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齐魏战事暂告一段落。
丞相李翊率兵前往魏都邺城,与曹操商定和谈协议。
由于李翊开出的条件极为苛刻,曹操坚决不肯接受。
所以谈判一时陷入了僵持阶段
两边便如此耗着,谁也不肯相让谁。
与此同时,江南战事亦是进行的如火如荼。
本来楚国与魏国签订了同盟协议,相约共伐齐国。
战事胜利以后,两家共分淮南、扬州之土。
可奈何齐国这边相继打出阵斩夏侯、水淹七军的大胜了,楚国始终没能为曹魏提供实际的帮助。
非是刘表不愿意,实在是他腾不出手来。
在江南战场,他被孙吴给绊住了手脚。
孙权用周瑜为前部都督,吕蒙为别部司马。
凌操凌统父子为先锋,陈武为奋威校尉。
发兵两万,先后与楚兵战于寻阳、松茲。
斩敌、俘虏共计万余人,取得了开战以来的大捷。
江夏太守黄祖,又遣部将蒋苏率兵五千,猛攻孙氏的柴桑。
周瑜率军反击,俘虏了蒋苏,并大破黄祖水军。
两战下来,孙氏缴获的钱粮、舟船堆积如山,不计其数。
这也是孙氏发家的原因之一。
此前说过,东吴之地在汉末极其贫穷落后,因为很多沼泽之地未有开发。
并且开发也需要很高的成本。
但经过孙策、孙权两代人的努力,成功将吴地建设成了南方的立雄之地。
而这项伟大的工程的天使投资人,正是荆州人。
荆州可谓富得流油。
其中,孙策时期,在沙羡一战,大破黄祖。
缴获了船只六千余艘,财物堆积如山。
而孙权时期,也是靠讨伐江夏黄祖,缴获了大量的粮秣、军械。
这些都成了孙权开发吴地的重要启动资金。
至于劳动力就更好办了,
吴越一带多山越,这几乎成了孙氏的主要人力来源。
甚至这不仅仅是人力来源,更是孙吴培养名将的天然副本。
有谁需要打仗练级,熬资历军功,就去刷山越就完了。
这玩意儿又好欺负,又能掳掠了当奴仆。
即便到了三国后期,山越人都依然是孙吴的名将孵化器。
比如东吴的大将军诸葛恪,也就是诸葛亮的侄子。
他就是靠打山越人刷军功上位的。
可以说,
孙吴能够在江东起家,荆州人与山越人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劳。
当然了,这也怪刘表不争气。
按理说,荆州是当时作为仅次于河南、河北的天下第三势力。
即便东吴有一帮名将,但凭借国力碾压,怎么也不该打得如此丑陋才对。
打不赢孙策也就算了,居然被孙十万吊打,确实有够丢人的。
刘表对此其实也很无奈。
并非是他能力不强,
只是他当了快二十年的荆州牧了,荆州号称带甲十余万。
但真正能被刘表调动的兵马,能拉出个两万就谢天谢地了。
就拿荆州与孙吴的对抗来说,
孙吴与其说是在打荆州,倒不如说是就是在打江夏。
一个州跟一个郡能比吗?
黄祖也是倒霉,他所处的位置就是荆州东南门户。
孙吴要进来,不打你打谁?
