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这是本宫的决定,也是父皇的决定。”
“其他的就不劳烦李将军了。”
“请让开!”
李君羡咬了咬牙,神情变换了好几次后,这才让开了身子:“让开!”
“是,將軍!”
左武卫将士们立马让开了一条通道。
“把本将的帐篷,给公主殿下挪过去。”
“是,將軍。”
这里最好的‘住宅’,就是李君羡的行军大帐了。他可以执行陛下的命令,禁止任何天花患者离开饥民营,但不能让公主跟一群泥腿子住在一起。
“谢过李将军。”李长歌行了一礼。
“不敢,这是末将分内之事。”
李君羡赶紧朝一旁躲开,他可不敢承受公主行礼。
其实方正有带更好的帐篷,保暖、防雨、防蚊虫什么的更好,但是人家要给,他也不好拒绝。
这李君羡为人倒是不错。
“进!”方正挥手示意。
“是,明府!”
王朝四人连忙驾驶着马车,驶入了饥民营。
饥民营分为内中外三层,内层是圈禁天花患者的地方,中圈是普通饥民处,外圈则是看守饥民的左武卫将士以及伙房处。
越往里,天花患者越是严重。
马车在一群衙役的护卫中,驶了进去。
最开始被选中的衙役都有些慌,毕竟对于种痘还是有些怀疑的,但是后来就不慌了。
为啥?
因为他们的司长安令明府也入内了,而且都没带防毒面罩。
明府如此,他们还怕什么?
怕个卵。
而且这可是光宗耀祖的机会,反正他们的天花的可能无限为零,出来后保证官职升一升啊。爵位不敢想,但起码赏赐会多不少吧,家里瞬间成富人了。
镀金的机会可不多,眼前就有一个。
而且保不准,还有可能跟着驸马,把名字记录在史书。
想想就感觉很是热血涌啊。
嗯,维度杜荷这家伙,一脸如丧考妣的亚子。
方正并没有着急入内,而是跟李君羡并排站在一起。
“蓝田男……还有其他指教?”
“老李啊,我觉得你人不错,给你一个忠告。当然,你也可以丢在耳后。小心贞观二十二年,你会死在‘武’字,或者……‘武’谐音的字。你的封号、属县是改不了了,有机会调任其他宿卫吧,没有‘武’字的。”
李君羡皱眉,他最不喜的就是这种神神兮兮的东西。
“还有,你的乳名小名最好不好告诉其他人,改一个吧,把那女子之名忘记,否则你会死在面。”
李君羡顿时面色苍白,后背冷汗津津。
‘女子之名’?
反正是怎么知道他的乳名是‘五娘子’的?他可从未跟他人说起过啊,连他的妻子也未曾告知。
毕竟这么女子的小名,他也不好意思说。
贞观二十二年,宫廷宴请诸位武官,行酒令,如果不是李二要求讲各自乳名,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家乡遭难,知道他小名的儿时伙伴,早已经死去。
根本无人知晓,方正又是如何知道的?
嘭嘭!
感受到肩膀的拍打,李君羡这才猛然惊醒。
“切记切记!”
想问点儿什么,却见方正转身走入了饥民营中,外层的栅栏已经封闭。
秋末的凉风吹拂过来,不冷,但李君羡却彷如置身寒冰之中,冻得面色苍白。自古以来,因为名字身陷囹圄的谋士名将多不胜数。
最著名又巧合的,便是三国时期的刘玄德了。
关羽被东吴杀害后,刘备报仇心切,不听诸葛亮的劝告,亲自率军出征,三军满城百姓尽皆白衣白帽(真是白帝矣)。
结果大败,死在了白帝城的永安宫。
而当年,汉高祖刘邦在芒砀山斩白蛇起义(斩白帝子),奠定了大汉的江山。而相隔数百年后,刘邦的子孙汉室最后的希望,刘玄德却恰恰死于白帝城内。
说是巧合,谁信啊。
望着方正高深莫测的背影,李君羡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那就是徐世勣。
李勣原名徐世勣、李世勣,字懋功,因为功勋卓著而被李渊赐姓‘李’。就在不久前,他已经改名为李勣了,原来叫李世勣。
这是为啥,为了避讳陛下么?
而那恰恰是玄武门之变后,不久的事情。
这,……
要知道李勣以前可是瓦岗寨的军师,类似于诸葛亮一类的半仙级人物,那会人称‘徐茂公’。
到底是否跟诸葛亮一般,有着玄门奇术,这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李勣指挥手下作战,确实擅用奇计的。
这么一个类似半仙的家伙,都为了避讳,删掉了一个字,难道他真的会因为‘武’字而丧命?
“……”
方正没搭理李君羡,只是告诫他一把而已。
而且有他所在,武则天是决计不会出现的,所以李君羡大概率是不会死于‘武’字的。
不过也难说,钦天监那些家伙,指不定为了诠释存在感,搞出什么诡计呢。
刚才的一番交谈,李君羡明显没有听说过他。等到天花之灾解除后,回到长安城内,估计就会重视起来了。
毕竟,这可是身为‘剑圣’的告诫。
剑圣通玄,在世人眼里,这额已经是半步仙人了。
“將軍,您没事吧,脸色怎么那么白?”
“没事!”
“可是,……”
“啰嗦什么?!赶紧把我的大帐,给公主殿下送进去。”
“是,將軍!”
下车后,李长歌很好奇:“你跟他说了什么?”
“让他改个名字。”方正嘻嘻一笑。
“啊?”李长歌歪着小脑袋,一副萌萌哒的样子。
“啊什么?你现在已经是半步踏入鬼门关了,从现在开始,要时刻带着面罩,知道么?”
“哎呀,你好烦,这都说了好几遍了。”
“……”
方正摇头不语,开始指挥张龙赵虎王朝马汉,搭建自己的营地。
他们虽然近来了,但是居住在外圈。
中圈。
忽然涌过来一队面色不善的饥民。
左武卫将士顿时面色大变,长矛唰的刺向前方。
“退后!”
“退后!”
“退后!”
“否则,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饥民们都吓住了,一动不敢动。一个瘸腿老兵排众而出,怒视前方。
“你们这群兔崽子,让开,都给我让开!老夫我随着当今太皇南征北战的时候,你们还没不知道在哪儿呢?大业十一年,老夫随太皇出征毋端儿匪兵,这条腿就是那个时候折的。”
“怎么?要杀我,往这儿刺啊。”
老兵嘭嘭的锤着胸口。
一众左武卫将士面色难堪了起来,对于这种负伤的老兵,他们是打心底敬佩的。
可职责在身。
“既然不杀老夫,就给我闪开。老夫不出去,老夫只想问公主一句话。”
李长歌愣住了:“哦?问我?问吧!”
“你是公主?”
“是!”
老兵下打量了一下,这才确认李长歌的身份。
“公主见谅了。老夫只想问一句话,陛下将我们赶出了长安城,圈禁在此处,可是打算放弃了我们?”
李长歌面色难看了起来:“父皇从未有过这个想法,本宫在这里,难道不能证明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