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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莫夫郎和里正娘子都想帮魏承搬家, 可他想到眼下家家地里都有活,他们家中又没多少东西还是甭麻烦恁老些人跟着一起忙活了,他和豆苗俩个多跑两趟也就把家搬完了, 而罐罐就抱着小狼就先在新家等着他们。

“搬家要先搬粮仓, 承哥你家没有粮仓,那咱们就先搬米缸面桶。”豆苗掀开盖子看一眼米面, 又笑道:“是满的, 那正好嘞。”

“想到村中搬家有这么一说, 昨个儿去镇上特意买了些米面回来将桶装满。”魏承道。

豆苗和魏承一起抬着米缸往驴车上搬, 豆苗又想到什么道:“七宝进家门,七宝可都准备全乎了?”

所谓七宝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不用置办多少,一样只需要少装点放到布口袋和小坛里,等到卸车之时将这些东西摆在大门口的墙角下即可, 为的是招财进宝,财源广进。

他们装完米面又将几床被子和衣物收拢在一处,这些和一些放在背篓里的杂物直接放在车上,剩下的就只有灶上家什和两麻袋小菘菜干、一网兜鲜红的虾干、几坛腌胡瓜条子和这两日没来得及卖的一大筐鸡蛋,这些东西也都一股脑往车上放。

第一趟将这些吃的用的搬回去, 第二趟就开始捉鸡,魏承跳进去捉鸡, 豆苗就拿着绳子捆鸡腿, 他们配合默契,没一会儿就将这十来只小母鸡小公鸡放在车板上。

豆苗牵牵驴子缰绳,他有点想赶驴车可又没赶过真怕翻了车,刚想喊他承哥出发就见着魏承正蹲在窗户下面翻动破破烂烂的泥坛子。

“承哥,你找什么呢?”

“这里有一个罐罐喜欢的泥坛子, 我给他找出来带回去。”魏承没说实话。

他将一个坛底儿有道刻意划痕的坛子拿起来,用帕子擦擦上面的灰尘和泥土后抱在怀里,道:“豆苗,咱们走吧。”

又回头看一眼破旧寒酸的小草屋,不知怎地他心中腾起一股难言滋味,虽说去了更好的小院,可这间小草屋为他和罐罐遮风挡雨那么久,他终究是有些不舍留恋的。

没带罐罐来搬家也有这个原因,他怕罐罐到时会哭。

世间万物有灵,屋舍也有灵。

魏承虔诚的拜了三拜,又走上前一步给小草屋落了锁,有锁的屋子就是家,这儿永远都是他和罐罐的家。

若是以后银子宽裕了,他还想出钱好好修缮下小屋。眼下他们不住了,但若还有孤苦无依的孩子没有落脚的地方,这间小草屋冬日里也算是个好住处。

驴车停到新院子大门口,罐罐就抱着杏儿迎上来:“哥哥,豆苗哥,你们回来啦!”

“回了,回了。”

魏承一手撑着车板从车上跳下来,摸了摸罐罐的头:“这大热天怎地不在家等着?外头多热。”

“哥哥,罐罐的小蜻蜓们拿回来了吗?”

“拿回来了。”魏承从袖中将那串草蜻蜓交到罐罐手中。

“罐罐,瞧,还有这个,你哥哥说这是你喜欢的小坛子。”豆苗将魏承抱回来的泥坛也拿了过来。

罐罐踮着脚丫看一眼,又摸摸那小泥坛,看向魏承:“哥哥,我们把小泥坛埋在后院吧!”

“成,等拾掇完这些家什就把它埋进去。”

豆苗不懂为啥要埋泥坛子,不过也没多问,毕竟这点小娃玩的玩意最是奇奇怪怪,他们大孩子弄不明白也正常。

将板车上的东西卸下之后,魏承和豆苗稍作歇息,三人便在堂屋的新桌用了第一顿饭。

他切了一盘肥瘦相间的猪头肉,又切了两瓣胡蒜,倒入一些酱油酸醋做了个切肉蘸料,主食就是一人一个雪白的大馒头。

三人说说笑笑,吃得可香。

.

次日一早,魏承赶着驴车带罐罐和豆苗去了镇上置办乔迁宴上要用的食材。

猪肉倒是不用愁,马屠户今儿要去丰苗村杀猪,会帮他们多买些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和猪肋排等等。

村里没听说有人家卖鸡,他们也不想杀自家下蛋的小母鸡,这就要去镇上买两只大公鸡回去。

他们一到菜市就听到有个留着两捺小胡子的中年矮汉子吆喝道:“哎!哎!那小汉子,菜市不能带驴子这等大牲畜进去!”

平日都能带,怎地就今日不能带?

魏承左右望了圈,见不少驴车牛车都拴在他身后的棚子里,也没多言只道:“拴在此处,是要多少铜钱?”

中年汉子打量他一眼,笑眯眯道:“半天五文钱。”

豆苗嘶一声:“啊?竟然这么贵,这长此以往谁能承担的起?”

“贵?哪里贵?”

中年汉子白豆苗一眼,道:“这太热天你驴子在棚子里遮阴,我又给他们喂水,半天收你五文钱怎么了?”

