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车厢内自家王爷被欺负成个小哭包,和朔快马加鞭的将他们带向关隘。
中原有三关,别南关、古关与黄沙关。过了别南关,就等于彻底离开江南地界,进了黄沙漫天、孤岭奇绝的大中原了。
赤凰宗在中原的分堂名为观月堂,其中的堂主还是慕寒月在主宗学艺时的师兄——谋略家李道仙的大弟子黎言。
在得知消息后,黎言第一时间派遣弟子前去别南关等待接应。另一方面,他给安插在三大家中的探子传去密报,叫他们收集证据,务必盯紧三家家主。
说是关隘,其实别南关更像是一道城门,青石的城门上两旁雕着莲花,整座城门倒是不比临光城的石门差。要不不说,还真以为到了江南的哪座小镇。
但在门上黝黑的大理石板刻着三个朱漆的大字“别南关”却是无情的宣告着所有来者已经踏上了中原的大地。
两旁石板上还有一首小诗,看样子像是过关之人随手题上的,辨不出格律。但落笔刚劲有力,看得出此人并非寻常过路人。
经过风吹日晒,字迹早已渐渐褪色,只能从上下文中尝试着推断出个大概。
黄土飞沙寸草地,空留石莲忆江南。
此去一别无归意,莫叫伊人相遥看。
此去一别,再无归期……他们下了马车后,第一眼就看到了这首诗。沈长乐不自觉的牵住了慕寒月的手,最后的两句正好戳到了他的痛处,眼看着情绪渐渐低落下去。
“别多心。那是他们,不是你我。”
慕寒月捏了捏他的掌心,语气严肃。“人有了归属,是跑不远的。”
她走到石门另一侧,用匕首龙飞凤舞地刻下几行字
黄沙千岭奇石绝,孤楼观月与星眠。
伊人倚楼横笛曲,共君同赏同心月。
沈长乐站在她身后默默看着那首诗,明明都在寄托思念之情,但慕寒月这首却有种温馨闲适的意味在其中。
“沈长乐,若我不在你身边,也会同你共沐和风,同赏明月。见月如见人,只要我们心在一处,便再无离分。”
她说着,回眸冲沈长乐一笑,恰好一阵携着浅淡花香的暖风拂过,温柔了这冰冷险恶的关隘。
观月堂的弟子在别南关的第一个驿站处等候着他们,慕寒月进了驿站后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位翘着脚坐在桌旁跟人划拳的正是她的师妹井明而对面那个快喝个半醉的,是她师弟凌双。
慕寒月刚想过去打招呼,就被一脸黑线的沈长乐给拽了回去。“念尘,我去跟他们说,你离那个喝醉的男子远一点儿。万一他要是对你动手动脚怎么办。”
“沈长乐你这醋坛子又翻了,行了行了,那个你口中的醉酒男子名为凌双,你去吧。”
沈长乐一脸嫌弃的走过去拿开凌双面前的酒坛,慕寒月则一把将井明捞到怀里,拿过她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阿言师兄居然派了你们这两个酒腻子来接我,怎么,是打算先给我们办个接风宴?来,和朔,你坐他旁边,不用跟他们客气,这酒随便喝。”
和朔应了一声,卸下佩刀挨着凌双坐在另一边,拿着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井明看了眼和朔,又看了眼沈长乐。这两人看上去都阴着张脸,还是自己师姐和善,她又在慕寒月肩上蹭了蹭。
“嗝,师姐,嘿嘿嘿,是我们想师姐了,求着黎师兄来的。师姐……你,你好像又长高了一点点儿。”
井明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下,扎到心的慕寒月直接毫不留情的给了她头上一个爆栗。美其名曰师姐的关爱。
井明整个人跟块膏药一样贴在慕寒月身上,她的个子比慕寒月矮一点儿,这么一抱,头正好埋进她胸口,看得沈长乐脸上的黑线加粗,嘴角撇得能挂酱油。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示意慕寒月注意影响。但美人儿在怀的某人带着一脸惬意的笑正呼拉着井明的发顶,根本没搭理对面的醋坛子。
“念尘!我们该走了!”他倾身屈指敲了一下慕寒月的额头,语气中是浓浓的不满。
沈长乐万万没想到自己不但要防着男子,竟连女子也不能疏忽大意。当初丽姬一事他就觉着怪异,没成想这丫头还真是流氓到家了,竟然男女通吃。
“不能走,黎老大说了,得等他亲自来接。”
凌双打着酒嗝,伸着手给慕寒月手中的空酒碗满上,沈长乐皱着眉抢先一步拿过去仰着头一饮而尽。
“这位公子若是要拼酒,在下可以奉陪。你师姐酒量不佳,还是算了。”
“酒量不佳?她那次……”“咳咳!!”慕寒月倪了一眼这嘴上没把门的家伙,凌双十分识相的端起酒碗自罚三杯,立刻转了话题。
“师姐,要我说你们来的真不是时候,鬼夜推算出近日中原曦漠附近将有一场沙暴,那可是入谷的必经之路。正是因为如此,老大才不放心,说要亲自接应。”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长乐准确的从这句话中提炼出两个信息——一是必经之路会有沙暴,二是这他们口中的黎堂主,对这丫头可真是格外上心。
醋意大发的某人看着自家媳妇儿的眼神平添几分幽怨,奈何人家美人在怀,烈酒在手,快活似神仙。
“念尘,在外少喝酒。”
慕寒月送到嘴边的酒碗顿了一下,含着一口酒的她抬眼与沈长乐对视。只一眼她就差点把那口酒喷出去——沈长乐一脸哀怨的撇着嘴盯着自己,一旁的凌双靠在他肩上喝着酒,眼神迷离。
和朔在另一侧小口的啜着茶,打量着来往的人群。完全没有帮倒霉王爷脱离苦海的心思。
慕寒月自然还得向着自家宝贝疙瘩,她放下酒碗起身,让井明在乖乖在长椅上坐好。“啧,双双你去和明儿坐,手手手,放哪儿呢!松开!”
她拎起凌双的后领子,把喝成烂泥的小师弟丢到了对面。沈长乐伸手将她拽坐在身旁,身子一歪,他几乎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慕寒月被突如其来的一下撞的重心不稳,直直向后侧栽去,这时,一只大手托住了她的后背,将她稳稳扶住。身旁一声低沉的熟悉声音传来:“姑娘当心。”
“多谢和朔公子。沈长乐你只喝了一杯就坐不稳了?好好坐那儿。”
沈长乐默默瞟了和朔一眼,乖乖坐直了身子,低着头又要给自己倒酒。慕寒月拿过酒坛,换成茶壶,为他俩各添一杯热茶。
“若是到了晚上阿言师兄还没来,我再陪你喝两杯。现在咱们还是以茶代酒,长乐,你意下如何?”
沈长乐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语气柔和:“嗯,听你的。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跟我说话这么客气了。”
“在外面不是要给你留三分薄面吗,毕竟……你身份在这摆着。”说完自知有些失言的慕寒月手又不自觉的伸向酒壶,沈长乐看在眼里,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面子这种事,我并不在意。我只希望你与我相处不必如此辛苦,心里还要想着礼数和尊卑,考虑怎样说话不算失言,时间久了,我怕你会厌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