偏偏黄祖只能以江夏之力,来对抗整个东吴。
其他郡的兵马,根本不来支援。
如此一来,国力上没有了优势。
军事指挥上,黄祖更是被周瑜完爆。
所以这些年,荆州几乎成了孙吴的提款机。
孙吴愣生生靠着荆州发家致富。
孙权在内政方面也算杰出。
他在荆州掳掠到的财富,并没有用来随便挥霍。
而是改为了发展手工业、造船业、制盐业,以及商业。
于是,就在曹刘袁三家问鼎中原,逐鹿天下,无暇南顾之时。
南方的孙吴也在偷偷闷声发大财。
建安十一年,正月开春。
孙权已经完全取得了对荆州的优势。
于是商议,进兵攻打黄祖,夺取江夏郡县。
其实早在孙策时期,孙吴就不止一次占领过江夏。
只不过孙氏采取的政策,始终是可持续性地竭泽而渔。
也就是我打下来后,抢完就走,地方不要你的。
因为孙氏知道,江夏背靠整个荆州。
就算被掳掠一空,刘表为了补东部防线,会给江夏不断输入资源。
等恢复得差不多以后,孙氏就又来抢。
如此反复,两家结下的梁子便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
这也证明了古代攻城略地,不见得一定非要把该地方占领下来,直接统治收益才高。
关键看它符不符合自己的战略需求。
如今孙权再次商议征讨江夏黄祖,就是先直接控制江夏地区。
这主要是为了响应齐国的号召。
明面上孙吴是与齐国同盟,对抗曹魏与楚国的同盟。
但孙权也多留了个心眼儿,只在柴桑周边地区,打击黄祖。
眼看着齐国阵斩夏侯、水淹七军,胜利已成定局。
孙权知道他该发力了,可以正式对江夏动手了。
因为此前战局还不明朗之时,孙权也不敢深入荆州腹地。
刘表的荆州对外战争不行,但保全荆州内部是相当强悍的。
毕竟这涉及到本土世家豪族的核心利益,他们当然要誓死捍卫。
到时候被曹魏、荆楚两家轮番伺候,孙吴也吃不消。
但现在曹魏既已战败,便构不成多大威胁了。
孙权即与周瑜商议:
“目今我军节节胜利,我意直取江夏,好为将来夺取荆州为备。”
“奈何反对之人极多,我意不明。”
“公瑾可教我良策。”
周瑜当即答:
“前岁屡破江夏黄祖,其非我军敌手。”
“今汉祚日衰,奸雄窃命,尚不知鹿死谁手。”
“荆州乃兵家必争之地也。”
“以吾观来,刘表之辈,守户之贼耳,并无甚远虑。”
“其子又多庸弱愚劣,不能承业传基。”
“明公宜早图之。”
“倘若迟误,必为曹操、刘备抢先。”
“可先趁中原无暇南顾之际,攻取江夏。”
“黄祖年老昏迈,务于货利。”
“侵求吏民,人心皆怨。”
“战具不修,军无法律。”
“明公若往攻之,其势必破。”
“既破祖军,鼓行而西,据楚关而图巴、蜀,霸业可定也。”
周瑜的战略方针,一直都是先取荆州,后取巴蜀。
按照他的构想,
等东吴占据了荆、扬、益三州之地后,中原势力肯定也已经分出胜负了。
到时候便联络凉州的韩遂,一起攻当时的中原霸主。
事就,则天下可定也。
这也是历史上的周瑜,为孙权规划的战略蓝图。
并且此战略也得到了鲁肃的认可。
只不过在实施的时候,两人在细节上产生了一些分歧。
最后因周瑜的早逝而告终。
孙权大喜,执其手道:
“此金玉之论也,愿从公瑾之言!”
遂命周瑜总水陆军兵,吕蒙为前部先锋。
董袭与凌统为副将,起兵三万,征讨黄祖。
早有细作报回江夏,黄祖急遣副将张硕前去迎敌。
孙权遣先锋凌统进攻。
凌统年方十七,虽然年少,然骁勇绝伦,素有胆略。
是夜月暗星稀,江雾弥漫。
凌统自选健儿五十人,乘轻舟快舸,悄渡右江。
张硕巡江,自恃勇力,不以为备。
凌统曲舟至中流处,忽闻鼓噪之声。
但见敌船灯火通明,士卒皆醉饮。
左右劝曰:“敌众我寡,不如暂退。”
凌统按剑叱曰:
“今敌人无备,正是立功之时,何退之有!”
遂令舟师疾进。
两船相接之际,凌统纵身跃过。
手起刀落,便斩张硕于船舱之中。
硕军大乱,凌统率勇士大呼冲杀,敌兵皆披靡。
须臾之间,尽擒全船之众,获其旗鼓器械无数。
比及天明,权闻捷报,抚掌大笑:
“凌公绩仅以五十人人众,便破敌舰,真乃虎将也!”
“吾有公绩,何惧刘表!”
遂厚赏统军,三军为之振奋。
败报传回黄祖处,黄祖惊骇之余,又急令两艘艨艟巨舰横锁于沔水江口处。
那舰皆用三尺粗的棕榈大缆,系于江底千斤石墩之上。
舰上列兵千余,强弓硬弩,交错而发。
箭如飞蝗,吴军船队竟不得进。
周瑜在楼船上望见,眉头紧锁道:
“若不破此二舰,大军难进寸步!”
时凌统、董袭二将挺身而出,齐声道:
“末将愿率敢死之士破之!”
遂选健卒百人,各披双重铁甲,乘蒙冲大船逆流而上。
江上箭雨蔽日,董袭亲执大刀立于船首。
甲上插箭如猬,犹自大呼前进。
及近敌舰,董袭纵身跃起。
手起刀落,竟将那碗口粗的棕缆一刀两断!
