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万事屋,上午八点半。
“非常感谢您的恩情。”
生野大介和北原信跪在身前,直接俩人鞠躬到脑袋贴在榻榻米上,五体投地。
非常标准的土下座(どげざ)。
这种据传源自于邪马台国的礼仪被日本人当做传统礼仪,由于跪着用头点地的行为被视为谦卑与恭敬,所以古代都是下层平民对贵族们行土下座之礼。
偶尔用于致谢、道歉之类的事情,日本人并不是觉得土下座很轻易,反而认为是奇耻大辱,所以只有在无法用其他行动和言语表达自己情绪的时候才会使用。
不过在近代基本上就被滥用了,导致很多人对土下座没什么感觉,尤其是到了现代,政客、企业发生重大事故和丑闻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对着镜头土下座,时间一长,很多人倒是觉得随意土下座很是反感。
由于日本人土下座表示致谢和道歉的时候,接受的一方有时会同样以土下座表达接受,所以就会出现一种搞笑的情况。
一边土下座,对面也土下座,接着互相土下座,综艺节目甚至为了强化这块的笑点,还搞出土下座对上三人变换形态的土下座。
【嗯……】
林新一看着恭恭敬敬土下座的俩人,生怕再冒出来一个人跪在他们俩背上来个三人土下座。
反正他的思绪已经完全跑偏,甚至都飞到布宜诺斯艾利去了。
“咳~”九生枫一眼就看出自家男人又在出神发呆想些不着调的东西,轻轻咳嗽一声。
林新一回过神来,看着不起身的俩人,有点为难,难道真要我也用土下座接受谢意?
这种事情,不要啊!
好在九生枫的咳嗽声不仅唤回他的思绪,还提示了两个土下座的人,生野大介连忙抬起头,将包里的四个大信封递过来。
“还请林先生收下。”
是那种经典日本邮局用于邮寄现金(現金書留)的大信封,这玩意一个能最多装五十万日元,看样子应该是刚刚邮寄过来的。
林新一也不客气,两百万日元是谈好的价格,由日和团支付给他的委托金,后续日和团还需要公开道歉,给万事屋做一个免费的宣传,同时删除所有和他有关的视频、照片、直播录像。
至于那些已经在网络上疯传的版本……
就算是鹿又弥生都有点无能为力。
不知道哪个魔怔人,都把林新一摘下口罩后的一小段视频和旁边高桥快斗、鱼屋纱织的奇怪表情给做成动图了,到处发,不仅仅是油管、ins,就连很多小众的论坛都遍地都是。
尤其是他摘下口罩的瞬间,对比高桥快斗粗犷面孔的反差,与鱼屋纱织顺便变脸的行为,不管是用于舔屏的帅哥,还是笑料,被加速过的动图都能完美做到。
反正鹿又弥生是刷到一次笑一次,听说都传的包浆了。
属于是短时间内压根解决不了的网络热度。
网民的奇怪笑点。
生野大介和北原信很快提出要告辞。
收了钱,林新一态度好上很多,没办法,他现在就是很缺钱啊,带着笑意、语气轻松道:“你们要不要在这里吃顿饭再走?”
