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灯影晃动,歌声正好唱到缱绻深情之处,世界陷入短暂的宁静。
尽管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边的情况,路青槐还是睁大了双眸。
谢妄檐在外一向冷静自持,此刻却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像是带着某种强烈的情绪,握住她腰的手寸寸收紧,黑眸如浓雾般凝着她,让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往后仰,轻推开他。
“怎么突然……”路青槐语气惊讶,对上他漆黑的眸,声音弱了不少,“突然亲我。”
这个吻中断以后,谢妄檐没有再继续,只是静默地看着她。
良久,调整失控爆发的妒意后,他不动声色拽过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些。
路青槐脸颊烫得不行,思忖几秒后,糯声喊他名字,“谢妄檐。”
“嗯。”
大概是还在消化情绪,谢妄檐只回了一个单音节。既怕吓到她,又怕她不懂他在意的点。
路青槐:“你是不是吃醋了?”
问出这句,路青槐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郁淮是他发小,根据他们的熟稔程度来看,关系应该不错。怎么就连这个都要吃醋?她想不明白。
谢妄檐没说话,扣住她的手掌不肯松开。看样子醋劲不小,因为他抓得她有些疼。
路青槐权当他默认了她的说辞。
黏人和占有欲同时出现,意味着他对她的感情至少在喜欢层面往上。结论终于不再是模棱两可的猜测,隐秘的雀跃化作蝴蝶般飞出来,让她整个人都变得轻盈。
路青槐的笑意慢慢收起,想着还好lion听不懂她下意识cue地某个人,要是换作别的人,此刻怎么着也得嘲讽她两句。
她正打算告别,lion却转过头望着她,“我今年19岁。”
路青槐眨了眨眼睛,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是认真地在回答她随口的调侃。
谁能想到,被粉丝们称作‘果断、不好惹的狮子’的进攻型车手,私底下竟然这么可爱。
路青槐不禁莞尔,“那我们同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回到家已是晚上七点,路青槐卸了妆,点了份螺蛳粉外卖,这才慢悠悠地摸出手机翻看朋友圈。
谢妄檐离开后,程子幕也赶去团建了,路青槐以线上连线的方式,混进青野的团建里打了一把狼人杀。
她盘逻辑清晰,条理又清晰,连赢三把,让那天在青野园区里的几个年轻人心悦诚服,彼此互加了微信,就此顺利地打入了青野内部。
愿赌服输的青野车手果然发了朋友圈,调侃说千万不要跟路青槐玩狼人,否则会变成游戏黑洞输得很惨。
这家螺蛳粉里的酸笋出奇的辣,路青槐吸了几口粉,被呛得脸颊通红,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喝。
回来时,置顶了却沉寂了数日的聊天框里,出现了新的消息。
[v.:你跟他们去玩了?]
啧啧啧。
路青槐搓了搓手指,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真想打字回讽:这才哪到哪,太子就坐不住了?
知道计谋奏效的路青槐此刻倒是不急了,吃完粉把桌子收拾干净后,又找了段春季场地赛事精彩集锦来看。
至于消息么,她看到了,但假装没看到,玩的就是一手已读不回的心理战。
[v.:他们今晚打算通宵]
路青槐侧眸,唇角微微上扬,心情极好,切了聊天框,给江鹤轩发消息:[大功臣,欠你一顿饭]
江鹤轩秒回:[?]
她还没来得及打字,那边又发了一条过来。
[江鹤轩:你目标换地比袜子还勤啊。这才几天,就不打算钓谢妄檐了?]
啥玩意?
路青槐扣了个问号过去,江鹤轩也不磨叽,甩过来一个链接。
路青槐一脸莫名地点进去。
她下午和程子幕的那张合照上了小热门,虽然被上面的几条当红小花的娱乐热搜压了下去,热度倒也不小。
原来是程子幕回关了她,还给她连点了三个赞。
这一系列操作都可以称之为礼貌回应,路青槐没觉得有什么值得爆的。点开长图,才发现这是个新晋的cp粉头子,从头到尾梳理了程子幕的在各个场合为数不多的发言。
喜欢比自己矮一点但不要太多、眼神路柔的女孩子。
呃没有谈过恋爱。
赛车类游戏和竞技类游戏都玩一点,玩上单,感觉萨勒芬妮比较好看。
讨厌拍照。
路青槐就这么误打误撞地,让粉丝们磕到了新的糖,连新开的“槐幕”超话都有了不少人打卡签到。
[哈哈哈哈我突然不想磕槐宝和太子了]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新的cp?啃一口没见过!发疯狂喜两个崽子同岁哎!!]
