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情把莲教里有记载的人士都查看了一遍,发现这个莲教有一个职位,名为“圣子”。
这个圣子身份尊崇,是所谓的古莲钦定的在人间的代言人。
圣子拥有与天地沟通的能力,能通过占卜来解读古莲的旨意。
在每一任圣子任期即将结束的时候,他们能通过占卜得知古莲的意思,找到古莲属意的下一任圣子。
当然,这些说法也不足以让白情确定辞迎就是圣子,直到他看到了有关圣子的描述。
圣子既然是得到古莲青睐的人物,自然都天赋异禀,往往都极其聪慧,心思纯净,因此学习玄术非常快速。
很多圣子在十三四岁的年纪,就能进入大境界,能辟谷忘饥,吸风饮露,宛如仙人。
所以,基本上圣子在十五岁之后,便摒弃一切人间烟火,不再食用任何凡间食物。他们心思澄明,对钱财毫无贪念,因此并无私产,即便是百姓的供奉,也会即刻上交,不留分毫。
如是,圣子身无长物,两袖清风,居禅室之中,清贫度日,自得其乐。
白情说:“啊……看来应师伯也没说谎,这辞迎还真的就是不食人间烟火,不慕名利啦。”
不仅如此,无论春夏秋冬,他们都只穿一袭圣袍,但据说圣子道行高深,是不会因为冷热而生病。
更令人敬佩的是,圣子还要赤脚行走于世,无论是平坦的大道还是崎岖的山路,都不能穿鞋,即便是要上山祭祀,也得光脚攀登陡峭坎坷的山路。
看到这里,白情咋舌:“这圣子,狗都不当啊!”
白情一转念,想到心爱的死鬼居然喜欢这个类型的男人,也是急出一额头的汗。
不过,也算是彻底放弃了“替身模仿白月光”的刷好感路线了。
这白月光,是一毛钱都模仿不来啊!
一想到要摒弃五谷杂粮,只靠吸取天地之气、饮露水为生,白情就条件反射般地感到胃部一阵抽搐,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我其实也没这么搞过啊,怎么一提到吸风饮露,就ptsd似的浑身难受?”
想到圣子不能穿鞋,白情又十分同情起来,光着脚踩地下也不好受,即便圣子有法力护体也是一样。
白情自己的情况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作为活尸,他的触觉早已变得迟钝,尤其是足底,踩在地上总感觉像是隔了一层什么。可即便如此,当他赤足走路时,心里还是莫名地觉得不舒服。
这种感觉让白情感到困惑。
按理说,身为活尸的他,即便被砍头也不会感到疼痛,可偏偏会因为赤脚走路而心生不适。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嘀咕:“真是奇怪,明明已经死了,怎么还会有这种别扭的感觉?”
他摇了摇头,将这种莫名的情绪压下。
这一路蹦跶了这么久,还都是山路,白情那双户外鞋早已被泥土裹得面目全非,鞋底也磨损得不成样子。白情这么在意吃穿,可真受不了这个。
第二天一早,白情就琢磨着要去买双新鞋。不过,一个人去多没意思,于是他敲了景莲生的房门。
门缓缓打开,景莲生站在门内,眉头微蹙,目光冷淡地问道:“有何事?”
白情看死鬼对自己还是这死态度,心里一紧,知道自己若是直接说要去买鞋,恐怕会被景莲生一口回绝。
他眼珠一转,脸上堆起笑容,故作关切地说道:“莲生啊,你的鞋子是纸扎的吧?这一路爬山,肯定磨得不行了吧?咱们快去镇上提一双新的怎么样?”
“没有磨坏。”景莲生冷冷回应。
“怎么可能……”白情低头一看,却果然发现景莲生那双鞋子好好的。
白情一拍脑袋:对啊,差点忘了死鬼又称“阿飘”。
鬼走路是没脚的,鞋子也就是起到一个装饰的作用。
要装作体贴人妻是没有戏了,白情只好转变戏路,一脸楚楚可怜:“好羡慕你啊,走这么久的路,鞋底连一点儿泥都没沾上。不像我,鞋子都快烂掉了……”
景莲生一双红眸看着他,毫无情绪,就在这边看白情演独角戏。
白情只好自己说下去:“我也好想出去买双新鞋,可是我一个人人生路不熟的……”
景莲生听着白情夹着嗓子唱大戏,实在是比听到道士念咒还头疼,便生硬打断道:“你想要什么,直说。”
白情眼睛亮晶晶:“您是答应陪我去买鞋了?”