他又瞥了眼几人身上的空筐,冷冷道:“看你们只是来买货不是来卖货,有嫌弃贵这功夫,还不如快去快回,也省得越拖铜钱越多!你们若是不愿意就快快离去,后面还有人等着呢!到时候棚子没了位置,丢了驴子可别找我哭!”

豆苗动动唇角,敢怒不敢言。

魏承心里自然也是嫌弃贵的,明明以往驴车牛车可以进菜集市,也就没必要花费这笔钱。且说那半天五文钱,还好他们只是买货不是卖货,若是那卖货的摊贩这一天岂不是要交十文拴车钱?再加上十来文摊位钱,那这一天可要亏去不少!

也不知道这矮汉子什么来路,竟然在菜市集门口做了这等“买卖”。

最后魏承还是交了五文钱,给黑驴选了个躲阴凉的好地方亓 亓 整 理,等到走远了豆苗才敢大声道:“这镇上还真是干啥都花钱,拴个驴车还要钱,没准再过两日在镇上上个小水都要银钱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多杀两头猪,到时候自个儿买铺子吧!”

“谁说不是呢?”

这话是他们旁边一位拉着一板车公鸡母鸡的年轻汉子说的,他肩上有两道深深压印,像是拉绳磨破了洞,他擦擦额上的汗水,又气又憋屈:“就为了剩下那十文铜钱,我现在也不用什么驴车了,直接从村里拉着车板来,累点就累点,这一天十文,一个月可就是三百文,三百文啊!我那两三只大公鸡可就全都白白扔了出去!”

魏承往后望了一眼,悄声道:“也不知道那位汉子是什么来头,瞧那样子有些傲气。”

“你们年纪小向来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见着你兄弟出言顶撞他,我都替你们捏了把汗!”

年轻汉子凑近魏承他们,低声道:“他来头可不小,他家姐儿说是说亲给了镇上震金镖局的镖头,而那镖头的兄长正是咱们县衙牢狱的典史,全都是不好惹的人物,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菜市集原本是不要拴车钱的,谁知道他怎么那么贪,竟要了这么多银钱!”

豆苗脸色稍变,有些后怕的拍拍胸膛:“原,原是这样。”

魏承稍稍默了默,道:“那就怪不得他那样行事了。”

又看一眼年轻汉子板车上精神抖擞的大公鸡,道:“瞧您的板车上公鸡真不错,不知道您这公鸡怎么卖?”

年轻汉子一乐,当即自卖自夸起来:“小汉子你眼光是真好,我这可都是又肥又大的公鸡!我夫郎都舍不得叫我卖,要不是太能吃草料我还想再养它们几天嘞!你见了我的公鸡可就不用再往里头走,去看旁人的公鸡了!”

魏承自个儿也养鸡,当然能看出公鸡好坏。

他弯腰挑了又挑,最后挑中三只大公鸡,待用秤稍稍称重之后,三只大公鸡一共花去三百二十文。

将公鸡捆了腿丢进麻袋里,三人便继续往前头走,又买了一大筐刀豆和新鲜的胡瓜,还买了四条活蹦乱跳的鲤鱼。

离开菜市,魏承又去买了两坛酒,明个儿来吃席的汉子多,酒水是定要备齐的,又拐去甜果铺子买了几样糕点和果脯,这是留着给罐罐和涣哥儿溪哥儿那些小孩吃的。

三人空车去,回来却是满载而归。

次日一早,莫夫郎和里正娘子还有兰婶子就来到他们家中切菜剁肉,秋哥儿和里正家的一些哥儿姐儿都来帮忙搬动桌椅,罐罐和涣哥儿几个小娃跑来跑去,院子内外一派热闹。

院外有不少人踮脚看里面的热闹,还有不少和里正娘子交好的婆子娘子也来帮忙,魏承见没有那个惹人厌的柳娘子就没说旁的,菜肉他买的够够的,这些人若是真心来帮忙不过也是多添双碗筷而已。

豆苗娘也有心帮忙,可她大着肚子众人都不敢累着她,她倚靠在柴房门边笑道:“姐,咱们今儿摆几桌?做几个菜?”

兰婶子一边切肉一边喜气洋洋道:“四桌!八个菜!”

“糖醋鲤鱼,红烧肉,地豆烧排骨,小鸡炖蘑菇,刀豆丝炒肉,醋溜肉段,鸡蛋胡瓜片,炸鲜蘑丸子!”

豆苗娘都没忍住咽口水:“这么丰盛!这承小子可真舍得给咱们吃!”

一群以罐罐为首的小孩欢欢喜喜的跑过:“吃肉肉!吃肉肉!”

午时浓郁菜香蔓上小院,里正一家马屠户草郎中等汉子都陆陆续续的落了座,忽然听到有人喊了声:“快看,外面停了辆马车!”

“马车?哎呦,真气派!”

“这承小子兄弟俩还真有点能耐!”

村中难见马车,一个个汉子婆娘都好奇的张望过去,魏承此时正在给罐罐净手,听到喧哗声赶紧带他出去。

罐罐一见到那二人就欢喜的扑过去:“夫子,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