凌统亦挥刀斩断另一缆绳。
但见那两艘蒙冲巨舰失了束缚,顿时随波横移。
吴军见状,鼓噪而进。
黄祖水军都督邓先急率战船来迎,正遇吕蒙。
二将交锋不十合,吕蒙大喝一声,将邓先斩于江中。
败报传至夏口,黄祖大惊失色,叹曰:
“不意孙氏已强大至此!”
左右人劝曰:
“今孙氏强盛,宜避其锋芒。”
“先退至章陵,寻楚公援助。”
“得荆楚水军之后,再作别图。”
黄祖然其言,急开城门欲走。
不料凌统早已分兵先取江夏,断其归路。
黄祖单骑逃至岘山,忽听一声号响。
孙权的骁将陈武率铁骑杀出,手起刀落,将黄祖首级斩下。
孙权得报大喜,令以漆盒盛黄祖首级,祭奠亡父孙坚。
三军将士见之,无不振奋。
此一战,吴军威震荆襄,江东基业由此愈固。
……
江夏沦陷的消息,还未传回至襄阳。
襄阳内部,却生出了祸事。
原来,这刘景升坐镇荆州九郡,本有乱世良牧之名。
却因家事不修,致有后嗣之祸。
其长子刘琦,字子瑜。
生得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酷肖其父少年模样。
刘表每见刘琦,辄抚其背叹曰:
“此吾家千里驹也!”
遂常携之出入州府,观政问事。
时有襄阳蔡氏,乃荆州豪族。
蔡夫人为刘表继室,性极妒忌。
其侄女嫁与次子刘琮,蔡氏遂爱屋及乌。
宠爱少子刘琮,而厌恶长子刘琦。
没错,演义里的刘琮是蔡夫人的儿子。
但历史上两人并非亲生,只是因为蔡夫人除了是刘琮的继母之外,还是他的姑妈。
所以蔡氏有意扶正刘琮。
奈何废长立幼,在当时需要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
蔡夫人虽背靠蔡家,也没有那么大能量,可以左右此事。
为此,蔡夫人乃日夜在刘表枕边进言:
“琮儿虽然年少,然谦恭知礼,颇类明公当年。”
“琦儿虽长,然性刚愎,恐非守成之主。”
初时刘表尚能分辨,怎奈蔡氏巧舌如簧,更兼当时蔡瑁统领襄阳水军。
此外,襄阳另一外掌兵权的大将张允,亦支持刘琮继位。
事实上,荆州不少士人、武将都支持刘琮。
因为刘琮性格比较软弱好拿捏。
说白了,众人就是想扶持一个傀儡政权上来。
毕竟刘表虽号称是“有名无实”,但基本上还能够压住荆州众世家。
可一旦让刘琮继位,众世家便可戏之如稚儿。
于是,在众人的推力下。
每每在朝中,便要称颂刘琮之贤德。
凡刘琮读书习字,必广传州郡。
偶有过失,则百般遮掩。
更在襄阳城中遍植耳目,专探刘琦行事。
一日,刘琦宴游,归来稍迟。
蔡瑁即告于刘表曰:
“大公子沉湎酒色,恐非社稷之福。”
又一日,刘琦练兵归来,张允遂进谗言:
“长公子私结将士,其心难测。”
时日一长,刘表对刘琦渐渐起了疑心,有意与他疏远。
很快,江夏沦陷的消息传回襄阳。
刘表闻之大惊,痛呼一声:
“苦也!”
背疽发作,昏厥在地。
左右急将之救起,召医者查看。
医者说要静养,刘表只能卧病在床。
蔡夫人见刘表病势沉重,不能理事,心中暗喜。
遂将府中内外侍从,尽数更换,皆以蔡氏亲信充任。
凡饮食汤药,必经蔡夫人之手。
宾客前来探视,必先问其来意。
倘有言及刘琦者,立被斥退。
或有提及江夏军情者,皆被阻拦。
刘表虽卧病在榻,竟如囚牢笼之中。
耳目闭塞,不知外事。
就这样,拖了一段时间。
刘表本就已经年迈,饮食起居又照顾不周。
病体遂日渐沉重。
蔡夫人见时机已至,乃密召蔡瑁入内室商议大事。
蔡瑁低声说道:
“今楚公病体难支,恐不久于人世。”
“若一旦山陵崩摧毁,刘琦又在外拥兵,必不肯俯首听命。”
“不如早定大计,立刘琮为主,以绝后患。”
蔡夫人柳眉蹙起,沉吟道:
“刘琦毕竟是楚公长子,废长立幼,恐此事不易办成。”
蔡瑁冷声笑道:
“如何不易?”
