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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骨珏 > 第十八章

这个冬天的雪似乎是下完了,接连几日暖阳高照,褪去了阳都城的雪衣,品岚轩的全老赶了个好天,将紫宸苑的存酒搬了个空。紫宸苑忙了两天,才又将酒窖填满。

不知不觉间,雨小楼种在后院的种子冒出了乳白色的牙,一眼望去,仿若没化净的雪。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着,司越每天都会来紫宸苑让雨小楼检查一遍他的身体情况,时不时会留下来蹭饭,每到这个时候,雨小楼都会陪着,因为除了雨小楼没人敢跟他同桌而食,让他自己吃又说不过去。

晚饭的时候,雨小楼喝了几碗汤,便放下碗筷,慢悠悠的喝着酒,目睹了司越是如何优雅光盘的,“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司越问。

“你平时在宛华苑是不是都不吃饭,全攒了起来到我紫宸苑来吃,意在吃穷了我,这样我就永远出不了王府了哈哈哈......”雨小楼说着说着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被调侃了,司越并不觉得生气,只是新奇雨小楼竟然会跟自己开玩笑?

“明天还要早起,早点休息。”司越说。

雨小楼忙着笑,抽空点了点头。

天还未亮,寒露就带着几个嬷嬷来到了雨小楼的房间,雨小楼尚在睡梦中便被拖至梳妆台前,雨小楼不会梳发髻,也懒得学,头发平时都是直接用丝带全部系于背后。至于容妆,寒露虽是个不修边幅的,但偶尔来了兴致,也会好好装扮一番,雨小楼见了好奇问过,听寒露介绍了一遍上妆流程及各式妆品的名称,她就彻底没了这方面的心思。

秉着拿钱办事的心理,雨小楼耐着性子,让她们折腾了快两个时辰之后,终于搞定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圆圆的脸雪白红润,眼睛大大的,清澈的眼波中透着几分惯有的慵懒,索性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审美偏差不大,不然要是搞了半天,她们觉得美轮美奂了,自己反倒觉得惨绝人寰,那她这个门还要不要出了!

许多年没有等过什么人了,司越在紫宸苑前厅已坐了快一个时辰,雨小楼才不紧不慢的出来。

可能是雨小楼平日里不修边幅的样子司越看多了,此时她容妆精致,身着一袭白衣朝自己走来,竟莫名的有些好看!

“怎么样?”雨小楼问。

司越打量了一下,“还能看。”

以司越的样貌,看谁丑都是正常的,他既然觉得自己还能看,那自己起码是一般人眼中的小清秀了,如此一想,雨小楼对自己今天妆容更满意了,“那我们走吧!”

司越走在前面,雨小楼不识路,脚步轻快的跟在他身后,寒露跟惊蛰走在最后,一路出府。

府门前停了一辆马车两匹马,车里有人掀开车帘,探出了半个身子,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见到她们微笑着温声道:“叔父!小雨姐姐安好!”

“额,安好!”司越替他大哥育有一儿一女,雨小楼是知道的,来王府半个多月了,宛华苑那次是她唯一一次出门,所以都没见过,“她也要去吗?”

司越“嗯”了一声,上了马车,然后雨小楼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手提起衣裙,一手扶着车框,爬上了马车,拿着马扎赶过来的小斯呆在了一旁。

马车平稳的行进着,寒露与惊蛰骑马走在前面。马车里很暖也很宽敞,司越上车后就开始闭目养神,雨小楼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小姑娘,心中感叹,这司家人都是怎么养的,个个都生的这么好看!

“你叫什么字?”雨小楼问。

“司璃,琉璃的璃。”司璃温声回道。

“名字跟人一样美!”雨小楼由衷的说道。

“谢姐姐夸赞。”

“我一直很好奇,你们怎么都叫我小雨啊?”雨小楼问。

“如果你姓赵,就会叫小赵。”回答她的不是司璃,而是上车后就占着一角翻闲书的司越。

“........”

好吧,是自己想多了。

都不是自来熟,干扯几句,便再没什么可说的,雨小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补觉,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丞相府位于皇城脚下的奉凌街,今日白丞相爱女及笄,在府中大摆宴席,如今在朝中白丞相那是如日中天,阳都城里的达官显贵半数都收到了请柬,凡收到请柬者,皆悉数到场,往日清冷的奉凌街,被堵得水泄不通。

此时已经正午,齐王府的马车被堵在中间,进退不得。

人声嘈杂,雨小楼实在是睡不下去了,枯坐一会,马车依然丝毫未动,司越翻着本书,没有要说话聊天的意思,雨小楼百无聊赖,拿出手帕教司璃叠小乌龟。

一边叠一边念叨:“不打仗是好事,但舒坦日子过久了,人民素质不见有多大提升,反倒是奢靡攀比之风越来越盛,可悲啊!”雨小楼说着,眼神专注在手上的动作,没有注意到一旁翻着闲书的某人,嘴角勾起了轻微的幅度。

小乌龟很快叠好,雨小楼将小乌龟塞司璃手里,“喏,叠好了,像吧?”

看着手中的小乌龟,司璃笑着点了点头,“嗯,很像!”