景莲生:“我没有……”看着白情那双充满期待的大眼睛,景莲生抿了抿唇,“算了,走吧。”
于是,白情和景莲生便涂上高倍防晒霜,举着大黑伞从民宿离开,去往镇上。
景莲生其实也不排斥出门。
他做鬼太久,许久不见天日,偶尔这样感受阳光,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去往镇上的路上,人迹罕至,只有二人踏着黄土前行。
突然,一阵冷风掠过,景莲生眼中精光一闪,低声说道:“是昨晚那人。”
白情心头一紧,立刻回想起昨晚那抹一闪而过的黑影,身体不自觉地绷紧,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就在这时,树林里窜出一道人影,如同一阵旋风般迅速接近。白情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背着乾坤袋,拿着柳条剑的道士。
此人长眉细目,胡须秀长,面容清癯,从衣着身法来看,似乎是上次在景家里遇到的那个小道士的同门。但仔细一瞧,这人的修为又远在那个小道士之上,显然是个更加厉害的角色。
他心中警惕更甚,悄悄拉了拉景莲生的衣袖,示意他要小心。
景莲生则是一脸冷静,目光如炬地盯着那道士:“这一路上藏头露尾的小人,如今倒是敢出现了?”
听到景莲生如此冷蔑的口吻,那胡须道士顿时一阵恼怒,须发皆张,怒目圆睁:“你们两个见不得阳光的邪物,光天化日之下还敢大放厥词!”
景莲生冷笑:“原来是这样,你知我们在日光之下实力有所损,所以在晚上跟踪我们的时候不敢冒头,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如今好容易等到我们大白天出门了,才鼓起勇气要替天行道了?”
那道士被景莲生的话气得浑身发抖,提剑大怒:“邪物,看招!”
说罢,他身形一动,如同猎豹捕食般迅猛,柳条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剑光,直取景莲生要害。
景莲生冷笑一声,身形不退反进,迎着道士的攻势猛扑而去,迅捷如电,气势逼人,吓得胡须道士挥剑防御,越发把剑舞得密不透风,剑影重重,要将冒进的鬼影拢入剑网之中。
然而,景莲生却如同游鱼戏水般,在剑影中穿梭自如,时而闪避,时而反击,每一次出手都恰到好处,让道士难以捉摸。
胡须道士打得气喘吁吁,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显然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
而景莲生却依然从容不迫,仿佛是猫捉老鼠一样。
他虽然在古墓沉眠多年,但因为身为大厉,鬼气森森,不少有道行的人士能查勘到他的所在。即便他没有惹任何人,也总有什么除魔卫道之辈说要防患未然,把他诛灭。
因此,他对待这些所谓名门玄术师是很有经验的。
胡须道士这样的自然不够他看,不过几个回合,就汗水如雨落,几乎要支撑不住。
他心中暗道:大厉果然名不虚传,看来……只能使用绝招了!
“看招!”胡须道士大喝一声,从乾坤袋里套出一样物什。
景莲生丝毫不惧。
他可不觉得眼前这个五十个回合都撑不住的脆皮道士,能拿得出什么能动摇他的法器。
却没想到,这胡须道士拿出的却不是什么高级法器,而是一根装满卸妆水的水枪!
“呲”——水枪口喷出源源不断的卸妆水,不期然射到景莲生手背,瞬间将他涂抹的防晒霜融化殆尽!
没有了防晒霜的阻挡,日光直射景莲生苍白的皮肤。
他只觉得手背上一阵灼烧似的滚烫,仿佛有千百根针在同时刺扎,身形一顿。
胡须道士正要乘胜追击,却见白情已经举着黑伞上来遮住了景莲生的手。
胡须道士又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块反光板,让阳光反射往黑伞下的一鬼一尸。
白情和景莲生双双被这反光板差点闪瞎眼。
看见道具奏效,胡须道士索性丢开了柳条剑,一手滋卸妆水,一手拿反光板,十分的威风凛凛。
有道是,这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是免费的,就如同最好的法器——太阳!
景莲生大受震撼:这就是21世纪的天师道吗!
景莲生正要还击,却听到白情在他耳边说:“别跟他缠斗,你跟我入伞!我自有法子!”
景莲生想起白情曾跟师父学过对付玄门道士的办法,便应了下来,鬼影化作一抹黑烟,拢入伞中。
那黑伞将景莲生的鬼气完全遮蔽,与阳光隔绝。
与此同时,白情立即把伞收起,身形如箭一般转身就跑。
胡须道士见状,顿时大怒,他没想到这两个邪物竟然会如此狡猾。
他举着反光板,猛追上去,一边追一边说:“你是活尸,虽然不像鬼魂那样怕光,但晒久了也是要遭殃的!”
说着,胡须道士疯狂朝白情身上滋卸妆水。
那卸妆水如同雨点般洒落在白情的后颈和手臂上。
白情只觉得一阵清凉,随即是防晒霜化作白汤流下,顺着他的皮肤滑落。
阳光直射的皮肉隐隐作痛。
胡须道士说得不错,他这个活尸在阳光下也熬不了太久。
然而,此刻他身在旷野,四周空旷无物,根本没有可以遮蔽阳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