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映雪心口闷痛出现心悸,晚上也没有睡安稳,丈夫那边只说让她安心,柏聿在外面执行任务。
第二天,她神情憔悴,眼底一片乌青。
沈安澜见她难受,有些担心:“妈妈,我陪您去医院看看吧。”
邱映雪茶饭不思,正要摇头,就听女儿说:“您这样我也好难过,要是爸爸和大哥知道您不舒服,他们也会受影响,一心记挂着家里。”
被她劝了很久,邱映雪还是跟着她去了首都医院。
出家属大院时,看到母女俩挽着手,有婶子打趣道:“果然还是小棉袄好啊,你家阿昭去探亲了,家里还有一个陪着。”
邱映雪只是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到了首都医院,沈安澜带她体检,做了各项检查,有些报告出得晚的要在医院等结果。
林白揉了揉脖子从中药房走出来,余光随意一瞥,就看到大厅靠墙那排座位上有两道熟悉的身影。
“邱阿姨?”他脚步下意识走过去,“安澜,你们怎么来医院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见邱映雪气色不好,他蹲下来,给她把脉:“心浮气躁,忧思过度导致气血翻涌,邱阿姨,您昨晚是不是没睡好,一直心神不宁。”
邱映雪点头,眉眼间带着忧虑,但还是脸上还是尽力露出笑容:“让你担心了,小白。”
“哪里的话,柏聿不在首都,作为他的兄弟,我理所应当照顾您。”
听他提到沈柏聿,邱映雪心里更加沉闷,像是有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心脏,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见一边的沈安澜也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看到他招呼都没打,林白下意识伸手给她搭脉。
手指刚碰到,沈安澜猛然收回手,骤然回神。
她的反应太大,别说林白吓了一跳,旁边的邱映雪也愣愣地看过去。
“安澜?你怎么了?”邱映雪拧眉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小时候的病调养的七七八八了,但大夫说过,情绪上不能受刺激,不然还会发病。
沈安澜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犯过病了,身体也越来越好,邱映雪几乎都快要忘了这件事。
“……我没事。”沈安澜下意识避开林白打量的目光,眼神闪躲,起身道,“妈妈,我去看看您的检查报告好了没有。”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体检科那边走,背影有些仓促。
她竟然忘了大哥的朋友也在这家医院,沈安澜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带妈妈来这里。
但随即,她又陷入深深的沉默,指甲几乎抠进了掌心。
之前最先拿到的是血型检测报告,当场就出了结果,看到上面的a型血,沈安澜只觉头昏脑胀。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就她的血型和家里人不一样?
脑海里浮现从小到大,别人知道她和沈昭是龙凤胎时,随口而来的调侃:“这两姐弟长得也不像啊,映雪,你家的孩子还真是一个人一个相。”
弟弟沈昭像爸爸,而她和大哥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
当时她也没多想,只觉得自己可能是像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又或者更远的遗传关系。
大哥不也这样吗?
她从来没有疑心过,直到华大和京大安排学生体检,她和阿昭的血型完全不同。
沈安澜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自己又换到这个医院用吴珍珍的名字检查过,结果依然一样,所以不是检测结果有问题。
是她……
扶住门框,沈安澜有些站不稳,直到医生喊了几声才回神,浑浑噩噩地拿了报告单,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白觉得安澜这小姑娘的神态有些奇怪,邱映雪却叹气:“可能是血缘感应吧,我昨天总觉得心口痛,打电话去岛上联系不上柏聿,团部说他在出任务一直未归。”
“安澜应该是和我一样,想到她哥哥,心忧不已。”
听她说完,林白只能出言安慰,看了眼时间,他说:“邱阿姨,差不到到饭点了,中午咱们去下个馆子,您的体检报告应该没什么事,到时候我给您开点安神的中药,吃两天就好了。”
“柏聿那边您也别担心,我待会儿给岛上打个电话,看看他回来没有,要是回来了立即让他回电到大院报平安,行不行?”