“不了。”生野大介笑的很无奈,“不瞒您说,这次恶性事件是因为之前我们捉弄过一个网红,她的粉丝对我们产生了仇恨心理,就试图加入我们想内部破坏,所以就……”
“我现在已经准备离开日和团了。”他叹了口气,展示一下自己还包着绷带的胳膊,道:“这样下去,迟早还会出事。”
说罢,他和北原信站起身,又是一鞠躬,道:“请不要送我们了,十分抱歉把您牵扯进来。”
他们俩主动离开。
林新一美滋滋的拆开信封数了数钱,两百万日元,不多不少。
“距离我的电影又近了一步啊。”
要不怎么说运气好就是挡不住呢,凶宅委托之后,他收到了一笔来自于受伤女人千惠的二十万日元感谢金,又收到高桥快斗的五十万日元(这家伙属于有钱人,在日本以写作为生的有名作家全部都地位高的离谱,钱是不怎么缺的,接受凶宅邀请也是为了灵感)。
鱼屋纱织虽然抠门了一些,也还是邮寄过来感谢信与十万日元。
一个委托,几个小时,两百八十万日元,林新一头一次发现钱这么好赚。
拍电影的事情总是要花钱的,有真木优夏的五百万日元,他再投进去一部分,准备凑够一千万日元,就直接开拍,然后把剧本先搞出来发给映画伦理管理委员会审核。
其实这个过程是挺复杂的。
日本拍电影最早在战争前也是国家审核,后来美军老爷来了,情况就不一样了,当时的太上皇麦克阿瑟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为了完成上面禁止军国主义宣传之类的命令,直接就把整个审核机构给整没了。
但是没有审查制度也不行,干脆就弄出来一个半民间半官方的机构映画伦理管理委员会,简称映伦,想要在正常的院线上映,就得过映伦的审查分级。
不过呢,由于映伦严格意义上属于民间行业内自治的组织,所以真不想在日本全国演出、以及放映环境卫生同业工会联合会的大屏幕上映,搞点小屏幕、小电影,或者录制出来不上映,发碟片什么的,映伦还真管不着。
所以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时候,成人电影才会无限猖狂,最后没办法了,政府牵头,搞了日本录像伦理协会,这才把未监管地带给控制住。
反正到现在,你要是想自己拍点什么,不上映,不做成录像带,想拍啥拍啥,不犯法(露点)就行。
要真是想上映,还就得通过映伦的审查才行。
林新一当然是想上映的,拍电影是为了自己开心,可上映也是为了开心啊,有更多的人认同、夸赞,还能赚一点钱回回血什么的。
不过呢,过不过审对他影响倒是不大,小成本到一千万日元,纯粹当成玩都可以。
想着先拍,再弄剧本,根源是他不加载导演职业,对剧本纯属一窍不通,故事倒是能写个梗概,专业剧本什么结构,分镜头脚本怎么样,演员脚本什么样……
那是真不懂啊。
别人诸葛亮是万事俱备只差东风,他是万事俱备,只差诸葛亮、周瑜、赤壁、吴国、蜀国……
嗯,啥都没有。
也就是九生枫和鹿又弥生信任他,真木优夏不懂行又不敢问太多,要不然他这个滥竽充数的家伙早就露馅了。
现在电影还在筹备中,钱是其次的,本来距离一千万日元缺口就不大,几十万日元随便找个委托就能凑齐。
主要问题在于加载导演职业后,担心自己刷不够职业匹配度,谁知道职业模拟器对导演职业的匹配度评价到底是怎么判定的。
他的初级职业匹配度加成卡也没多少,好在马上就能十连抽,晶石的缺口已经剩下个位数,抽出来的加成卡比较多的话,就可以考虑把拍电影提上日程了。
就是狩猎体验大会马上要开始了,万事屋的团建活动啊,他期待已久的猎人职业不得不品尝一下。
拍电影的事,怎么都得等狩猎体验大会结束,不然时间上太赶。
委托的问题这两天也看看,由于凶宅的事在网上很火,万事屋现在是真的不缺委托……
哦对了,还有个事,小豆丁的老师说今天下午要来家访。
也不知道啥原因。
那孩子自从在万事屋住下后,不是去上学就是天天窝在楼上的房间里,除了吃饭基本不下楼,属于有点太自闭了,该找时间和她聊聊。
想着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林新一有点头大,最近怎么感觉越来越忙了呢,说好的悠闲人生,突然一下子日程都填满了。
“算了算了,出去肝点晶石……”
最后,他还在思考电影故事和寻找合适的大额委托之间,选择了出去肝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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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消化罪孽——】
【消化时间:59:59】
【预计获得晶石:0.7】
“有零有整的,收工回家,晚上十连抽。”
林新一离开医院,距离一百晶石剩下一颗多一点,晚上出去随便超度两个亡魂就什么都有了。
他现在是越来越感觉食罪仪式来晶石的速度慢了。
主要是冷却时间太长。
想到这,不免有点怀念副本,每次下副本晶石都是哗啦啦的到手,绝对的高效。
回家的路上,他顺便在路过的超市里买了些做面包的材料和茶叶,家里的面包早就被蘑菇头消灭掉,至于茶叶嘛,家里的茶叶压根就没人喝,早就不知道哪去了。
下午小豆丁的老师过来家访稍微准备准备,总不能让人家光喝冰水饮料吧。
正好明天带着面包去看一条婆婆,他想起还有那个臭屁小鬼森谷春菜,干脆又多买了点。
到家时下午两点多,九生枫在后院道场里练习剑道,鹿又弥生午睡过头,现在还没醒。
林新一稍微歇了歇,就动手开始做面包。
“有时候真羡慕那些带着熟练度系统穿越的家伙啊,要是我也有熟练度系统,现在做出来的面包是不是都能发光了?”