[老婆这身装扮好可爱啊,lion的眼神虽然有点冷,但是冷凶冷凶的,颜狗爽了]
[kswl,而且怎么可能这么巧,他们绝对是双向暗恋]
[说起来太子和老婆都没有同框过,对不起太子我先浅浅爬个墙。]
路青槐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有些担心会给程子幕造成困扰,私聊他道歉,他那边估计还在ktv里唱歌,没有回复。
路青槐只觉得微博都变得有些烫手。
手机瓮声震动。
[v.:说话]
这句话、这个场景落在谢妄檐眼里,则是两个少年对未来有着同样憧憬的惺惺相惜。
十九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意味着有无限可能就此书写,哪怕是连他都无法跨越的山峰。
谢妄檐今年已二十六岁,在赛场上斩获再多殊荣时,已不会再有媒体提及他的年龄,谢家那头又时时有长辈欲退位交付于他的施压,周遭的所有声音似乎都在提醒他、警告他不得不在意那个数字。
他从没将目光放在程子幕身上过,却也不可否认少年让人难以忽视的天赋。
路青槐那边似乎结束了对话,踩着轻快的步伐往车库大门的方向靠,程子幕也往内门通道同她分道扬镳。
谢妄檐脊背靠在冰凉的玻璃门上,直到路青槐和她的距离一点点拉进,沉杂的耐心也逐渐告罄。
看到他后,路青槐明显被吓了一跳,随即调整表情,嗓音夹杂着些许甜意,佯装惊喜道:“太子你怎么在这?”
真善于伪装啊,路青槐。
路青槐被谢妄檐深邃地如同盯着猎物一般的眼神给看得发毛,想着说好让她跟紧他,她却没心没肺地跟丢了,猜测他大概率在生气,于是换上了一副小心翼翼的语气,“是你说那车刹车有问题,我还想靠着我这条狗命再多活几年呢,所以没敢开太快,才没跟上你嘛。”
她特意加了个语气词,娇嗔似地撒娇,试图为谢妄檐续上先前在车里那段暧昧氛围的意味犹尽。
谁知谢妄檐不仅不领情,一双眸子反倒更加凌冽,比檐冬还要刺骨。
搞什么,脾气这么古怪。
路青槐暗自腹诽。
谁知谢妄檐却大步向前,宽肩阔背霎时挡住了她眼前的大部分光亮。
路青槐这时才察觉出来自三十厘米身高差的压迫感来。
他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山。
联想到他这张脸、看向她的神态、不容置喙的气场,路青槐不由得心跳剧烈,期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哪怕是进一步的冒犯。谁叫谢妄檐这个男人该死地戳她p呢。
可谢妄檐在靠近她以后,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路青槐没有抬头,看不到他的表情,唯有自头顶传来的沉哑嗓音。
“路青槐。”他第一次这样念她的名字,不是路小姐这种客气到完全不在意的称呼,让路青槐的心口涌过一阵逐渐征服他的奇妙感觉。
“你千方百计缠着我,在我面前制造痕迹,究竟是看上了我什么?”
路青槐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沸腾起来,诧异地抬头,撞入了那双幽深的眼。
成年人之间的暧昧追逐,靠的就是心照不宣地保留冷静,她没想到的是,谢妄檐这人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中,在出其不意的地方,挑明了她的意图。
过往撩人的经验和技巧,在谢妄檐面前,好像都变成了纸上谈兵。
路青槐抿唇,分不出自己是懊恼更多,还是别的什么,”太子,有些话没有必要说出来的。“
谢妄檐的指腹落在她的下颚上,却不敢太用力,只轻扶着她抬起来:“你怕了?“
“才没有。”路青槐生怕他下一秒就要说出‘怕了就滚蛋’的话,迅速抢答,不给他拒绝的空间,“你长得挺符合我的审美的,赛车又开得野,还是世界冠军,看上你有什么好奇怪的。”
明明是半捧杀似的话,路青槐自认为没说错,却不知道‘世界冠军’四个字戳中了谢妄檐的神经,他盯着她半晌,而后冷笑一声,松开手。
“老男人没什么机会再创记录了。”
路青槐:“?“
尽管她面上依旧维持着刚才的表情,心底却早已吐槽到满屏弹幕。
他什么意思?
以路青槐对谢妄檐的了解,她大脑光速转动,决定瞎试探一把。“还有沙漠和泥地拉力赛呢,说不定今年你就能填补没能拿大满贯的遗憾。”
谢妄檐的视线扫过来,深冷、冰邃。
“把心思放在赛车上,你也能拿世界冠军,而不是对一个名头盲目崇拜。”
路青槐不明白谢妄檐的脑回路,怎么突然就开始鼓励她了?
她该说什么,谢谢世界冠军的的鼓励?
可是看他的状态,分明像是笼了一层浓雾,低气压的样子,犯不着来这么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鼓舞,不对劲。
就在路青槐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谢妄檐抽身离开,一字一顿:“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