邱映雪不想他跟着担心,只能点点头。
见她答应了,林白扶着膝盖起身:“那我就去喊安澜一起了,阿昭不在家你们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
“您放心吧,柏聿不会有事的,部队里那么多人在呢,台风天最多是清障维修,忙不过来很正常。”
听他说完,邱映雪心里好受了些,点点头:“小白,谢谢你。”
林白笑了笑:“您跟我还客气什么。”
他往体检科那边走,没一会儿就看到了走廊上的沈安澜,神色有些萎靡。
“怎么了安澜,是邱阿姨的体检报告有问题吗?给我看看。”
沈安澜下意识想缩回手,但还是犹豫着递了
过去。
手里拿着一沓报告纸,林白一边翻一边打趣道:“检查的够详细啊,怎么血型都测出来了。”
沈安澜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看报告没什么问题,邱阿姨应该就是思虑过重,心里焦躁不安。行了,先跟我去吃饭吧,等下来中药房取两副药。”
“对了,阿昭什么时候回来?他不在家你和邱阿姨怎么都不好好照顾自己,你哥要是知道了又得挂心。”
沈安澜默不作声跟着他走,内心天人交战,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妈妈。
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孩子。
想起这么多年妈妈和家人对自己的疼爱,沈安澜眼眶发酸,心里非常痛苦。
如果自己不是妈妈的孩子,那她的孩子在哪里?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吃完饭拿了药回家,邱映雪已经喝了在中药房煎好的一副中药睡下了。
看着妈妈憔悴的样子,沈安澜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说出口,可她又没有这样的勇气。
如果是抱错的话,妈妈的孩子也不知道在哪里,不如就这样将错就错吧……
沈安澜浑身被恐惧包围,她很害怕。
害怕妈妈知道了真相后,会不要自己。
内心惴惴不安,她去找了吴珍珍。
“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假设?”吴珍珍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吹着风扇,舒服地窝在沙发上,惬意道,“我想想啊,要是我哥哥不是我爸妈亲生的,我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啊,不是就不是呗,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还抵不过血缘关系吗?就因为不是亲生的就果断放弃?这世上没有这样的人吧。”
她打了个比喻:“不说我哥吧,哪怕你养了条狗,养了十几年也该有感情了,我之前丢了个漂亮的发卡还心疼死了呢,要是放弃我哥……不,那绝对不可能!”
“有血缘没感情的只能算亲戚,有深厚感情基础的才能叫家人。”
吴珍珍翘着脚丫子,见她垂眸不语,弯腰拿了块西瓜递过去:“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看到报纸上有一则故事,说女孩从小被抱错了,养父母得知后毫不犹豫放弃她,把亲生女儿接回来。”沈安澜心不在焉,拿着西瓜也没胃口吃。
“那她爸妈挺绝情的。”吴珍珍随口道,“血缘关系这东西我觉得不好说啊,有些人有血缘但是也不亲近。而且不是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很难产生感情吧,就像咱们大院里有些婶子,大女儿放在老家带,小女儿放在身边,都是亲生的,不也照样只疼小女儿么。”
“感情不是有血缘关系就有的,而是日常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这句话是我妈说的。”
沈安澜心里安定了些。
是啊,爸妈这么疼爱她,怎么可能因为没有血缘关系就轻易放弃她?
只是她还是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妈妈,还是就这样瞒一辈子……
亲生的,和非亲生的,到底是有不同。
想到妈妈这两天状态很差,沈安澜无声叹息。
再想想吧,妈妈现在承受不了任何打击了。
其实她也有些承受不来,只是强装镇定罢了。
磐岩岛,军诊所。
霍青淮有些无语。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要给沈柏聿送饭。
因为沈柏聿的腿也被砸伤了,暂时还不能下地,而且容易拉扯到后背,所以军医不让他下床。
姜沅的情况也不算太好,受了寒当天晚上就发烧了,再加上又痛经,外面又下着雨,韩巧云也不让她回去。
“你就安心待在军诊所吧,这里床位够,实在不行就铺个凉席躺地上。”这是韩巧云的原话。
所以姜沅就这么在军诊所住了下来。
霍青淮处理完团部的事好不容易抽出点空,得知她在军诊所,还以为是家属房危险,被安置在那儿,就去食堂给她打饭。
结果食堂里的人个个都夸他有个好妹妹,还问他沈柏聿和他妹妹是什么关系。
霍青淮一头雾水。
听了贾大胖说起昨天发生的事,他才明白过来,顿时铁青着脸,拎着贾班长给的两份病号餐,径直去了军诊所。
看到他,韩巧云随手一指:“小姜同志在这边,沈教导员在那边。”
霍青淮颔首,下颚线绷直,先去了沈柏聿所在的病房。
见他来势汹汹,沈柏聿也不怵,笑眯眯地问:“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了?霍团长。”
军医正在给他换药,因为清创过,后背没有一块好皮,看起来有些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