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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归来人事半消磨(六)

京娘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倒在了霍存怀里,握着解春的手。

“京娘!京娘”解春崩溃大哭,根本就顾不得掩饰。霍存默默松开了手,把最后一次接触京娘温度的机会让给了他。

郑无止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只远远地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目睹了这一切。除了隐藏在衣袖之下那已经用力捏得微微颤抖的拳头,再没有能暴露他真实内心之处。

霍存疯了一样朝着郑无止扑了过去,狠狠甩给了他一巴掌。

“这下你满意了?郑无止,我自问从前不曾半分亏待于你,你何以将我逼到这个地步!”霍存一边掉眼泪一边用拳头捶着郑无止。

郑无止伸出三根手指便轻松捏住了霍存的一个拳头,他凑近过去,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们兄妹俩还真是一个德行,明明彼此之间是仇雠,却偏要故作大度容下对方,有什么不满意的火气却劝都撒到我这里来,让我里外不是人。”

霍存瞪了他一眼,却无力辩驳他的话。他的话没错,其实霍征如此恨霍存,自己却下不去这个手,非要把她交给别人去磋磨,来出自己的气误会霍存的明明是霍征,这一切局也都是他布下的,可是她却不肯与霍征刀兵相向反目成仇,同样的低头谅解却不肯给郑无止。她对郑无止欺骗背叛的不满叠加上对霍征的委屈一起倾泻到郑无止身上。

郑无止替霍征背了颠覆霍存、谋害天子的罪名,还承受着霍存两倍的怨怼,夹在中间可不是十足的冤枉?

不过这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对霍征他要报恩,对霍存他要偿还,如今走到这一步都是他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他心乱如麻,清醒着思考实在太过于痛苦,索性直接把霍存扛了起来走到寝殿中去,放纵自己中烧的火,狠狠把霍存摔到了床上。

霍存的视角完全转了个个儿,上下前后全部颠倒,头脑愈发的难受。

她手脚并用,疯狂地挣扎,却根本抵不过郑无止的力气,只是一同乱扑腾,白白消耗了自己的体力。她看着赐闲宫中这熟悉的陈设,突然一个突兀刺目的东西闯入了视线。

霍存在看到寝殿之中那格格不入的一方空着的铁笼的时候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疯狂地喊着让郑无止停下,让他放开她。

可是此时还有谁会听她的话,还有谁能救她呢?

她被郑无止摔到床上,厚厚的一层被褥不至于让她摔疼,但是重重的一下冲击难免造成她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郑无止连鞋都顾不上脱,直接欺身而上,把霍存死死地压制住,开始上手撕扯她原本就只有上下两件的衣服。

霍存根本接受不了这样一个骗了自己四五年的人与自己有什么肌肤之亲,拼命想要推开郑无止,双手却被腾出手来的郑无止给按到了头顶,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她紧紧闭着眼睛,左右转头闪躲,本能的反应激怒了郑无止。

“怎么当初在召宁宫过了一夜之后,醒来就能接受宗继那样对你的人与你发生的一切,我真心实意体贴了你五年,你反倒这么抗拒?原来我们的女皇帝是天生这样的性子,喜欢被人下脸面才肯服软呐!”

霍存对有了霍起繁的那一晚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清晰的记忆,只有模糊破碎的一些印象,全都是身体本能记住的感受。但是如今被郑无止这样故意一说,耻辱的感觉却依旧油然而生。

郑无止自己知道那一晚动了她的其实是自己,但是如今这情势他是肯定不能说出来。若是霍征知道了他们之间不光是动了真感情,连霍起繁都是他的孩子,那霍征便绝对不会再放心把霍存交给他了。

