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拉舒苑的衣角:“妈妈说得对, 爸爸真的特别精神,妈妈是特意来看你穿白大褂的,她说在家里看不到。”
看向小满稚嫩的小脸, 无语几秒之后, 陈载指指凳子,吩咐:“坐下,调整呼吸。”
除了舒苑,要是有人这样跟他说话, 他会直接叫保卫科。
等舒苑坐好,他绕过桌子走过来,弯下腰把听诊器放到舒苑心脏部位, 听了一会儿,眉心微凝:“心跳速度是快, 正常范围是一分钟六十到一百次,你能有一百六十次。”
他都分不清舒苑哪些话是正经的, 哪些话是开玩笑。
小满嘴巴张成圆形,妈妈不是来找爸爸茬的, 真是来看病的, 一重危机解除, 另一重危机又来了, 妈妈心跳居然真的很快。
舒苑也很惊讶,都快成这样了吗,她说:“看吧, 多亏我费劲挂你的号。”
“你们来的时候是不是走路太快了?”陈载问。
舒苑摇头:“快是快了点,但在外面坐了一会儿才轮到我们。”
“平时有心慌、胸闷、呼吸急促吗?”他问。
看他模样严肃,舒苑笑道:“没有,只是面对某个人心跳加速的话, 医学上怎么解释?”
陈载认真回答:“情绪激动。”
俊眉星目,但他此刻的目光是黑沉沉的。
舒苑声音里依旧带笑:“我想我应该没有特别激动,能治吗?”
陈载让她搬着凳子坐到窗户边上安静一会儿,舒苑乖乖照做。
到底是谁的心脏在跳啊,不可能是原主,原主移情别恋根本就没得洗,难道是她自己,不至于跳成这样吧。
陈载招呼小满:“我来给你听听。”
小满乖巧地站到陈载面前,等听完后,陈载语气非常温和:“小满倒是挺好的。”
他又转向舒苑:“心跳慢点了没有?”
舒苑回答说没有,她又搬着凳子坐到桌子对面,问道:“我来例假时总肚子疼,你能不能顺便给我看下,反正来都来了。”
不管是原主,还是穿越前的她自己,都听说过结了婚痛经就会好转,可她这身体已经生过孩子,还是会痛经,能疼得死去活来。
陈载双臂搭在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交握,尽量让自己显得松弛,言简意赅地说:“出门右转,左手边第三个诊室,先去挂妇科号。”
舒苑不肯:“……我特意来找你看病的。”
他当然会看痛经这种小毛病,除了家学渊源,之前在乡下他就是全能医生,啥病都得看,药品缺乏,还得采药炮制药材给人治病用。
跟别的中医相比,她更相信陈载的水平。
小满央求:“爸爸,你就给妈妈看看吧。”
妈妈好像确实是来找爸爸看病,总比来找他算账强。
陈载教育儿子:“你妈应该去看妇科。”
小满坚持说:“妈妈能来找你,说明你肯定会看。”
陈载无奈,不忍心拒绝儿子,只好说:“把手臂伸出来。”
舒苑心情愉快地伸出手臂,放平,陈载给她摸脉,然后询问是否准时,时长之类的,然后说:“行了,我会去给你抓药。”
舒苑觉得他很敷衍,说:“就问这么两句,这样就行了?”
陈载眼眸黑沉:“那还要咋样?来我给你听心跳。”
舒苑又提着凳子坐到侧面,陈载听后,无语几秒后提议:“这样,我找别的医生来给你看。”
不想换医生,舒苑不得不坐到窗边冷静,心跳终于恢复到正常范围,陈载的判断是她没有心脏病。
“你以后不用来了,我会在家里放个听诊器,教你怎么用,这样你随时可以了解自己的心跳。”他说。
舒苑:“……”
好主意,她被迫又要掌握一项技能。
看陈载要送客,舒苑赶紧问:“中午回家吃饭?”
