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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惊天动地王明明

这人口气大得很,杜灵蓉柳眉一竖,“来者何人,胆敢在皇宫禁院口出狂言?”

马车里的男人听见杜灵蓉的声音丝毫不慌,维持着他那让人听了想打人的语气:“郡主殿下恕罪,卑职是来办案的。男女授受不亲,卑职怕冲撞了哪家的小姐,这才先声预警。”

杜灵蓉冷笑一声,“本宫不拘这些俗礼,只是有些好奇,哪位大人这样大的架子,坐在车上请罪。”

车身微微一晃,那位架子大得让杜灵蓉端出了书面自称的男人走下马车,后知后觉地赔罪:“是卑职失礼,请郡主恕罪。”

薛问荆瞟了他一眼,在心里做出了客观的评价——帅得惊天动地,胖得惨绝人寰。

简单地说,薛问荆仿佛看到一个肉球从马车上颠下来,还是请绘画大家在上面极用心地描上了俊美的五官的那种。

短短几步路被那男人走得艰难无比,搀扶他的小黄门仿佛不是在扶个人而是在试图抬起一头大象。已然摆出一副随时都可以骂街的模样的杜灵蓉顿时忍俊不禁,“原来车里只有一位大人啊,本宫还以为是拉了一家子人呢。”

“郡主说笑。”那男人作揖的样子像头被人喂养的熊,“卑职明镜台右副掌镜御史王明明,向郡主请安。”

杜灵蓉毫不掩盖话中的讥讽之意:“听闻明镜台公务繁忙,大人倒是生了副清闲富贵样。”

那王明明也不恼,“郡主可知心宽者体胖,卑职心胸坦荡,醒时不畏明枪,梦中不惧暗箭,体态自也跟着宽广。”

杜灵蓉不吃这一套:“荒谬!分明就是好吃懒做,还编出这冠冕堂皇的借口。”

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薛问荆听到了有轿辇过来的声音。能在宫里坐轿辇的人掰着手指头能数完,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人可是跟着铜龙车过来的,若是事情闹大了她多半得跟着挨罚,于是带着意犹未尽的遗憾扯了扯杜灵蓉的袖子。

杜灵蓉也察觉到了,可她丝毫不怕。皇宫是她的第二个家,慈寿宫里她都敢横着走,于是颇为豪气地一挥手,“不必害怕,本宫是堂堂郡主。”

“郡主便可胡作非为吗?”

身后传来的男声清冷宁淡,带着微微的怒意。杜灵蓉微微一愣,这声音有些耳熟,耳熟到她希望自己听错了。

慈寿宫里她横着走,就算在御书房她都敢跳上一跳,可唯独有一个人她一点也不想靠近,每次见面都保持着六尺以上的安全距离。

好巧不巧,那个人此时就在她背后。

杜灵蓉嘴角勉强撑起的微笑堪称咬牙切齿,她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动作僵得像个木头偶人,“恪哥哥。”

薛问荆从未见过杜灵蓉这般慌张,不由得好奇地转过身去。在看到身后的情况时,她心中跳出了四个字——神仙下凡。

停在三人身后的是一顶四人辇,因着在后宫行走,辇轿上撑起了白色纱帘,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似是一个华服锦冠坐姿端正的翩翩少年。

作画讲究留白,一笔未抹而好过万紫千红;作诗讲究意犹未尽,语尽意绵给人以无限遐想。这一道纱帘便是连接现实与梦境的那座桥梁,九天仙女登云而上的云阶。

她几乎已经猜出了这位小神仙是谁。不久前才见了冒牌货,这下好了,正主找上门来了。

王明明行礼:“参见王爷。”

“免礼。王大人有公务在身,自去办事便可。”沛阳王顿了顿,语气严厉了几分,“郡主之事小王本不该多言,只是天子脚下,郡主立于路中指责朝廷命官,实在有失礼数……”

差不多一刻钟后,薛问荆总算理解了为什么杜灵蓉见到沛阳王就跟活见鬼似的——她们在翠微宫门前听了长达一刻钟的礼法课,中途沛阳王甚至体贴地给她们找了个荫蔽处,还遣人从翠微宫借来了椅子。

