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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雾指尖落在他胸口下的一道凹下去疤痕上,就如一个上好的白玉盘,被硬生生的磕碰出一道裂痕。

“看起来,像是新伤?”

九雾的指尖很软,摸在结痂的疤面上有些痒,许墨白垂落的长睫颤颤巍巍的,喉咙动了下:“不小心磕到了。”

那日被魅魔的血雾伤到,这两日看起来比之前好些了,饶是如此,许墨白依旧害怕九雾会不喜欢。

他轻抿了下唇角,目光始终未曾看向那双水润的眼眸。

“哥哥不看我,如何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呀?”九雾俯身看向他,绸缎一般光滑的青丝垂落到许墨白雪白的胸膛上。

许墨白抬起手,将九雾拽到怀中,薄唇轻吻着她眉眼,良久后,他深吸一口气:“我们成婚吧。”

九雾一愣,眼底的迷离散去。

下意识便问道:“为何要成婚?”

他们才相识不过一月,更何况,她并不想成婚,不想与任何人缔结契约,讨厌自己的未来与他人捆绑到一块。

她没有看到许墨白徒然黯淡的目光,灼热的呼吸落在他唇上:“我们这样就很好呀。”

许墨白眉眼认真的注视着她:“可是,我想对你负责。”

“我不需要。”

九雾怵起眉,埋在他颈间娇声道:“你怎么了?不是说好,我喜欢便可以继续的吗?”

良久没有得到答复,动情到一半被打断实在不爽,九雾不太高兴的推开他。

许墨白又何尝不是忍耐的难受,可她分明,就不是真的喜欢他。

她让他唤她阿九,可直到那日隔壁的少年来此处,他才知她叫九雾。

她总叫他哥哥,叫哥哥时,千娇百媚。

唤他名字时,又好似相隔千里。

那日山顶看月,她曾说是孩子们告诉了她他的名姓。

孩子们一直称呼他为许大哥,哥哥,兄长,从不知晓他的全名。

甚至……整个村落,无人知晓他真实姓名。

他不知她如何知晓了他的名字,但他知道,她从未试图去了解过他,因为只需稍加了解,她便会知晓,他并非此处人士,家在何方,家里如何,为何来此……

这些,她通通不曾问过。

可他,却早已将她的过去事无巨细的熟记于心。

她名为九雾,万树宗弟子,仙门少主的师妹,幼时曾居于金江镇,爱慕…她的师兄。

她喜欢吃鱼,喜欢甜食,比寻常的修士更喜欢睡觉,喜欢浅色的衣裙……

许墨白物欲并不重,向来奉行一切顺其自然,再喜欢的东西得不到,也就不要了。

唯独这一次例外,他想要

的不仅仅是她这个人,还想要她的心。

在他失神之际,九雾已经站了起来,她整理好凌乱地衣衫,眉眼淡淡。

走到门口时,被许墨白从身后抱住。

“你想要什么,我给就是了。”

九雾挑了下眉,又听身后之人用商量的语气道:“可不可以不唤你阿九了?”

“不可以。”

许墨白环在她腰间的手一紧,轻声道:“好。”

九雾还在想他这是何意,细碎的吻已然落在颈间,许墨白将她抱起来,放到床榻上。

后来,直到傍晚,在外面疯玩儿的几个小童回来了,摇晃的床榻才停下。

九雾餍足的靠在许墨白怀中,好似没有骨头一般,一动也不想动,许墨白红着脸将她裹成一团后,找个东西给她靠着,轻声道:“你等我,我去给你烧水。”

九雾懒懒的“嗯”了一声,眼眸阖起。

许墨白的动作很迅速,烧水的同时将几个小童的饭安排好了,回来时,九雾已经熟睡。

他看着九雾露在外面的雪白肩头,上面的粉色印痕是他弄出来的,但原本,那里还有其他印痕。

那印子这么久了,还不曾消退,他只觉实在碍眼,失了方寸,将她咬得叫出声来。

许墨白眸光一暗,压制着心底的酸涩之意,将九雾抱到浴桶中。

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生怕扰醒了熟睡中的少女。

“哥哥…”

许墨白指尖一颤,惹得怀中之人轻吟出声。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做多余的事,只专心清理着,可那声“哥哥”,好似挥之不去的梦魇般,令许墨白透不过气来。

他早知道的,不是吗?

