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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赵·勾栏遇佳人

“我今晚跟沈伶君约好了,要去花涧楼。”阿银坐在对面板板正正对我说。

“噗”一声酒水喷了满桌案,只见他不慌不忙熟练地捡起个空碟子挡在面前。

“啥?去哪?花涧楼?沈伶君?你们俩啥时候熟起来的?”我一抹嘴巴赶紧发问。

“不熟,各取所需。”

“还各取所需?!你俩半大孩子去花楼有什么所需?”我敲着他的脑袋训。

他拨开我的手,回道:“你不跟我说,我就去问沈伶君。”

“她嘴里能有句实话吗?那又关花涧楼啥事儿?难不成你俩还打算去听小曲儿?”

“正是。她说刚好想去逛一逛,省了不少口舌。”

“不许去!她那是歪曲抹黑你阿姐知不知道?你不是天天在我跟前儿吗?这小鬼头啥时候约的我都不知道!哦该不会是说要回山庄结果跑去找三寸丁了吧?”

“上回,柳府。”阿银双臂抱在前胸,“还有阿姐,就算今晚我不去,等你进了骁骑营,也是拦不住的。”

“拦不住?”我攥紧钱袋,眯眼盯着他,“三寸丁愿意带你去,肯定要你掏钱吧?这几天我可半枚五铢都不会给你!”

“我有,攒的。”阿银气定神闲。

嘿!小鬼头说起话来像簸箕抖米,半天不掉一颗,心眼儿倒如筛箩扬糠,遍地都是!

“信不信我把你关起来?”

阿银摇头。

“信不信我去恐吓三寸丁不许她带你?”

阿银摇头。

恐吓不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不成吗?

我一捋头发道:“我不跟你讲,是因为他他他……这这这……”

头发都搂掉了小半把,“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嗨,情啊理啊的我自己都理不顺。

“阿姐既然如此纠结,不如也一同前去,探探虚实。”阿银看着我说。

我转了转眼珠子,心里拨起了小算盘。

阿银连我的话都不听的时候,那就是真吃了秤砣铁了心。放着俩半大孩子自己去花楼,那也说不过去。横竖锁他不住,同去还能有些应变。

何况我,就真的对外面和陆昭允的传闻一点不感兴趣?

于是乎当晚在西市街口看见阿银身旁觍着脸立着的我时,三寸丁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先是十分地不可思议,旋即转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最后带着坏笑好好揶揄了我一番。

如今我早对那些“对人家殿下有意”“上赶着念情诗”之类的言论见怪不怪,辩解也已然懒得辩解,只趁机又揉捏了两把三寸丁的小肉脸。

她只带了两个婢子,见到我们来便将她们先遣回家了,指着我和阿银说:他们会送我回去,若我出了什么事,找他们俩就是了。

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呐。

我们俩高个儿护卫似的跟在三寸丁后头,她边走边絮叨:要不是有我,你们两个自己可找不到花涧楼吧?这地方虽有名,可不好找。

好些人都只知道在西市这头,以为挂块“花涧楼”招牌就是,那都是些仿冒货!这不,前面金勾街那儿,就有三四家叫“花涧”的,叫“花间”的就更多啦!小勾栏也敢这么叫!

阿银倒是不搭理她,他才不管“花涧”还是“花间”,有他想听的故事就成。

我心说跟着你们沈家人老老实实军营呆了这么久,没发现你们家谁有这癖好呀?你个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姑娘团子!典型一颗老鼠屎糟蹋一锅粥!到底是谁管教出来的?这叫你太爷爷知道了能不跪先祖堂?

遂随口问了句:“你莫不是来过吧?”

三寸丁摇摇手,说西市谁没来过?这里话本儿写得好呀!但我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家家,怎有机会去花涧楼呀。

哟现在知道自己是“十来岁的姑娘家家”了,我看你瞅见勾栏瓦肆,眼睛可比天上星星还亮呢。

不多时我们三人便行至金勾街头,人随前面一般只多不少,景致却大不相同了。

西市素来繁华异常,又与各国驿使来民聚居的扶桑馆、大同驿等毗邻,胡汉相杂,买卖西东。据说好些已经不跟大晔通商往来的西北诸国特产乃至昔日高贡,都是可以寻到的。夜晚时华灯迢递,条条街衢屋坊鳞次、飞甍栉比,商贾车马络绎不绝,更显热闹。

金勾这里原也属西市,勾栏渐兴后其他商铺多数就搬离了,以致你站在街头这么放眼一望,嚯,全是大大小小的戏台幕帘。

有些颇讲究,雕梁画栋珠帘金漆,或三面或四面均设了供客人吃茶赏戏的锦座,外围又辟出来圈儿供人站的地界;有些就较为随意,像是匆忙临街搭就个只比土面儿高出尺余的破木台子,全不设座,大家七七八八挤作一团,抻着脖子踮着脚尖儿往台上瞧。

