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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赵·勾栏遇佳人

“南烛、阿银、伶君,小娘子父母亲倒会起名,韵味不一,各有千秋啊。”

我瞅这岁千秋话也不少,原先桌上那两盏茶想来有一盏是他的。不晓得此时他会不会后悔请我们上船,连口茶水也没得喝。

嗯?说起来,这都半天了,船好像半寸都没动哇!

我清咳两下:哪里,不比千秋先生名字顺耳。礼尚往来嘛,不免要问一句,千秋先生果真姓岁?玉先生全名为?还有这船,怎么不见动静啊……

玉先生掩袖勾唇:“南烛小娘子问得好。鄙人名为子玉,身份卑微,姓就无从知晓了。这位千秋先生的姓名可就金贵了,小娘子若不掷上千金,怕是听不到喽。至于船嘛,”他转过头去问,“千秋兄,可还要等那位友人?”

岁千秋也笑:“不等了,小娘子既想走,那我们便走,教他自己乘船罢。”

随即唤了船家撑篙离岸,那子玉果然会唱小曲儿。词都不要就那么含含糊糊哼了一首,竟胜过两岸多少丝竹。

阿银可不憨,人家木着小脸儿大大方方坐在桌边吃茶用点心,比一向嘴馋的三寸丁牙口还勤快。至于三寸丁么,当然还围着“千秋先生”打转。

岁千秋给我们讲了些花涧楼的境况,说近年楼里渐渐有了名气,客人们就都管这片儿水叫花涧。楼近旁两岸多是些伶人戏子的居所,以致一天到晚琵琶瑶琴、低吟浅唱不绝于耳。

“不怕诸位笑话,我自小腿脚不便,没离过京都。这儿是京都我第二喜欢的地方。”

“那第一喜欢的地方呢?”

“自然是我家。”

一路顺风顺水,约摸两盏茶时间画舫也就靠了岸。

掀开纱帘一瞧,倒不见想象中金碧辉映恢弘无垠的危楼广厦,却仍是条曲曲绕绕的长水榭。不过这水榭与金勾那处形制虽相似,烟火人气儿可又旺了几番。

行来檐下一溜儿均挂着六角铜铃风灯,灯面儿均画着姿态神韵各异的美人图,灯底下均缀着五彩丝缎带子。微风那么轻轻一拂,灯上美人摇曳,铜铃声若珠落玉碎,丝带纷飞缠绵绕指如水。

再瞧一瞧檐内,嚯,三两个四五个的,或凭栏而立,或席地而坐,或击节起舞,或对月长歌。既到了此处,歌舞丝竹都是寻常。不乏几人相对寻了个旁的小亭子煮茶温酒的,另拿了不知诗文还是话本一齐眯缝着眼品读;亦有穿红戴绿的姑娘跟轻衣绶带的公子官人赛着投壶踢花毽,方寸之间玩得不亦乐乎。

这儿的人对岁千秋远不如金勾热情,好些只顾玩自己的,瞧见了也只颔首致意或轻轻招呼一声。

耳语不辍,笙歌不歇,却全不似金勾鼎沸——低首只见鞋尖儿,举目皆是人头。

一位头发花白,醉醺醺衣衫敞开,露出便便大腹的老者倒会享受,用锦缎系在两根细柱之间,兜起个软乎滑溜的秋千,自个儿就躺在里头仰着脖子继续灌黄汤。

可见那锦缎的确料子好,竟也禁得住。

相隔不远处有年轻女子摊了张画纸在地,饱蘸笔墨后一双巧手三勾两描,这“胖老汉醉卧华缎中”便活灵活现展露在众人眼前。

我拍手称道,玉先生笑对那老者说:“俞伯,您倒逍遥,我和千秋来了也不瞧上一瞧。”

那老者闻言十分灵活地一骨碌站起身来,裹好衣衫高喝:“哎哟,子玉和千秋终于来啦!你们可坑害死俞伯我喽!丢下个写了一半的本子就没了踪影,这我叫谁去补?”

岁千秋致歉道我补我补,俞伯看见他身后的我们仨又问:诶?这三位莫非就是你今日要宴请的故友?

岁千秋答非是,将我们因驴结缘的事简略讲了一番,又介绍说俞伯便是大名鼎鼎花涧楼当家的。

这位行事颇为潇洒的俞伯半句谦虚话未讲,大笑着抬手引着我们进楼去了。

花涧楼远没我想的那般恢弘,只一幢两三层的水中轩阁,临水的几面设了大大小小的露台。也不比东渠那些个酒楼乐坊气派别致——既没有玉阶百级,也不见楼旁立着几丈高博人眼球的华丽游船。

左右这么细看,还真只有水榭这一条道儿通着正门。

“寻常公子哥儿们第一次来还未进门,见我们不比别家富丽,便要露出些大失所望的样子。可我们花涧楼不兴那一套,讲究的是个雅俗共赏、老少咸宜。”俞伯头也没回,却一语点破了我心中的小九九。

“人嘛,图个自在!在这儿您干嘛都没人说个‘怪’字,总能寻到志趣相投的伴儿!即便是这两位娃娃,保准也能踅摸出些好玩的!”

