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一片漆黑,只听到海浪拍击沙滩的怒涛声,天边压着层层厚重的乌云。
大帐篷里一片沉寂。
立在床边的男人深锁眉毛凝视着床上陷入深度睡眠的人。
阿风被层层浓雾包裹了,几步开外白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比在恒诺北境那次空袭的大雾还要浓。
他试探性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茫然四望。
主神,出来!我知道你在!
静谧,什么声音都没有。
阿风捏紧拳头,警惕地盯着四周。
突然他开始狂热的狂奔起来。
主神,你给我出来!!
阿风在浓烈的白色里奔跑,没有目标没有方向一直跑一直跑,突然身子一歪,意外摔了出去。
阿风一个苍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仿佛来自北寒之境的冰寒。
他迅速往四周张望。
正前方隐约立着一个灰影。
他爬起来立即奔过去。
别过来!
阿风停住脚,迫切地说:主神,告诉我,怎么才能终止花神的神力流进我的身体?
那身影并没回答。
往前走,看到主神那特有材质的白袍下摆,他急道:那场宇宙失衡什么时候来?神光塔真的会破裂吗?主神,为什么你看着那拓带着全人类背弃你,你却什么都不做?你真正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你让我进这个世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阿风不得不快速抛出他最想知道的问题,他怕主神又突然消失不见。
可是,那身影在闪……他认得那是主神消失的前奏!
主神!
阿风尖叫着扑过去。
睁开眼却看到清晰的景致,回来了?
阿风看向床边,那拓跌坐在床尾,嘴角挂着一抹血水,黑猎户装的前襟上滩着一团湿痕,空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怎么吐血了?阿风爬过去抓着袖子想给他擦血。
男人一把抓住他的手死盯着他的眼睛说:你到底是谁?
阿风疑虑的看着他,突然脑子里闪现诸宇说过他曾秘密去过一次恒诺,跟那拓在梦里碰头。
那拓是可以入别人的梦的。
阿风的脸瞬间刷白,一把将那拓推地上,刚才在梦里的是你不是主神,是不是?
他赤脚站在地上,嘴唇,不,全身都在发抖,控制不住、剧烈的发抖。
那拓察觉了他的不对劲,立即从地上爬起来,抓住他的肩膀:阿风,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你告诉我刚刚梦里的是不是你??
那拓张着嘴,看到小子连嘴唇都气得毫无血色了。
咣当!那拓被狠狠推到五米开外的地上。
那拓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展晨,更害死了我!阿风气得眼眶爆红,取下金镯砸他胸口,从此以后,我跟你再无瓜葛!
那拓乍一听到那个名字十分恼怒,但后面看到定情信物砸过来,小子说出断绝关系的话,立即扑过去从后面抱住小子,但是后者却狠狠甩开他,头也不回冲出帐篷。
等他追出去时,看到阿风在狂风暴雨中已闪上晨光绝尘而去。
男人收回目光时遥望十米开外的大雨中,守卫或吃力地望着雨幕中的天空,或看着他。
那拓没做任何动作转回大帐篷里。看到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金镯,他伸出手腕,刚被小子抓过的地方一片青紫,没错了,阿风真的拥有神力。
一片冷雨中,晨光奋力飞向花神殿。
阿风本兀自担心害怕,以为自己这次真的害死了红毛,又气恨那拓竟这样算计自己,突感手腕上被灼了一下,他掀起袖子一看,整串火珠发出火红的光,这火光蹿出珠子瞬间照亮了整片雨幕,然后所有的红光一下消失,整个天地又陷入无尽的黑暗里。
他摸着同样黑暗的珠子,一片冰冷。
这珠子自带到他的手上开始,就是有光泽、带着适宜的温度的。
大片冰冷的雨幕刷在脸上,阿风像刚才在梦里一样茫然四望,他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急速地消失。
晨光,去火神殿!
雄伟恢宏的火神殿入殿口上一秒还沉寂在黯淡的夜灯里,下一秒迅速被一系列从入口直达内院的烛光照得宛如白昼。
在通寝殿的通道上响起一连叠卡缪的阻挠声,但是都被阿风大力推开了。
就在他即将踏上火神寝殿的台阶时,蹿出了一抹浅红的身影横在他面前,花眷满面怒容、衣袍不整拦着他。
看得出这个代替品是急色冲冲奔过来的。
阿风,你干什么?!花眷厉声道:你又要渎神吗?!
阿风看都不看他,一把推开,奔上台阶。
在他即将触上殿门时,一只纤臂又横在他面前,总管威严警告道:阿风,你这行径已经构成了渎神,快回去等待发落吧。
阿风把头靠到总管秀巧的耳边,快速说了一句话,立即拂开她的手,撞进火神的寝殿。
外边,总管一边挡住冲上来的暴怒的花眷,一边吩咐留下一个传信人和两个侍女,其他卡缪统统退下。
众卡缪就算不是亲眼所见,也略有耳闻火神跟阿风之间的暧昧。
现在又看到花眷这种失控的模样,更私以为这只是一起单纯的三角感情纠葛。大家窃窃私语了片刻,便都回去睡觉了。
阿风撞进门的时候,寝殿里一片昏暗,特别是床上出奇的安静。他按着怦怦乱跳的心脏走过去,已经分不清是奔跑过度还是过于惊慌引发心率失速了。
火神?他尝试着呼喊祂,心里越发发怵。
突然他闻到了血腥味,不是很浓,但是随着他往里面走血腥味越来越浓,他心里不断地敲响警钟。
然后,他看到在披垂下来的床幔下隐约露出半只手。
那一刻,他的心跳停止了。
跟红毛一模一样裹满血的手。
阿风边急速奔过去,边向后面进来的同伴喊:点灯!!
后面进来的总管和花眷看到阿风如此反常的言行,都吓了一跳。
花眷呆呆地立在那里,他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不祥和血的味道。
职业素养极高的总管,立即扑向烛台忙点灯。
还呆在那里干什么,赶快点灯!历来注重礼节秩序的总管朝花眷喊了一嗓子。
后者又瞥了一眼床,向另一边的烛台跑去,不知为什么他感觉浑身瘫软,脚像踩在棉花上似的。
当所有能点的蜡烛都点上后,他们望向床边,床幔已被阿风挂到两边,露出床上的所有情况。
总管和花眷看着床上,都感觉被吓得挪不开一点点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