眼见马车一直都没有动,终于有人坐不住下了车,有人开了头,下车的人越来越多,然后你家车驾挪一挪,他家的步撵再歪一歪,慢慢歪歪扭扭地走出了一条通往相府的窄道。

“越世子!是越世子!”

“越世子……”

“在哪?越世子在哪?”

突然不知是从哪里传出的高呼声,几人人瞬间成了焦点,司越冰冷从容的走在前面,一行人被簇拥着进到丞相府。

索性是男女分席,终于可以不用再跟着司越被围观,雨小楼暗自窃喜,她虽然掩饰得很好,但还是被司越察觉了,他突然起了戏弄之心,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他朝雨小楼走近,手掌落到她头上,轻轻说了句:“别惹事,一会见。”然后看着雨小楼抽搐的嘴角,司越满意的走了……

八卦的风总是吹得特别快,越世子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丞相府的各个角落,得到消息的贵女们纷纷蠢蠢欲动,但大多都自持身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终于,有几个按捺不住的,趁长辈不注意偷偷跑去了男席,结果却是连越世子的一片衣角都没看见,就被带了回来。这让许多想去而没去成的人,绝了这种心思。

这股八卦之风也很快传进了白家小姐的院子,几个嬷嬷围在院中聊着,笑那些贵女不知礼数,不如自家小姐矜持有度。

又调笑了几句,话题渐渐有些偏了,其中一个颇为白胖的嬷嬷说:“这小雨姑娘到底什么来头,我听说当日她可是被越世子一路抱进王府的,还听说啊,她进了王府后,住的可是当年齐王妃的紫宸苑,可见越世子对她的重视。”

一个黑瘦的嬷嬷接话道:“听说她是鬼医君桴子的亲传弟子,鬼医离世后,她便隐居于寂雪山一带的风雪镇,日前越世子查办使节案路过风雪镇时,突发恶疾,被她碰巧救起,此乃救命之恩,想是因此,越世子才对她有所不同罢!”

见几个嬷嬷纷纷点头认同,白胖嬷嬷又说:“我看未必吧,咱们少爷可是跟越世子同路回京的,那日越世子来访,翠儿丫头到少爷房中奉茶,亲耳听见少爷说小雨姑娘并不是自愿来的阳都,乃是被越世子诓来的!”

“还有这等事?”

众人被勾起了好奇心,白胖嬷嬷继续道:“那可不,越世子是何等身份,他若是对小雨姑娘没什么心思,只需许些钱财田产便可,何须费尽心思把其诓入府中,还好吃好喝的供着?”

黑瘦嬷嬷一听,当即反驳道:“胡扯,越世子何等容姿,看上哪个姑娘,对方都必是欢喜的,怎会需要诓骗?”

“嘁,你只道越世子容姿绝世,可能得他这般重视,这小雨姑娘的容貌才情,想必也是不凡的。”虽然没见过这个小雨姑娘,但经自己一番推敲,白胖嬷嬷越发觉得她就是个才华绝世的美人。

嬷嬷们还在争论不休,突然传来一声呵斥:“都给我住口!”

几人看过去,说话的是小姐房中的掌事嬷嬷——林嬷嬷,旁边站着个一身白衣的姑娘,白衣姑娘生得肤白圆润,模样很是讨喜,身后跟着个丫头,看着眼生想是白衣姑娘带来的。

只见向来高傲的林嬷嬷垂着头,躬身向白衣姑娘说道:“我家小姐心善,不忍苛责下人,才使得她们越发没了规矩,此番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无妨。”白衣姑娘淡淡的说。

见那几个嬷嬷还傻愣愣的站在那,林嬷嬷厉道:“来人,掌嘴!”

“林嬷嬷开恩啊!姑娘开恩啊!”

此时几个嬷嬷终于回过味来,扑通几声跪倒在地,撕声求饶。

那白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她们方才议论的小雨姑娘,她此番来丞相府,明着是参加小姐的及笄宴,其实是为了给自小体弱的小姐看病,相爷与少爷都极其重视,得罪了她,若是耽搁了小姐的治疗,被逐出相府都是轻的,只怕是再难活命!

听着几个老嬷嬷的撕喊,雨小楼觉得有点心颤,她素来知道这个地方不把奴婢当人看,白家小姐得宠,自己又是她活下去的最后希望,得罪了自己,这几个嬷嬷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不过是几句闲聊罢了,没那么严重,掌嘴就不必,罚她们两月奉银吧!”

雨小楼不是心善,只是觉得聊个八卦还能死人,有点过了!

“谢姑娘大恩!谢姑娘大恩......”

几个嬷嬷见雨小楼发话了,连忙磕头致谢,脑袋磕在地上咚咚地响。

林嬷嬷:“小雨姑娘心善,不与你们计较了,还不快退下!”

看着仓皇退走的嬷嬷们,雨小楼感到一股疲惫感涌上心头,这样的世界真的喜欢不起来啊!