“妈妈早上买了肉,爸爸,咱们有肉吃。”小满说。
小家伙送了一口气,爸爸是最好的医生,说妈妈没有心脏病,那就是没有。
陈载答得很痛快:“好,麻烦你做午饭。”
舒苑站了起来:“谢谢陈医生。”
“爸爸再见。”小满朝他摇晃小手。
陈载不能不想起之前在乡下,舒苑不管有啥小病都跑来找他,也许是特意借机跑来找他,他竟然觉得现在的她跟以前相似。
看了看手表,喊下一位,拉回思绪,重新回到工作状态。
最轻松的人是小满,妈妈搞了几个星期,原来真的是找爸爸看病,并没有算账。
——
次日,陈载正常时间下班,回来时手里拎了一摞中药包还有一个砂锅。
他换完鞋子站在厨房门口说:“我给你抓了药,调理身体的,等你做完饭我来熬药,刚好饭后服用。”
舒苑连忙把新砂锅接过来放架子上并致谢:“多谢你帮我抓药。”
看病时她觉得他敷衍,但抓药很快,难得他费心。
陈载抿唇,倒也不用这么客气,他说:“听诊器还得过些日子才能有”。
舒苑赶紧说:“听诊器真不用了,我要控制心跳别太快,不用总听着玩儿。”
陈载洗过手后也进了厨房,把砂锅反复清洗,把中药材先浸泡上。
等吃过晚饭,陈载把炉火重新弄旺,开始煎煮药材。
厨房里洋溢着浓郁的让人非常有安全感的中药香味儿,味道蔓延到卧室甚至是楼道里。
三人都挤在厨房里,陈载把砂锅盖子掀开,热气腾起,他拿起另外泡好的中药材放进去,盖上盖子继续煎煮。
小满拉着舒苑的手引导她:“爸爸工作很忙,还给你煎药,他是不是很好啊。”
小家伙又在操心他们的夫妻关系,舒苑被逗笑,说:“对啊,你爸爸很好,给他发一张好人卡。”
小满抿着嘴笑,又对陈载说:“爸爸,妈妈给你发了张好人卡。”
陈载回头伸出手臂揉揉他的小脑袋,说:“收到,舒苑,知道怎么控制火候跟时间了吧,一周三天,早晚喝,我加班的话你就自己煎。”
舒苑点头:“嗯,学会了,煎得肯定不如你好,但总会有效果。”
厨房实在太挤,三人陆续走出,舒苑又说:“你这个人真挺好的,有责任心,愿意照顾家庭,要是正常谈对象结婚生子,你媳妇一定很幸福。”
她这是肺腑之言。
陈载走在前面,回头深深看她。
小满的小脑瓜转啊转,费劲地仰头看看陈载,又看看舒苑,妈妈的话是啥意思,他没听懂。
怎么会有他听不懂的话呢,小满快快长大吧。
等中药煎好,趁着温热,舒苑小口喝着,还好,不是特别苦,喝完半碗药,她感觉自己都被中药腌入味儿了。
——
舒苑收到钱觉得沈忠诚是个狠人,把汇款单跟信都拿给陈载看,说:“你看,把欠钱的大爷提溜起来倒过来抖一抖还是能有钱的。”
陈载瞄了几眼信,说:“卖了手表、自行车凑的,真想不到。”
小满理解的是字面意思,他相信妈妈有实力做得出来,想象出妈妈站在石头上,提溜着别人的双脚抖啊抖,抖啊抖,纸币从那人的口袋里纷纷掉落,他鼓着腮帮子连声赞叹:“妈妈好厉害,这是个好办法,就是提溜着大人是不是有点沉。”
舒苑笑出声来,看了眼小满稚嫩的小脸,点头:“嗯,很沉。”
她把小满抱起来举高高:“我就想提溜你这个小崽子。”
陈载看到小满惊艳的神情,赶紧给他解释,小家伙得树立正确三观,真把人提溜起来抖钱这种事还是别做。
“你妈逗你玩呢,并不是真的把人提溜起来,就是催债。”陈载温声说。
小满的嘴巴张成圆形:“哦,这样啊,我说提溜着大人倒过来有点难。”
信里说剩下的钱等拿到稿费再还,问题是他的小说卡住,写不出来。
可舒苑明白穷寇勿追的道理,大头还了,剩下的没有意外也会还,等等再说。
拿到第一件事是还陈载钱,一笔就还了七百,舒苑手里还有几十块钱可以零花。
“还剩九百,等到年底再还一笔。”舒苑说。
小满特别积极:“妈妈,我挣钱帮你一起还。”
小家伙说得煞有介事,舒苑越发觉得他很可爱,答应得痛快:“行,咱俩一起还。”
陈载完全不知道她为啥非要还钱,但她既然要还,非要说跟尊严有关,他没有不收着的道理,这笔钱要存起来,反正会用于家庭开销。
——
舒红果一直惦记着沈忠诚的稿费,可是除了两块、五块的稿费,没见到大额的,不仅没有稿费,居然自行车也没了,那可是她的交通工具,也是她拿来跟电器厂的人显摆的本钱。
舒红果下楼准备去逛百货大楼时发现自行车不见,急得立刻到处寻找,把附近所有地方都找了,不论是街边停着的,还是存车点的,见到相似的自行车就辨别是不是自家的,找了一个下午,傍晚不得不回家做饭。
她以为自己是忘了锁车导致自行车丢失,都不敢吱声,强颜欢笑好几天,早上忙完就去找自行车,逐渐扩大搜寻范围,还是找不到。
她在大街上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仍然毫无头绪。
弄丢了昂贵的自行车,内心忐忑,不敢跟家人坦白,担心被谴责,被批评,不敢面对沈忠诚,直到她发现想听收音机解闷,可是到处都找不到收音机。
“别找了。”沈忠诚嗤笑,“我都给卖了,手表、自行车、录音机都给卖了。”
舒红果愕然,亏她急钻钻地找自行车,连忙问:“为啥都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