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止……阿止……”郑冉正在霍存床边守着打盹，一道微弱的声音让她瞬间惊醒。
“醒了！陛下醒了！主子，主子，陛下叫您呢！”
郑无止这些日子一直高烧不退，还始终日夜在含章殿守着，疲惫不堪，没能好好休息，恢复回来。所以他睡得很沉，霍存那两声微弱的呼唤，并没有立刻把他唤醒。
是这郑冉一阵欢喜的声音把他吵醒了，他刚刚浑浑噩噩的还正做着霍存醒过来的好梦，此刻骤然睁眼，竟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您快过去看看吧！陛下叫您呢！”
“真醒了？”郑无止一边惊喜得不敢相信，一边急忙起身往床边去。
霍存看着熟悉的身影靠近，尽管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还是本能地问了一句：“繁繁……繁繁怎么样了？”
“她一切都好，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倒是你，仔细养好身子，别再吓人了。”郑无止握紧了霍存的手，视若珍宝地捧到了唇边吻起来，让两个人的温度相贴。
“你这一昏，已经整整五天了，太医院用尽了办法，怎么都不见好转。这回从鬼门关走回来，可千万长个教训，不许再任性了！”
“我记得，我那天夜里气急了，实在睡不着，不过出去走走，走了一段路就没意识了……无非是受些风寒的事情，哪里会这么严重？”霍存还不以为意，以为郑无止这是过于关心，夸大其词了。
“要是只晕倒就不至于这么难办了，你是跌到了水里，正好让向开朔碰见了，我们才能及时把你捞上来，千真万确的凶险万分！你自己任性，可叫我们一个个地都觉得天都要塌了，日子过不下去了。”郑无止知道霍存嘴上答应，心中肯定还那么想，拿她没办法，只好凶了两句。
霍存看着他这煞有介事还委屈巴巴的样子，笑了出来：“你瞧你说的什么话，跟个怨妇似的！”
“陛下您可别说主子了，若不是他在那么冷的天下水去就您，就凭柔柔弱弱的内侍们，可指不定怎么结果呢！他自己都要撑不住了，还亲自把您抱了回来，这些日子高烧不退却一直在这儿守着您不肯离开，谁劝都不听。幸亏您醒了，要不他在这么耗下去，您还没事，他就先驾鹤西归了！”郑冉帮着郑无止打抱不平，也好叫皇帝陛下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谁惯的你毛病，敢当着陛下面说主子生啊死的！”郑无止看不得郑冉这么冲撞，唯恐霍存心中半点儿气不顺。
霍存倒是没有什么，反而知道心疼郑无止。
“让他说！怎么不能说了，不说谁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情，怎么报还回来！”霍存往回抽了抽手，想拽郑无止一下给他示意，“过来，坐下！”
郑无止顺势坐到了床边，尽管疲惫至极，但是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
他看霍存要开口，就知道是要问霍起繁这个小丫头，抢先说了起来：“繁繁虽说受了不小惊吓，可是小孩子毕竟忘性大，那作祟的人又已经处理干净了，再没有给她如此阴影的人近身，过了这些多天，没人再敢这风口浪尖上再去欺负了她去，也算想不起来这桩事了。夜间哭闹是多了些，老人都说小孩子眼睛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不管信不信的，多派了几个人守夜，都是她平时最习惯的乳母，闻着气味也能安心些。我抱她在这里过了一夜，她倒是认你，乖得很，不过还是药气重，怕熏了她，就没再这样。你早早的修养好了，才能哄孩子还有重新上朝呢。”
“你若是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过一会儿少用些膳填填肚子，我去膳房那边亲自为你看着。”郑无止作势就要走，却被不撒手的霍存给拉住了。
“诶！你这话该说你自己才是，累了就赶紧歇歇，顶着病体还忙前忙后的！如今我醒了，你也该放下心来了。”霍存还记着郑冉的话，她也清楚郑无止就是能这么做得出来的人。尽管两人比之从前，感情的事情上多了隔阂，可是郑无止答应好的陪伴她照顾她，是绝对不会食言的，她知道。
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可贵，越知道应该珍惜了。此刻肯定是心疼他，催着他赶紧休息，若是她不开这个口，怕是他还能连轴转，直到她完全好过来才肯歇一歇！
郑无止似乎还有些放不下，总觉得忙碌起来才算照顾好了霍存，霍存直接发话道：“你若放心不下我，便接着别离开就是了。吃饭的事情自有郑冉吩咐下去让宫人们操心，你上来跟朕并排躺着，朕不仅不离开你的眼，还时时刻刻抓着你的手，你总该放心了吧？”
“若守着你也无不可，不过你好容易好转些，我还有伤寒病气在身上，别再传了你，可不能跟你并排躺。我知道，你是想要我休息，那我坐回椅子上打个盹儿，继续守着你，好不好？”郑无止见霍存这样的心疼又依赖自己，曾经那样贪求的就是如此唾手可得，现在却不知该雀跃还是该烦恼了。若是这会儿让霍存真的习惯了这样千依百顺的他，那将来事发，她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恐怕会比这一次闹得还要严重了……
这回与宗继决裂，她不顾自己刚生产完万分脆弱的身子又吹风又落水的，任性起来谁都治不了，心中郁结又这么严重，这还是早就与宗继吵吵闹闹了许久，有了铺垫的结果！若是将来毫无征兆的面临他的背叛，那……
郑无止不敢再想下去，坚定了自己要与她把握好分寸的底线，适当的疏离，好歹让霍存有些免疫吧。
不过眼下她还正是情绪敏感，需要照顾的时候，这些小动作还必须无声无息，悄悄渐进着，不能操之过急，过于明显，若是让她察觉了，又是火上浇油的一桩！
郑无止突然心思沉重起来，穿过身去，若有所思地坐回了椅子上，合上眼睛遮掩了自己的万般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