寒露看着她,一言不发。

过了一处池塘,又绕了两个弯,雨小楼终于见到了白家小姐——白蕴,她今天刚满十五岁,就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听说皇帝已经将她赐婚于太子,婚礼定在夏天。

房间里人很少,只有两个嬷嬷陪着她,见她进来,一个嬷嬷扶着白蕴起身,白蕴朝她行了一礼,“见过小雨姑娘!”

想着自己只是比她大几岁,算是同辈,照着来样子回礼应是错不了的,“白姑娘!”

一旁的嬷嬷招呼她坐下,奉了茶,雨小楼意思一下抿了一口,“我受令兄所托,来看看你。”

“有劳小雨姑娘了。”白蕴说。

雨小楼轻轻的点了下头,寒露拿出一个手枕,放在两人之间,白蕴伸出一只手搭在手枕上。

“我家姑娘看诊的方式与他人不同,还请先屏退左右。”寒露说。

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屋子里的人全数退了出去,只剩雨小楼跟白蕴两人,寒露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白姑娘不要紧张,尽量放松,”雨小楼说着,轻轻握住白蕴搭手枕上的手,另一只手落在她的脉门上,开始为她诊脉。诊脉?雨小楼哪里会诊脉,装个样子罢了,她的灵气通过握住白蕴的手进入其体内,开始游走......

时间过去良久,屋子里不见任何声响,几个嬷嬷有些急了,一个个都探着身子,又过了好一会,屋子里终于传来了雨小楼的声音:“都进来吧!”

几位嬷嬷连忙进屋,只听雨小楼说:“白姑娘这体寒之症很是棘手,可能要费些时日调理了。”

见她说得如此轻松,白蕴看向她,她这是娘胎里带的病,苦熬多年,前几日发病昏迷,先是宫里的御医来看过,后来白弈又找来了圣手南庭,南庭也确有些本事,她醒了过来,但却还是说了跟其他大夫一样的话:白小姐的身体几近油尽灯枯,恕在下无能为力......

类似的话她听得很多,已经麻木了,当时也并不觉得有多难过,她也很清楚自己的精神状态一天不如一天,对活下去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她甚至觉得死亡也并没什么可怕的,不过是某一次的昏倒,再也醒不过来而已。

她的情绪没什么起伏,静静等着雨小楼接下来的话,虽然已经知道她会说什么了,但是觉得好歹是哥哥费心请来的,过场还是要走完的,免得大家难堪。

白蕴已经做好了准备,但雨小楼接下来说出的话,却与她料想的不同,她说:

“白姑娘得的是先天寒症,加之后天的调理不当,才会发展成如今这幅模样,嗯...有些麻烦了,我现在借住齐王府,接你过去调理可能要先问过司越。”

雨小楼这一番话把几人说得有些懵,大家都有些吃不准她的意思,林嬷嬷小心翼翼的问:“小雨姑娘的意思是?”

雨小楼说:“我不喜出门,白姑娘体弱来回跑也很是不便,齐王府偏是偏了些,但胜在清静,适合休养!”

说了半天,也没说能治不能治,只说休养,白蕴觉得这小雨姑娘的医术或许并没有外界传的那么厉害,她只是哥哥找来给她宽心的,她突然觉得很累,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小雨姑娘的好意,白蕴心领,我已清楚自己时日无多,劳你跑一趟,实在抱歉!”

听完这段有气无力心如死灰的话,雨小楼终于反应过来,然后笑了,笑得白蕴一阵莫名,“小雨姑娘因何发笑?”

“没什么,只是想说,白姑娘你的病情虽然凶险,但并非不能治愈,只是费些时间而已,你还小,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无需如此心如死灰!”雨小楼支柱了笑,带着笑意说。

“小雨姑娘此话当真?”

一屋子的人都很是激动!

听她说“你还小,往后日子还长”白蕴觳觫看向雨小楼,努力维持的从容开始崩裂,“小雨姑娘......切莫诓我!我实在是......”突然哽咽,泪珠成串落下,自己原来还是怕死的!还是想要活下去的!

“我家姑娘既说了,那自然是真的!”寒露说。

林嬷嬷激动的抹着泪,朝外面唤道:“来人啊!”她要把这事禀报老爷,可是唤了半天,都不见来人,院子里很安静,没有一点声响。

“啊——”一声尖叫,林嬷嬷看到与她共事多年的两个嬷嬷一个倒在了血泊中,另一个手握短刃,面目狠绝地刺向白蕴,雨小楼一把将其拉过,险险避开!

寒露拦在两人身前招架,林嬷嬷跟雨小楼护着白蕴逃到屋外,刚到院子身形还没站稳,白蕴便被雨小楼一把推开,此时的林嬷嬷双目无神,手上握着一支簪子,簪子染上了一抹殷红,雨小楼手背多了一道血口!

林嬷嬷怪叫一声,握着簪子冲向白蕴,白蕴拖着病体后退被自己绊倒在地,眼看簪子近在眼前,却被一掌拍飞,撞到墙上,林嬷嬷人事不醒,雨小楼对着屋里喊道:“留活口!”

“你怎么不过完年再来!!!”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司越,感受着火辣辣的疼痛,雨小楼觉得很是窝火,明明一进院子就让寒露捏了见灵符。

“有事耽搁了,你受伤了!”司越说。

“对!要加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