薛问荆可以想见,赵琬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怎样憋笑憋得肚子痛。

王明明也稳得堪称大周朝数一数二,整个礼法课的过程中在旁边该勘察勘察该询问询问,高昂的头颅颇有些小人得志的味道。最后是杜灵蓉借口没用晚膳并反复承诺一定找位嬷嬷重新习礼,沛阳王才高抬贵手地放过她们。

一直走了好远杜灵蓉才松了一口气,愤愤道:“肯定是王明明让人去通风报信的!那个小人!”

宋禛毓安慰她:“别生气,也许让人通风报信是皇上呢?”

杜灵蓉心里有气,一回到灵犀宫就嚷嚷着要回正殿打拳泄愤。薛问荆是左耳进右耳出的高手,沛阳王那一大篇话没在她脑子里留过五步路,她只是比较在意一件事:“办案子不是大理寺的事吗,怎么明镜台的人来了?”

她对于朝廷里那些繁复的官职没多大兴趣,对明镜台的认识停留在一个几乎所有大周百姓都能随口说出的常识——太祖设立明镜台以监察百官。

宋禛毓耐心解释:“本来的确是如此。明镜台左右两位掌镜御史,左掌镜御史主管监察地方官员,右掌镜御史主管监察中央官员,其实自元章一朝追云宫案后,便有人上奏提议给明镜台增加办案之职,以免案涉权贵导致偏颇。马氏贪腐案后,右掌镜御史手底下便添了秋毫司以查办涉及皇亲贵胄的重案。不过近几年国内治安不错,秋毫司纯只是个名号,偶尔帮刑部理理卷宗。”

薛问荆不懂就问:“什么追云宫案?”

宋禛毓露出了“你还是不是周国人”的表情,“元章六年先帝外出巡游,对一青楼女子唐氏一见倾心,当时简文太后还在世,极力反对将此女带回宫中。先帝当时年轻气盛,便在京郊修建追云行宫金屋藏娇。一直到元章二十一年简文太后过世,先帝才将已育有一子二女的唐氏接进宫来,封为珍淑妃,取视若珍宝之意。”

说到这,宋禛毓故意停下来倒了盏茶细细地品。薛问荆撑着下巴,觉得自己好像正坐在一个前朝老宫女面前听宫廷野史。

“元章二十四年,唐氏的弟弟强抢民女,致使一良家女子悬梁自尽。她爹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将正准备报案伸冤的一家子人给灭门了。当时的大理寺卿是最后一任献国公的长子,帮忙把这事给兜了下来,可后来被当时的右掌镜御史给查出来了。那右掌镜御史向来以铁面无情著称,自然容不得此等草菅人命之事。”宋禛毓想了想,补充道,“当时的明镜台右掌镜御史姓柳,算起来应该是你太姥爷。”

薛问荆一愣,“我怎么没听说有这位亲戚?”

宋禛毓没理她,继续道:“唐家出身下九流,污秽事多得很只缺人查。这一揪便跟葫芦藤似的拎了一串出来。那唐老头子估计是在狱中受怕了刑,稀里糊涂地竟供出三皇子,也就是珍淑妃的儿子私养府兵。”

“这个我知道。”薛问荆抓住了抢答机会,“后来查出三皇子意图谋反。”

宋禛毓欣慰地点点头,“正是。而且在追云行宫还搜出了珍淑妃曾用巫蛊之术诅咒简文太后的证据。三皇子自尽,珍淑妃在翠微宫悬梁,唐氏一族被灭门。”

“等一下。”薛问荆敏锐地抓住了重点,“翠微宫。”

“对,珍淑妃从前就住在翠微宫。”宋禛毓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而且你猜,指认珍淑妃以厌胜之术诅咒简文太后的证据是什么?”

薛问荆心中一动,答案几乎要脱口而出。宋禛毓笑得眉眼弯弯像只小狐狸:“是两个贴有太后生辰八字的稻草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