进了楼中正厅发觉倒是比外面瞧上去宽敞不少,气氛跟水榭里毫无二致,人人自得其乐,只不过玩的花样更多更广。

提过的自不必提,妙的是厅中竟也设了博戏桌子,却不是时兴的玩法,有箸有筹有黑白双色棋,像是古博玩法,我看不大懂。围观众人不呼不喝,偶觉精彩拊几下掌便罢。

再往前行还见到群头帽簪花缀柳的先生,三五个拉着姑娘们一起焚香静品,三五个同伶人们扭着腰肢学起了歌舞,还有三五个对坐着描眉搽粉,兴头上还要互相交流品评下彼此的妆容。

厅一侧悬着几个同样是锦缎花绳编就的秋千,中间儿坐着的那位先生是真厉害,拿黑布条子蒙了双眼,一双腿悠来荡去。手中纸镖这么一扔,不偏不倚正落在博戏桌那堆竹筹上,将局面打了个散乱,他自个儿哈哈大笑。玩博戏的像是熟识,分毫不恼,拱手称了声老兄佩服。

那秋千后堆叠着小小几座假山石,定眼一看另藏玄机——不知工匠用了什么法子引了活水来,山石间汩汩冒着清泉。地板上也凿筑了约摸尺宽的铜鎏金槽子,涓涓细水顺流而下,刚好将大厅后方的戏台子同其余嬉戏地儿隔开。

台两侧各列两排乐人,击筑敲鼓管乐合奏,台上一位娇媚的胡姬跳着胡旋舞,双袖如回雪飘摇。舞着舞着竟舞到了台下,玉足蔻丹轻点碧水,溅起点点水花,映着她脚腕间银铃清脆,美不胜收。

俞伯一面走一面介绍,我就跟着夸。他们几位自然习以为常,阿银吃不吃惊面上也看不出,不过这种跟他没啥关系的事儿他八成也未留意。一开始小嘴儿叭叭的三寸丁杏眼圆睁,嘴巴也合不拢了,露出了那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模样。

俞伯有些得意,觑了阿银一眼,问:“我看两位小娘子都对花涧楼十分赞叹,阿银小兄弟呢,就没有什么感兴趣的?”

我以为阿银要不摇头要不干脆不搭腔,谁知他竟认认真真答:有,旋即指了指我们身后。我转身一看,是个斗鸡的小围栏,里头两只油光水滑的大公鸡你啄我跳,酣斗正浓。

他们几位笑道小兄弟兴趣还挺不俗。

我悄声问阿银:“你还有这爱好呢?”

他说算不得爱好,小时候玩过,随即举起一只手对着俞伯:“还有,我想知道今天演不演戏?演什么戏?有没有女武将?”

我和三寸丁齐齐瞪眼望着他——我家阿银从来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原来他早注意着戏台子那边儿的情况呢。

俞伯道:“小兄弟这趟来原是有自己想听想瞧的故事呀?可不巧今日还真没有戏看。不过女武将的故事嘛,若非是贞武大将军,那便只最近这位啦。这位的戏文还没写,那可全怨千秋。”

岁千秋稍显疑惑:“俞伯您这话我可没听明白,我没写完的本子是个和尚跟猫妖的故事,哪里有什么女武将?怎么还怨起我来啦?”

三寸丁张了张嘴,终是没吱声。

玉先生道:“哎呀俞伯你可饶了他吧,他最近家里操劳得很,哪里有闲心管其他事?”

俞伯脸圆滚滚光溜溜的没胡子,眉毛是又长又密,抖起来跟两管儿小狼毫似的。

“小玉我没在几位客人跟前儿翻你的账,你倒替千秋说起话来了啊。千秋这可不像你,从前你足不出楼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京都凡有新鲜事哪桩哪件能逃出你手掌心儿?”

岁千秋拱手笑答承蒙俞伯抬举,千秋一定将功补过。

“要是想将功补过,那光写完上个本子可不成,女武将这本儿也得你写!你都不知道这月把没来那些客人天天催着要看下一折,我把从前演过的搬上台去他们又不乐意!可给我愁坏喽……”

这不刚见您的时候,您还潇洒得不得了呢吗?

岁千秋连声道好,说千秋一并补上,就是我不知道这武将究竟何事,俞伯您给说道说道?

俞伯斜眼睨着我们仨,玉先生大笑:千秋兄,这在客人面前谈论下个话本子,可是既失礼又不合规矩呀。我们私下再议、私下再议。

事实上呢,三寸丁低头憋着笑一脸了然,阿银眼里则在明明白白说着:阿姐,今天没戏可看,我们走吧。

我心想在场的除了岁千秋你,恐怕都知道。可真正心知肚明的,唉,就只有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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