如今这赐闲宫随时都有包括但绝不仅限于月笑的这些霍征的人盯着他与霍存,别说做什么勾当帮助霍存脱离苦海,就连他不经意对霍存流露温存,都绝对不行。

霍征要的就是让霍存把仇恨全都转移到郑无止身上,这样郑无止把握着分寸,不至于不可逆地伤害了霍存,霍存也不会知悉内情,不会再给他半分信任,两人之间达不成合作,自然也就能在让霍征满意的情况下让霍存无法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要说这霍征也是别扭,又是不愿意让霍存好受,又不愿意一了百了解决了她,下不了手还非要看着她受苦受罪,抵偿自己曾经十年的辛酸。若真要出了什么事,他偏偏还过意不去,真是……

不用郑无止吐槽,霍征其实自己心里都觉得自己可笑,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绝情还是心软。

霍存能明白霍征心里的苦,所以即便造成这些过错的不是她,她作为事实上的“受益者”,作为占据了原本属于他的光鲜生活的人,作为他的亲妹妹,她愿意牺牲自己来平息霍征心中的不平,稳住尚未爆发出来的风云激荡。

绝对不能让霍征彻底疯狂起来,让江山社稷遭了殃陪葬!

可是对于郑无止,她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心力去理解,去宽恕了。也许是已经成了习惯,霍存在面对郑无止的时候,总是自己的任性多一些,面对郑无止时可以卸下伪装克制、宣泄负面情绪,暂时逃离纷争,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的依赖心态。她从前为了朝廷,如今再加上为了霍征,已经压抑了自己太多,离不开郑无止这样一个能容纳她的委屈酸涩的人。

或许这是变相的迁怒吧……郑无止其实愿意接受,至少这样能用他自己的方式为霍存分忧。但是当这份迁怒包含了原本不该他承受的疏离抵触,已经不再是单纯忍受霍存发脾气诉苦的时候,他心里也难免委屈不甘。

明明霍征才是罪魁祸首,是谋划了夺去霍存一切,还让她经受背叛欺骗、痛彻心扉的人,他不过是颗棋子。霍存忍受不了欺骗,不去与霍征决裂,却对郑无止如此决绝。

谁愿意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百般抗拒与自己接触呢?耐看吧x

郑无止眼睛也隐隐泛红了,他瞥了一眼跟着进来记录起居举止的月笑,原本想要跟霍存解释的话全都转换成了故意的狠话,怎么难听怎么来。

霍存几乎已经动不了了,可是嘴上还是没停下叫骂与挣扎。自小的教养让她骂不出来什么字眼,唯有不断重复着“放开”“放手”。

“霍存,你兄长已经把你赐给了我,任我处置。如今你不过是个宫奴的身份,连给我郑无止做妾的资格都没有,还在叫嚣什么!”

“从前我任你支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可曾想过今日你也会成为我的阶下之囚,任人摆布?今后我会把你曾经高高在上的模样全都踩在脚底下,你只配做个末等的宫奴!”

郑无止咬牙切齿地把这话说给盯着他们两人的月笑听,果不其然,她在见到两人如此剑拔弩张的态势才满意地舒了一口气。

霍存最该激愤难当的时候,竟然笑出了声:“呵,你做梦。天下人眼中,我霍存永远都是皇室血脉,至尊至贵,而你郑无止永远都是被人指斥唾弃的乱臣贼子!谋害天子,你要背负千古骂名!”

郑无止听见霍存说出这自持身份的话,虽说只是气话,却也急的差点儿要把她嘴给封上!骂名不骂名的他一点儿都不在意,可是她这自持身份的话若是让霍征听见了,指不定又增添多少猜疑!

他飞快地思索了一下,说出了一句能让霍存认清现实,传过去也能安抚霍征的话:“前帝霍存失声病重,还位于皇兄,缠绵病榻,已送至热河行宫安养。再无面世可能。背负骂名的是顶着郑无止之名蛰伏欺君的郑无时,我郑无止是帮助新帝霍征、从龙有功之臣。如今留在宫中的你,不过是我赐闲宫中顶缺的连名字都没有的末等宫奴!”

