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雅看也没看面前的菜单，便将它重新递给服务员，礼貌而疏离的说：“一杯意式浓缩，谢谢。”
“好的。先生您呢？”
原野字正腔圆的说：“嗯……我要这个复古蛋糕香芋啵啵奶茶，还有芝士桃桃莓力爆炸蛋糕，谢谢。”
“好的，先生，马上为您上齐。”
原野解开大衣拉链，舒服地陷进柔软的座位里，却发现他对面的苏洛雅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他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吗？”
“你……算了。”苏洛雅放下自己环抱住胸口的手，将它们交叠在身前的桌面上，上身前倾，问道：“对宋书你有什么看法？”
“宋队？”原野隐隐有些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她与宋书有些不合，这是原野早就推理出的一个事实，但个中缘由他却不清楚。
于是他斟酌了一下：“他有点冷淡吧。”
苏洛雅挑眉：“只是这样？你没感觉到他对你的排斥？”
想起之前自己问问题，结果宋书装睡的事，原野有些不确定的说：“排斥倒也不至于……”
“我认为我对他的了解比你的多，之前我跟其他外勤小队的人打听过——”说到这里，她卖了个关子：“你知道宋书担任外勤一队队长多久了吗？”
“不太清楚，可能一两年？”
苏洛雅轻笑一声：“不，至少五年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固定类临界者，这辈子也不能晋升。”
原野皱着眉说：“这我倒是有所耳闻，不过你刚才说要警告我一些事，为什么要提起宋队？”
“我要警告你的就是他。”苏洛雅说：“在我刚加入研究所，还没有分配小队的时候，我曾见到宋书与张教授吵架，具体的内容我没听清，只听见他说：‘早知道，我当初还不如杀了他。’”
原野睁大了眼睛。
苏洛雅继续说道：“可疑的地方不仅如此。”
原野怔愣着，这时，服务员将他们的餐品送来了。
苏洛雅优雅地搅拌着自己照片的咖啡：“我一开始可没有你这么震惊。”
原野缓过神来，问：“为什么？”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对他，甚至对整个研究所都抱着怀疑的态度，你难道对于研究所就没有任何的怀疑吗？”
当然有。
比如上面那些实验室里都在做着什么实验，“试验人员”到底是何方神圣，研究所运转所需要的资源从何而来……
一切对于原野来说都值得怀疑，只是他明白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根本没有可能去揭开这些秘密。
但是，宋书……
他想起之前任务结束后，宋书第一时间为队友治疗伤势，以及自己当时被高宇的异状吓了一跳时，也是他冲过来将自己拉开。
苏洛雅的话让他感觉心里就像吃了个烂苹果：“你说的可疑的地方还有哪些？有什么证据吗？”
苏洛雅有些好笑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难道你觉得我是在污蔑他吗？我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不出几个月，我就会晋升离开，没什么必要这么做吧。”
“我之所以会出言警告你，是因为我看你好像把他当成了什么好人。”
“至于你说的证据，我的确没有，但你可以借调2019年7月13日的任务记录。据我所知，在那次任务中，只有宋书和那名晋升的临界者活了下来。”
“不过对方受了重伤，派去支援的外勤二队说，那名晋升的临界者被救出时血肉模糊，几乎不成人形。”
“不觉得蹊跷吗？明明宋书有着治愈他的能力，却放任他差点死掉。”
原野沉默着拿起面前的复古蛋糕芋泥啵啵奶茶，咕噜咕噜将它喝干之后，他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看来，你并没有把我说的话当真。”苏洛雅平静的叙述着这个事实。
确实，虽然与宋书的接触还不多，但是原野觉得对方并不像是会放生队友的人，也许是当时没有时间，也许是当时并不具备治疗对方的条件，这都是出任务时，很可能遇见的情况。
因此他说：“我只是觉得通过别人的叙述去认识另外一个人并不全面。”
苏洛雅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随后说：“这真不像一个只有高中文凭的人能说出的话。”
原野没有因为这句话生气，反而笑笑说：“多读书多看报，文化水平有提高，活到老学到老嘛。”
苏洛雅撇着嘴轻笑一声，恰好她的手机来电，她看了一眼，没有回避，直接接了起来。
原野三两口吃掉那个芝士桃桃……不记得了，就是那个蛋糕，听出她好像是在什么人那里定了某样东西。
苏洛雅挂掉电话，脸上的表情轻松而愉快，她看着原野将蛋糕盘刮得一干二净，问道：“假如有人送你一台ps5，你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呀。”原野把叉子上的奶油嗦掉，一脸疑惑的问：“那是什么？mp3的升级版？”
苏洛雅一脸无语：“是一种游戏机，我准备送给我男友，作为他完成论文的礼物。”
“完成论文还有礼物？”
千不该，万不该，原野不该提出这个问题。
因为在他提出这个问题后，直到回研究所的路上，苏洛雅都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她送给她男友的：
“毕业礼物”“准备考博礼物”“考研博成功礼物”“辛苦了礼物”“不辛苦礼物”……
吃席没吃饱，吃蛋糕没吃饱的原野，吃狗粮吃饱了。
甚至还有点消化不良。
就在这只巨型犬想要拒食狗粮的时候，苏洛雅说道：“我希望他知道，他身边有一个能够为他庆祝每一步的人。”
是啊。
原野握紧手机。
他想他做好了决定，他要拨通那个电话。
无论他第一句是说“你好”还是“好久不见”，无论苏梅现在身边是不是已经有了更好的人，他都想跟她一起坐在他一砖一石盖起来的大楼上，看一看天都市的星星。
就算是他为他承诺过，却失陪了的每一步的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