定性感漂亮极了。
沈亦云背靠在红丝绒的幕布上静静看着台上疯跳的女生,突然想抽根烟。
她问他她漂亮吗,他也没吝啬他的夸赞,真的很漂亮。
…
邵菁很粘人,有时候被缠的烦了沈亦云会生气,完全是起反作用。他瞪着她的样子特别生动可爱,然后邵菁就觉得更喜欢他了。
她第二次把他推在体育器材室的架子上他仍然偏了脑袋,她亲在了他下巴处。
看着他流畅干净的下颚线,邵菁疑惑极了,“这次又为什么?我没涂口红,润唇膏都没涂。”
沈亦云笑,“这是我拒绝你的理由,但不是我接受你的理由。”
“哪那么多话。”她不满,转身离开。
树大招风,人漂亮就招蜂引蝶。
不是沈亦云先认识的宾运,反而是因为邵菁沈亦云才认识的宾运。
宾运就是个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的青年,沈亦云不知道他到底多大了,到底住哪里,到底怎么活下来的。还挺神奇的一个人,没有工资也不会饿死,打架很赖还有一帮子很铁的小弟,长得很邪乎但泡过的都是漂亮妹子。
邵菁哪儿遇见的宾运沈亦云也不知道,但他在去年遇到楚幼的那个巷子里遇到了他们俩,邵菁,和宾运。
他还是想躲那抽烟。
没想到巷子里又有人。
现在是春夏交际,白天逐渐被拉的越来越长,和遇见楚幼那时不一样,这个点巷子里还大亮,不需要伸手就能见五指。
他在巷子里看见两个缠在一起的人。
吻在一起难舍难分的两个人,伴随着不太有营养的类白噪音。
这个画面突然与记忆力的某些场景折叠重合起来,朦胧间竟然想到了顾孟慧那张脸,猛然间头痛欲裂,有些偏执又疯狂的念头破土而出,大概是想要发火,想要打架,世界在他面前扭曲变形成病态的样子…但沈亦云始终抑制住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动作。
他指尖夹着的烟还没点着,但他觉得烫手。
巷子属于公共场合和私人空间的隐秘交界的灰色地带,所以先来后到,他轻笑了一声转身走。
邵菁听见这一声熟悉的凉凉的声音,睁开了眼睛看见的就是他的背影。她用力推开了宾运的肩,换来了一口新鲜空气,“沈亦云?”
嗓音还带点哑,她顿了顿又提高了些音量喊他,“沈亦云?是你吗?”
那个背影始终没停过,走的又轻又缓。
邵菁心里有一种名曰“慌张”的情绪在蔓延,她想起艺术节那天他冷淡疏离的语气,他那句“脏”突然像一个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她开始恐慌起来,对那个头也不回的背影。
邵菁想要抹去他的记忆……当然,如果不行……也想他去死,或者自杀?脑中一下子聚集了无数的念头,思绪乱成一团。
……
大概从那个时候就结下了梁子,宾运把败了的兴和他钻心的痛都算在了沈亦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