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有心事。”昭妃品着金银茗,说道。
霁君未想到自己仍心神未定,勉强说道:“刚才走得急,儿臣缓一缓。”昭妃听了此话,皱起眉头。“你自那日出了凤仪宫,人就不大对劲,天天失了魂一样,是那疯婆娘做的好事?”
霁君稳定心神,与昭妃说道:“母妃,平日对着儿臣说这些话就罢了,众人面前,母妃定要谨言慎行。”
昭妃不屑一顾哼了一声,也对,她不稀罕皇后那种假菩萨。知晓霁君是为自己好,她把霁君拉过来,看看许久未见的孩子。霁君今日穿了一件紫红纱袍,样式比以往精致了许多,只是人瘦了,肩肘、腰身都显得空荡。
“这料子本宫看着眼熟。”
“是皇后娘娘赏儿臣的。”
昭妃不语,显得有些低落。藻前宫的婢女进来道饭菜已好,让娘娘和皇子移步进膳。昭妃摇摇头,让他们过会儿再布置。
“这衣服好看的,可惜不适合你。”昭妃沉语。霁君听懂了,说:“母妃莫要担心。”安慰似的环抱了昭妃。
昭妃有些心酸,“你一直是个好孩子,只是有些事,该放下还是要放下。母妃是乡野出身,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到这深宫来,把自己的孩子圈在了这牢笼里。
母妃给不了你想要的,是母妃无能。可知子莫如母,霁君若是蹚这浑水,只怕是到头来一场空啊。”
昭妃如此劝诫,字字肺腑,可惜霁君现在听不进去。“儿臣向来与世无争,一来是自保,为母妃安宁,二来是本性使然。”他直视母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父皇的教导我亦铭记于心。”
“克己二字,我自问没人比我做的更好。
可是我想求一个圆满,求一个死心。
孩儿不孝,求娘成全。”
刚刚通报的婢女见到屋内情形,悄悄掩了门,黔退众人,留这一对母子说一些体己话。
藻前宫的宫女奴才一直对主子忠心耿耿,不全是迫于昭妃娘娘的威压。昭妃其人,奖罚分明,极其护短。脾气不好,却只是对着别宫的几位“老人”甩脸色。是以如此心直口快之人,却能安然无恙地晋升为昭妃,与皇后分庭抗礼,藻前宫的人功不可没。
以真心换真心,虽昭妃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却是用了最简单的一招,在宫中安稳富贵。
霁君是唯一一位在生母跟前养大的,与其他皇子相比,多了几分这宫里少有的温情。自从他成年,搬出藻前宫后,昭妃娘娘就一直郁郁寡欢。
若是平时霁君受了什么委屈,她肯定第一个到皇帝、皇后面前讨个公道。可是这回,她该怎么帮他呢?
“儿臣记得母妃说过,霁君这孩子不知道像谁,连他老子一半的狡诈都没学来。”霁君不愿母妃担忧,将话题岔了过去。昭妃见他不愿多说,拉他去用膳。又留了他一会儿,才放他走。
霁君走出殿门,想了一会儿,往槿毓殿方向走。没有让人通报,他信步入庭,看见青姬直身跪在桌几前,正准备烹茶。没有经她允许,霁君自顾自地跪坐在她对面。青姬也没有被他的不请自来惊到,手上动作不停,将茶饼掰成细碎,放入石盅研磨,三次过筛。
霁君很有默契地提起刚刚滚沸的山泉水帮她。
“水少了。”青姬没有起伏的说。
“青姬不能用两沸法煮这上好的涤茶。”霁君接过茶具,将刚烫过的表层水倒掉,直接饮了一口。茶水入唇喉,先是浓苦,咽下后片刻清甜。
“青姬这是在解渴,并非是作烹茶之事,哪敢在霁君面前班门弄斧呢?”声音淡淡的,听不出责怪之意。
霁君笑,将器具摆回桌上,继而说道:“青姬在怪我。”
青姬一听,拿着茶杯的手放下了,“我不管你在一厢情愿些什么,皇后是怎样的人你我都很清楚,别在那儿自作聪明。”话说的有些狠,她不忍心,看了他一眼,发觉他一直在盯着自己,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