“以吾观来,此事不难。”
“只待楚公归天之日,可矫命召刘琦回襄阳奔丧。”
“我等却于途中伏甲士杀之,则大事可定。”
蔡夫人大喜,点头称善。
又连连叮嘱蔡瑁若为此事,须千万小心。
荆楚毕竟是士人乐园,河北、河南都来了不少名士。
尽管朝中大臣有不少拥戴刘琮,可民间士人不会买账。
要是让他们知道这场丑闻,即便刘琮成功登上楚公之位,也很坐稳,求得长久。
蔡瑁当即拍着胸脯表示:
“此前楚公在时,吾不易下手。”
“今楚公已卧病不起,耳目闭塞,不闻外事。”
“吾手握襄阳之兵,杀刘琦如杀鼠雀耳!”
遂命令心腹布置,以待时机。
不料此事,竟不慎走漏了消息。
或是有人不忍与蔡氏姐弟同流合污,遂将此事星夜报往刘琦处。
刘琦此时领兵在襄阳外邑新野。
他每日大宴宾客,竟然不知刘表已经病重的消息。
只是素问襄阳庞德公乃当世高士,隐居岘山,耕读自乐。
遂邀他前来赴宴,实欲聘其出山辅佐自己。
庞德公却乐得清闲,不肯出山。
便有人向刘琦谏言道:
“昔年,玄德公在徐州时,不过是一客将。”
“将不过关张,士不过简雍。”
“只因求得名士天枢,故一路升腾。”
“终成就王业,叫天下英雄侧目。”
“今庞德公同为隐士,公子何不往求之。”
“事若就,便可为刘备。”
“事不就,亦不失保全荆州,坐稳楚公之位。”
刘琦正烦闷自己每日被蔡瑁、继母蔡氏针对。
他现在极其渴望有名士辅佐自己。
虽然他自愧不如刘玄德,但刘玄德的确是在的得到天枢先生之后,开始建立王业的。
刘琦的起点要比当年刘备还高。
他认为自己与刘备自己,可能就差了一个天枢。
所以采纳了众宾客的建议,亲自前往岘山,拜访庞德公。
车驾及至田间时,正见庞德公与其妻子躬耕陇亩,怡然自得。
刘琦乃下车作揖,开门见山道:
“先生高才,何不出仕,以济天下?”
庞德公笑而不答,仍自锄禾。
刘琦又道:
“先生独善其身,只是保全一己。”
“何不兼济天下,以保全万民耶?”
庞德公闻言,拄锄而立,悠然答道:
“鸿鹄巢于高林,夕得栖宿。”
“龟鼋穴于深渊,夜有所归。”
“人之所行,亦如鸟兽之巢穴,各得其所安。”
“天下非吾所当保全也。”
一句话,天下安不安关我屁事。
我管好我自己就行了。
然刘琦并不死心,他太渴望自己也能有个天枢先生了。
见庞德公志不可移,又复指其妻儿耕作之状,问道:
“先生躬耕田亩,不肯出仕。”
“百年之后,将以何遗子孙?”
庞德公淡然一笑,答道:
“世人只知追名逐利,遗子孙以危。”
“吾安居乐业,遗子孙以安。”
“所遗虽异,然吾之子孙,未必不如他人。”
刘琦大感不解,连忙追问:
“何以谓追名逐利,便是遗子孙以危?”
庞德公乃正色而言:
“昔尧舜禅让天下于贤臣,而不私其子。”
“使丹朱、商均居于民间,终得保全性命。”
“及至禹、汤,以天下传子。”
“而桀奔命于南巢,纣悬首于周旗,宗族尽灭。”
“禹汤岂愚于尧舜乎?乃私心所致也!”
“周公摄政,诛管叔、放蔡叔,使兄弟相残。”
“若使周公早甘藜藿之食,栖蓬蒿之下,何至于骨肉相害?”
“譬如公子来此,聘我出山,不也是为了对付手足兄弟么?”
刘琦闻之,默然良久。
正是:
名利场中多祸患,
耕读陇亩得安闲。
若使世人皆悟此,
何须刀兵乱江山?
刘琦耸了耸肩,叹道:
“先生高见,非俗士所能及也。”
“只是先生若站在我这个位置,恐怕未必便能如此轻松说出此话来。”
“我不欲问世事,只恐世事却要来问我。”
说完,悻悻地回去了。
走在半路时,忽有探报来报。
将蔡氏姐弟的阴谋,告诉了刘琦。
刘琦闻讯大惊,泣谓左右道:
“父亲病危,奸人隔绝内外,断我父子亲情。”
“今又欲害我,如之奈何?”