他一边做面包一边胡思乱想着,反正对他来说就算不用脑子,做出来的面包还是一样的好吃。
刚烤好几个面包,外面就传来开门声。
林新一戴着帽子,摘掉手套,围着他御用的围裙,走出去,便看到四之宫理惠正背着书包走过来,玄关处站着一个戴着眼镜穿着灰色裙子的女人。
三十多岁快要四十的样子,表情很严肃,应该是习惯了和调皮捣蛋的孩子相处,跟照片里一样,应该就是小豆丁的老师,相原由佳。
他们俩昨天打过电话,他自称是小豆丁的表哥。
“相原老师?”他用的疑问句,其实已经很肯定了,上前几步,笑着迎接道:“快进来坐。”
“打扰了。”相原由佳很客气的脱掉平底鞋,她看起来长得不差,打扮却过于老气,穿的也是白色的短袜。
林新一带着老师到客厅先坐下,倒上一杯临时买的好茶叶(他压根就不知道什么茶叶好坏,上辈子不喝茶,这辈子也很少喝,单纯买的价格高一些的茶叶,纯当冤大头)。
然后去拿了几个烤好的面包摆盘,端到客厅,四之宫理惠又跑到楼上去了。
“不用客气,请用。”他笑着招待一句,然后问道:“相原老师突然过来家访,不知道是、嗯,理惠在学校有什么事情吗?”
他还是有点不太习惯这么亲切的称呼小豆丁。
顺带一提,之所以家访找到这儿来,根源是四之宫太太经历了打击,前几天就跑回父母家里去,说准备过段时间回来。
是真的被女儿伤到了。
“谢谢。”相原由佳很公式化的道了声谢,然后又用非常公式化语气开口道:“昨天从电话里了解到四之宫同学因为家庭原因暂时住在林先生你的家里,我过来就是想要详细了解一下她现在的居住环境。”
“有什么想了解的尽管说。”林新一点点头。
相原由佳毫不客气道:“林先生是独居吗?”
“不是,我还有两个同伴一起住在这里。”林新一说完,补充道:“她们都是女性。”
相原由佳的表情却更加严肃,“冒昧的问一下,她们都是你的异性朋友,还是女朋友?”
“额……”林新一不知道为啥,明明都能一己之力杀穿极道组织,面对老师的眼神,心里还是不住的发虚,话卡壳了一下,道:“是,合作伙伴,我们一起开了一家侦探事务所。”
“万事屋,相原老师你知道万事屋吗?”
“万、万事屋?”相原由佳愣了一下,重复一遍,表情看起来有点怪异,问道:“请问你们的万事屋里,有没有一位叫皆木圭吾的先生?”
“你认识皆木?”林新一感觉有点不太妙。
相原由佳脸色微红,低头应了一声,然后道:“我要怎么才能确定林先生你没有说谎呢?”
她的语气软化了很多,完全没有刚才那种严厉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