好些人不知从哪里搬来的竹篾筐子和长条板凳,三两个一齐站在上面喝彩叫好,兴致来了还要如履平地般拍着手跳几下。

最好笑有位兄弟倒骑着头瘦驴,嫌那驴不够高,恨不能将脖子抻长三寸,脸几乎仰对着天不说,大有翻身踩在驴身上的架势。

大小不一的勾栏这么左左右右各占着块地儿,金勾的街衢便远不如西市那头规矩齐整。加上看客伶人摩肩接踵,那本就不怎么好寻的道儿愈发难挤将过去。

金勾灯火也跟西市不同,西市亮堂,讲究的是把买卖物件儿照得漂漂亮亮处处生辉;金勾暧昧,走这么一遭混着那些脂粉钗环还有衣鬓间的汗香,倒真有几分人间极乐地的意味。

进了街衢后我四处打量了下,伶官倡家男女皆有,个个浓妆艳抹,油头粉面衣香鬓影,身姿袅娜嗓音婉转。亦不乏那些个一逗一弄作参军戏的,吞针吐火搞杂耍活计的,也有些手艺人架了小小的摊子在那儿演傀儡戏和影子戏,甚至还有几位跑到道儿中央大跳傩舞。

中间也夹着几处酒铺食肆,统统都设了临街的栏台供酒客赏乐,要不干脆自己请了小娘子弹琴唱曲儿,倒真是勾栏里头有勾栏了。

三寸丁这矮个头在人群里穿梭倒真颇显优势,周围太吵,她指着个还挺华丽的旗牌大声嚷嚷:“瞧见了吧,这就是个假冒的‘花涧楼’。不过每次岁千秋写的戏词话本儿,他们家倒都是第一个印出来的!”

“知道‘岁千秋’吗?《金勾记》看没看过?没看过那句‘帘轻幙重,金勾凭栏窕’总听过吧?”

我摇头三连,阿银嫌她话多。

她自顾自解释起来了:“这儿本来因为勾栏多,就叫‘勾栏街’而已。还是六七年前那位叫‘岁千秋’的先生写出了《金勾记》,那时候街头巷尾哪个小姑娘不藏一本在枕头下细细读?西市哪个黑书坊不偷印几册来卖?勾栏里也都演起来了!这不就改称‘金勾街’了嘛!”

我“哦”了一声,转而问她:你四五岁就开始看话本儿了?

娘欸,我七岁大字还不识几个呢,还是祖父逼我背兵书,字才渐渐认全的。

三寸丁说那倒没有,近两年才知晓千秋先生这等人物的,先读了《金勾记》,然后叫小厮跑到西市把他写的东西全买回去,一口气读了个遍。真是相见恨晚呐相见恨晚!

“千秋先生还写了本《京都食札》,光糖霜腌青梅的法子都列了七八篇!里头的店我都去过!他说好吃的菜就是好吃!”

我印象中沈家的女儿不说上阵杀敌,至少也得像之蓁她娘亲那般,拿得起刀、驾得了马吧?这沈太尉、我师父和沈大郎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把自家小闺女养成了个痴迷话本、纵情食色的八卦陀螺精啊?

正这么瞎操心,我们仨走到了那位倒骑瘦驴的仁兄近旁。

那驴大约是被他主子折磨得哼哼唧唧不乐意了,四根麻秆儿一样的蹄子焦躁地踢来抖去。主子却正看到兴头上,觉得身下不稳当拍了拍驴,示意它安静,刚好撞上台子上那段歌舞戏里两人角觝一人拔刀得胜,铜锣敲了个震天响。

众人纷纷鼓掌喝彩,可主人忘了这驴本是倒骑的,他原意是抚慰驴头却拍了驴屁股。这一拍一响一喝彩,那原本还算温驯的瘦驴就撒了蹄子朝前跑开了。

它主人一个不稳,就要摔将下地。

我朝阿银喊了句“盯着三寸丁”,几步上前拽着那位仁兄,把他从驴上拉下来。这人倒没摔着,可腿直哆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可怜他也没给驴装辔头,我手再快也总不能拉住驴尾巴不让它走。那驴就这样南冲北撞,驱开一拨拨行人一溜烟儿跑远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老兄,我就只能帮你到这儿啦,驴你自个儿找去吧。

转头一看,阿银和三寸丁都不见了踪影。我心说不妙,左右寻了一阵儿,瞥见阿银正弯腰背手站在个演傀儡戏的摊子旁认认真真地瞧。

我忙跑过去,问阿银三寸丁在哪里,他头也不回,右手一指,就看见不知何时那个华丽丽的“花涧楼”旗牌下设了个书摊儿,三寸丁正在那儿埋头挑书呢。

我一口气还没舒完,只听见阿银开了口。

“阿姐,你看这像不像你?”

【作者题外话】:P.S.“帘轻幙重,金勾凭栏窕”化用自李商隐《倡家诗》

文中的花楼、勾栏都不是青楼啦,可以看作乐坊舞厅一类的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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