那时,他在钓鱼,她在楼阁之上和另一个男子……

那人想来便是她的“哥哥”。

将那颗柑橘递给她之时,他如愿看见她眼里的光,那光不是对他,他亦欣然接受。

他与她之间,先看向对方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第一次见面,也不是在澄湖,是在香江楼外的酒铺。

她独自一人酒醉,招惹无数视线,他钓鱼晚归,刚好看见她一个人嘟嘟囔囔的说着醉言,自是也听见了她对他人的爱慕。

第二次,她在香江楼楼上,他在楼下湖中央,匆匆一瞥,想来她已如愿。

第三次,他如往常垂钓,终于得以相言,一颗柑橘,一条金鱼,他慌乱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四次,他不曾想过,还能再见,他将她捡回家,哪怕知晓她看得不是他,也不敢拆穿。

起初,他只是想与她说说话,后来,他沉溺于不属于他的目光中,如今,得到的更多,想要的也更多。

他想她能忘记那个人,或者,他能取代那个人。

可他该如何,才能让她爱上他呢。

怀中的人轻轻咬在他喉咙上,许墨白眸光一暗。

木桶里的水荡漾起来,没过肩头的水面摇曳出来,洒了满地。

窗外星辰闪烁,一道泛着紫晕的流星划过天际,域外之南,庄重威严的礼颂堂香折半截,化为烬灰。

“老师父,这是?”正偷偷溜神的小和尚瞪圆双目,这香怎生突然断了,还一下子就成了灰了…

老和尚站起身,走到颂堂外,手中颂珠不断轮转。

“噼里啪啦”珠子掉落满地。

他抬眸看着那颗一去不复返的紫星。

知天命者,无尘之身。一旦破戒斗转星移,与天道的联系,也就去而不回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唯一见到能“算”过天之人,是那个把自身灵根废除,自愿当个凡人的小友。

小友废除灵根便是为了能知天命,通道果,瞒天而降福于人世。

如今破戒,只怕是——

自身劫难将至。

“师父,庙外有人将此信给你。”守在庙外的年轻和尚将一封信递给老和尚。

老和尚打开信件,满是沟壑的双目震颤了下。

“这是…无尽深渊地形图!”

同一时间,天下四大剑宗三大道阁,与揽月帝京皆收到了这样一封信。

无尽深渊又名魔域,其中囚困了数十万不同人性的凶残魔物,以及足以毁天灭地的魔神魅魔。

无尽深渊地形诡谲莫测,流动的沙海,吃人的魔沼,锋利如刀尖的石林,连修士也无法视物的漆黑永夜……

此种诡秘之地,令数代去往无尽深渊封印魅魔的仙人皆有去无回。

困扰了仙门千百年的地形图出现,令无数仙门中人震惊喜悦。

揽月神庭——

富丽而巍峨的帝城座落于天底下最繁华之都,弯月高悬,余晖绕梁,玉髓为幕,碧玉成阶。

飘雪落下还未凝结成冰,便被一扫而去,琼顶之下,明月照耀之处,几个身着普通侍服之人徘徊。

若细瞧,那几个侍者所过之处,竟扰不乱半片飘雪之轨迹。

皆为天阶之境。

身着官服之人从那琼顶玉座中走出,平日里气势凛然,如今竟是灰头土脸连脊背都驼了几分。

“要我说,一个普通的凡人,为何得帝主这般看重?”说话之人身着青墨之服,乃揽月王朝二等品级。

“嘘,你可小点声吧!”身侧同颜色官服之人恨不得捂住这人的嘴,对着他向一旁几个侍者使了使眼色。

“再小声孤都听得见。”殿中传来一道极为好听的声音,声音里带着几分桀骜与懒倦。

“两个月内,孤要见到那绘图之人。”

两名官员恭敬的向殿门处躬身:“是,芙蓉帝主。”

他们二人刚说完,便见一旁几个侍者阴测测的盯着他们。

官员面色发苦,又对着殿门躬身:“是,帝主。”

“嗯,滚吧。”

殿中之人应声,几道落在官员身上的目光才挪开。

官员离开后,一名侍者走到殿前:“帝主,玄意少主犯了万树宗宗门大忌,如今受刑已有半月,您看……”

玄意少主幼时与帝主一同在帝宫相伴数年,互为好友,想来帝主亦不愿看到玄意少主受罪。

“道仙姑不是回来了吗?没管?”

殿中之人好似起了兴致,声音里的倦意一扫而光。

“道仙姑的确是管了的,但万树宗宗主的脾气你也知晓,万树宗此刻一团乱。”

侍者说完,殿中之人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身上夸张繁复的挂饰叮当作响。

“孤看,既然他犯了大错,不如让他去探察无尽深渊?”

侍者嘴角一抽:“无尽深渊图纸还不知是否准确,若就这么冒险进入,万一行差踏错,可就没命了……”

殿中之人轻嗤一声:“孤看他本身也不想活了,与其被雷劈死,不如为苍生做点好事,去吧,就这么办。”

侍者想了想,眼前微亮。

帝主这招看似惊险,但若玄意少主从无尽深渊里活着出来,便是这世间的大功臣,到时帝主再加以褒奖,他就算将那女子领回宗门,功过相抵,万树宗也不会再说什么。

侍者领命,身形顷刻间消失于神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