左右人劝道:
“蔡氏势大,襄阳已非公子可居之地。”
“不如暂避锋芒,以待天时。”
刘琦含泪叹道:
“父子之情,岂能断绝?”
“然诚如诸公所言,若回襄阳,必遭毒手。”
“可若不去,又恐负不孝之名。”
正踌躇间,忽有人提议。
反正现在还未走远,不如回去请教庞德公。
看他有没有办法救公子你。
刘琦然其言,即命车夫驱车回去。
及至山间草庐,庞德公正倚锄小憩。
见刘琦神色仓皇而来,已知其意,却故作不知,笑问:
“……公子方去,何故又轻身速回?”
刘琦下车便拜,泣道:
“先生救我!”
“蔡瑁勾结继母,欲害我性命。”
“琦已无处容身,特来求教!”
庞德公乃扶刘琦起身,引至草堂之中,煮茶相待。
刘琦将蔡瑁密谋之事细细道来。
庞德公言道:
“公子岂不闻申生、重耳之事乎?”
“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
“今黄祖新亡,江夏乏人守御。”
“公子何不上言,乞屯兵守江夏,则可以避祸矣。”
刘琦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左右之人,亦劝我避祸于江夏。”
“然蔡瑁势大,手握襄阳兵马大权。”
“继母又控制内室,父亲身边之人,皆为其亲信。”
“琦只恐终难逃其毒手,先生更有良策教我?”
庞德公沉吟片刻,眯起眼睛,捋须道:
“江夏虽险,却是孤城难守。”
“公子既欲求长久之计,何不引刘备为援?”
刘琦闻言,面露难色,叹道:
“先生有所不知,昔日齐魏两国交战之时,我荆州助曹不助刘。”
“目今两家已生嫌隙。”
“今我落魄求援,只恐玄德公不肯相助。”
庞德公忽大笑,声震茅舍,道:
“公子何其迂也!”
“天下政客,唯利是图,何曾念旧仇?”
“刘备虎踞中原,天下九州得其五。”
“如今其正是傲睨得志之时,岂会念旧恶?”
“荆州乃天下大州,富庶之地也。”
“若公子求往于他,其断不会拒公子于门外。”
微微一顿,庞德公又补充说道:
“纵使刘备不愿,其麾下身边能人异士,亦必力劝其接纳公子!”
刘琦仍半信半疑,问道:
“先生何以如此笃定?”
庞德公目视远方,意味深长地说道:
“……只因公子乃刘景升嫡长子也。”
“自古废长立幼,便是取乱之道。”
言及此,庞德公不再往下说。
因为他不忍心告诉刘琦一个残忍的真相。
那就是刘琦如果真的去投刘备了,那他将会成为刘备争夺荆州的棋子,甚至是傀儡。
但是,就刘琦目前的这个局面,已经没有比投刘备更佳的选择了。
你说你除了嫡长子身份外,还有啥?
要兵,兵没有。
要地,地没有。
要人,人没有。
怪不得曹操说:
“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儿子若豚犬耳!”
公子啊~
我实在不忍心打击你,但你活的真的很失败诶~
投靠刘备,至少以人家的人品,拿下荆州后不会亏待你。
何况,别以为当刘备棋子就不好。
就刘备目前的实力,世上有多少人想当棋子都当不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有着刘表“嫡长子”的身份在,你连见刘备的资格都没有啊!
见刘琦不解其意,还欲追问,庞德公便转言说道:
“公子若仍忧心,老朽可修书一封,致我那侄儿庞统。”
“彼今在齐国用事,或可助公子一臂之力。”
“权当报答公子今日屈尊来访之情。”
刘琦惊问:“先生侄儿竟是凤雏先生?”
“……与那位天枢先生齐名的庞统庞士元。”
庞德公淡然一笑:
“……正是。”
“只是公子将吾侄与天枢齐名,却是抬举他了。”
“士元是师从于天枢,岂可与他齐名?”
“此岂非倒反天罡乎?”
“向者水镜先生司马德操访徐州时,曾将李子玉比作天枢,号为天下士人之冠冕。”
“卧龙、凤雏居其下,以天枢为长也。”
说话间,庞德公提笔挥毫,已将书信写好。
递给刘琦,说道:
“士元虽然性傲,然重情重义。”
“见吾手书,必不袖手,愿公子勿疑。”
刘琦接过书信,心中稍安,再顿首拜道: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琦感激不尽!”
庞德公扶他起身,再次意味深长地叮嘱道:
“公子切记,成大事者,当知‘借势’二字。”
“此番前往,不仅为求生,更当.”
言至此,却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