这话伤人归伤人,可总好过霍存被霍征衔恨收拾。

霍存气得浑身发抖,郑无止见机点了她的穴,让她昏睡过去,让月笑以为霍存是受不了言语刺激晕了过去。

郑无止心里松了一口气之前霍存与他情投意合的时候,他都没有能要了霍存的把握,如今霍存对他这样抗拒,他若是强行动了她,那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他的确是不敢也不愿在霍存不情愿的情况下动她的。他是个男人,不愿意在这事情上勉强霍存。

只是他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尊重霍存,摆出一副两人相敬如宾的模样,相反还要在霍存面前做足了背信弃义的戏。

如此,便只能打晕她了。

只是月笑依旧存疑,脸上也展露出了不悦的神情。郑无止没正眼看她,但是余光收到了她的反应,心知这戏还要再做几分,便一狠心踹了霍存一脚,十分扫兴似的吩咐月笑:“不中用的东西!去把她锁到笼子里去!”

那铁笼置在小室之中,如今夏日,郑无止起居则是在寝殿的敞室,中间只隔一道竹卷帘,如今还升了上去卷着,算是联通在一室,没有任何遮挡。霍存被囚禁在小室中,方便随时监控得到。笼中人却被困于一角,视线之内所及几乎只有前后几面墙。

这应该是提早几天就已经布置好了的,小室内为了用于囚人,已经撤掉了所有装饰用的陈设,连博古架上、案几上都是空的。

距离不远,月笑一个人就能把瘦弱的霍存拖过去,她三两下随意把霍存身上的照着郑无止准备的东西给霍存手脚脖颈都分别带上了镣铐颈钳,颈钳的牵引链另一端又连在地屏上,拴得死死的,四肢脖颈一共上了五把铜锁,身上负担加起来该有二三十斤。

这次郑无止下手不重,没一会儿霍存就醒了。她按妾奴身份,是饿上一天之后近黄昏时被送了过来,如今转醒,天也不过才刚黑。小室内光影迷离,她迷迷糊糊之间,还没动弹先听得了不远处月笑与郑无止的交谈。

“公子,此奴从前的身份已废,本名亦应夺销去,日后是用她补上的桂枝的名字,还是您另择字赐名?”

郑无止转头看到了桌上摆着的一盘素菜,夏日消暑常做的茭白,细思量了一番,竟觉得与霍存如此相似:茭白生自水中,性寒,生命的全部时光都陷落在泥沼之中霍存亦是落于水中之后体寒便愈发的严重,如今也如同落入泥沼一般的身不由己,为人鱼肉……

月笑见他出神,以为他心不在焉,懒得再起名了。

“公子,以后此奴便用着桂枝这个名字?”她问了一句,想要确定下来。

郑无止状似随意地说:“原来这名字太拗口了,公子我叫不惯。诶,正好桌上有茭白这道菜,以后她就叫茭白吧。”

月笑没作多想,只是欠身称是:“等茭白奴醒了,就让她给公子口头谢恩。”

郑无止听到“奴”这个字眼还是微微皱了皱眉,不过没说什么。尽管被剥夺身份是必然的事情,可是他还是不想让霍存真的完全湮灭了自我,成为那个茫茫人海中素未谋面,根本不知道什么模样性情的桂枝。这是他能为她保下的最后一点尊严了。

至于那什么秣陵殿下的说法,不过是霍征的自欺欺人罢了,到他跟前去的时候或许还有人这么称呼一下,从脱下锦衣华缎,穿上灰衣褐裤的贱籍服饰那一天开始,霍存,不,茭白早就变成了任人磋磨的尘埃了。

霍征不会让霍存这个名字蒙尘,但是不会善待一个卑贱的末等宫奴。

“那罚没贱籍杖打二十的杀威之刑还照例赐下吗?”月笑问。

郑无止没想到霍征会把这个也踢给自己,皱了皱眉,明知故问:“五日之前不是就把身份安排定下了吗?连末等宫奴规定必须穿的罪衣都给她准备好送过去了,纳妾礼前这么久,都没执行?”

月笑一下子被反制住,不好再催他点头,只能讪讪称是:“茭白奴前几日都恹恹的没精神,能撑下来学完为奴的规矩已经是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