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是你上头哪位上司告诉你,特意提这个女囚出来见朕的?”霍存面容慈和地问他。
那狱长想起自己上司前一晚的嘱咐:“到时候陛下亲临,你就带她见此人,若是她心生欢喜了,问这是谁的主意,记得到时候报出本官的名字来若是陛下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那就当成什么都没发生,继续下一项,完后好好把人都送走就是了!”
于是这心思简单的狱长就直接报出来一个名字,霍存要他去把人给传唤过来见驾,他便领命去了。
等人的期间,年懿川几度欲言又止,他每次忍下之后都有些焦急地看向身边的张映熙,可是张映熙却像是看不见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可以说是无动于衷了。霍存只是轻轻乜了他一眼,就让年懿川老实下来,满肚子的话只能全都放回去。
她知道年懿川是看着红烛太可怜了,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帮红烛求情,这全都在她意料之中,要是没有一点儿反应,那就不是仁心极盛的年懿川了。
不一会儿人就被引着过来了,看样子是早就等着召见呢。霍存看了他一连讨好的模样,就觉得心生恶心,不过面上不显罢了。不过年懿川这边则是没有这么深的功力,满满的不悦都写在脸上了。
霍存没管他,直接问:“是你建议的刑部上奏请朕过来巡查一番?”
跪在地上的人回话:“回禀陛下,是下官的建议。下官也是见鹿大人久未亲临刑部,陛下也是有日子没亲自指教了,这才出了这么个主意。”
霍存轻笑一声:“呵,朕看前头那些案卷查看全都是陪衬,逛到大牢里,如今考堂的这一出才是正戏吧!”
那人只是忙不迭地点头,谄媚地笑。
“那专门提审此女囚过来,也是你向再上头的人提议的?”
那人以为皇帝陛下满意他这一出呢,当然舍不得把自己的功劳分给别人:“这倒不至于了,上头的长官们哪一位不忙?关不到这大狱里头的事来。是下官吩咐了狱长在给您引路的时候加了这么一出有意思的环节的,但求侍奉得您满意!”
霍存突然不笑了,只是用一双威严的眼睛盯着他看,不出声。
那人脸上的笑都快酸到僵住了,只听得一阵响亮的声音,吓得他神魂一震。
原来是霍存拍案而起:“你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主事,就敢妄加揣度圣意,在你眼中,朕这个皇帝就是一个暴虐成性,喜欢泄私愤的昏君暴君么!”
在此之前一直以为自己想法绝妙,能讨得了皇帝陛下欢心,自己升官发财的人一下子傻眼了,似乎没弄懂皇帝陛下这突然到来的脾气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人都觉得霍存这股怒火在意料之中,只有年懿川一个是猛然醒悟过来的,原来陛下并没有存着为难红烛的心思,更没有因为这些“投其所好”的行为而有什么欢心。
“这……这这……陛下!陛下恕罪啊!下官不知道您……这……”主事想要上前来抱住霍存的腿求情,却被眼疾手快的张映熙给制住了。
“你不知道朕什么?不知道朕是个正常人?别拿你那点儿阴暗的歪心思打朕的主意!要是人人都能凭着这手段青云直上,朕看这大夏也就到此为止吧!还求什么繁华盛世安乐太平,一个个都不务正业,整天挖空心思来讨好朕就行了!”
“陛下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鹿音歧见着霍存气得都浑身颤抖了,连忙上前扶住了她,搀着她坐下之后给她顺气儿。
“还不快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拖下去处置了!”外头的狱卒们简直被天子之怒给吓傻了,听到鹿音歧鹿大人的吩咐才干净踉踉跄跄地进来,你推我搡地把这个主事给带了下去。
“好了,人已经走了,后头的事臣会亲自盯着处理妥当的,保管不光是这一个撞上来的长教训,也让后头人都记住不许动歪心思。陛下您就别气了啊!”鹿音歧哄着霍存,示意常谦淳过来给她倒杯水,压一压心头的火气。
霍存却是比他们想象之中恢复得都快,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放心吧,不满意是真不满意,可是朕没真那么震怒,自己还是知道克制一下的。”霍存反过来安慰这些紧张兮兮的人们。
年懿川支支吾吾的,看样子是想上前来认错。
霍存看他样子实在呆得可爱,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看你这样子!刚刚是想跟朕给红烛求情吧?你跟刚刚那个主事想的一样?在你眼中,朕就是个这样心肠歹毒,为难弱者的人?”
被她这么一说,年懿川更觉得无地自容了:“都是臣侍的过失,臣侍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请陛下原谅!”
“好了,朕无意为难你。你也不是什么小人,不过还是那个心思单纯的君子,一点儿都没长进罢了。但凡动脑子想一想,也不该把朕想象成那种德行!朕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脾气横也不假,可是只有棋逢对手的时候才会着意较量,犯不上折磨一个已经败下阵来的弱者来获得乐趣。要是朕真的想专门过来给红烛点儿颜色瞧瞧,还至于带上张映熙?让他来指责朕,还是让他观刑好让他心痛得肝肠寸断啊?”
霍存语气中有点点的抱怨,尽管没有真的介意,可是多少对于年懿川不肯相信她的人品有些不满意的。
“陛下息怒!都是年懿川不好!您有什么不开心的,打我骂我都行,可千万别憋在心里委屈了自己,您这可还有身孕呢,容不得半点儿马虎啊!”年懿川跪下请罪,怎奈何霍存真的没打算跟他计较。
“行了,快起来吧!一会儿把陛下折腾烦了,才是真的该恼了你了!”张映熙上前把年懿川给拽了起来,一旁看戏的常谦淳也是吃吃地笑,实在觉得这年卿也是傻得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