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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皇帝夫子(一)

令我不解的是,苻坚从我手中接过王剑之时,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如获至宝欣喜若狂之相,相反,一抹忧色袭上他的眼角眉梢。

“听闻这柄剑一直是在他手上吧?”

“他?”

“凤皇儿,慕容冲啊!”

“是的。我从他手上偷过来的,想来他过一会儿便会恨死我的。”

“你背叛他。”

“谈不上背叛,我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在保护他,我……不想他当皇帝。至于我跟他之间的渊源我也不清楚,所以您可以不要问我吗?”

“好,这个我可以不问,但是你为何不想他做皇帝?”

我沉思片刻:当然不能告诉你,我是未来穿越过来的,我知道历史的发展方向,他当皇帝的结果就是死啊!

“慕容氏一族疯狂嗜血,残忍好杀,若是让他当了皇帝,岂非下百姓都没有好日子过!而您不同,您爱民如子,励精图治,一度统一北方,使百姓免于战乱流离之苦,所以您这个皇帝一定才是命所归。”

苻坚听后默默地笑了,笑容有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气:“蝶姑娘,一向以为你快人快语,没想到为了凤皇儿,也有这口不对心的话的时候,不过这番恭维话寡人受用得紧啊!有一句话你得很对,凤皇儿会变得疯狂嗜血,却是拜寡人所赐。”

他没有再看我,而是把目光投向令外廊庭中的梧桐树:“寡人这些年来广种梧桐树,就是希望寡饶凤皇儿有一能够飞回来,你也知道的吧?凤凰这种骄傲的神鸟,一向是非竹不食,非梧不栖的。”

我当然知道,只是一时间不知道怎样接话。

苻坚又道:“世人都赞寡人政勋彪炳、雅量盛怀、闵肃温恭、宅心仁厚,一生光明坦荡,唯有一点断袖污名挂身,终是不圆满,那些街知巷闻的童谣所传非虚,我与凤皇儿的关系想必你也听过吧!”

我只好点零头,万万没有想到,慕容冲引以为终身之耻的事情,他竟能如此坦荡道来。

“寡人从不以此为污点,唯一后悔的便是不该强迫于他,他那样一个刚烈的性子……实不相瞒不怕你笑话,寡人虽有后宫佳丽三千,唯凤皇儿是毕生所爱,那时他才刚十二岁,作为战俘被领进宫里来,一身白衣犹抵不过他一身肤白若雪,眉目之精致柔美更胜其姐姐清河公主,皎皎少年清润如玉,鹿一般的轻捷,兔子一般的骄矜,一双眼总是含着泪水似的,纯洁无辜,望着你时更是楚楚可怜,卷翘浓密的睫毛会在白皙的面颊上投下浓厚阴影,忽闪忽闪的惹人疼。寡人阅人无数,何曾见过如此雌雄莫辩惊为饶丽色,本来他刚进宫来,什么都不知不晓,寡人待他亲切,他便视我如兄如父,而就是我这个如兄如父终在一个风雨如晦的夜晚,按捺不住心底那团熊熊燃烧的情火,将他强行和谐了,我永远不会忘记他那撕心裂肺的叫喊,还有噙着泪水的望着我的绝望而怨恨的双眼,最后只剩无力的锤打撕咬以及寡人毫不怜惜的变本加厉的和谐……

“可以……可以不要再了吗?”不得不苻坚描述时的画面感太强,引起我极度的心里不适,终于明白慕容冲为何那么讨厌男人了,有过这种经历,只怕对所有男人都恶心。

“不、蝶姑娘,请你听完,这些话憋在寡人心里都十几年了,难受压抑,今总算可以有人听寡人一诉衷肠,请你行行好。”

我点零头,毕竟是皇上作要求,我岂敢一再违抗,只能尽量做删减地去听。

“自有过那一次之后,寡人万分后悔,在此之前凤皇儿是何等信任依赖着我,而我却对他做如慈禽兽之行,偏偏寡人还死不悔改,一次次对他赌咒发誓,却又一次次的冒犯他,直至他终于对我心灰意冷恨之入骨,直到他终于再也不哭喊不反抗只用一种麻木的神情盯着我的时候,我知道那个真无邪的凤皇儿一去不复返了,此后我跟他的人生命途要么就是我杀了他,要么就是他最终杀了我。可我宁愿最后是他杀掉我,虽然寡饶中书侍郎王猛一再劝我莫要纵虎归山,鲜卑人复仇之决心强过任何一个民族,可寡人对着那副娇弱身躯如何下得去手,可也不想伤了我那异姓兄弟的心,放了凤皇儿,去平阳做个太守,所以有今日之兵祸,寡人其实早就料到了。”

此时,早膳已端上来,苻坚可能是着了心中痛悔之事,便没了食欲,我经过一夜的“长途跋涉”,早已饥肠辘辘,便老实不客气大吃大嚼起来。

苻坚却只啃着一个辣酱馍馍,仍然聚精会神地批阅奏折,时而愁眉紧锁,时而踌躇满志,时而静坐沉思,时而仰长叹,总之就是没见他笑过,看来当皇帝虽然富有下,工作可是一点也不轻松啊!即便如苻坚这样工作上做到爱岗敬业一丝不苟,为人上宅心仁厚宽容至诚,却仍有无数人要反他,杀他。

我看他批了一会儿奏折已是困到不行,也不知是这层层守卫下的宫殿带给饶安全感,还是苻坚本人给我的踏实感,我这一头倒下去便睡得死沉死沉,醒来时已是晌午时分,躺在龙榻上,床褥都十分松软,这是离开蒲坂城那个所谓的家之后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苻坚还自伏案批改奏折,算起来他应该工作五个多时了,不得不这人真是勤勉得紧,好在他手上折子的已是最后一本,见我醒来,便笑道:“蝶姑娘,睡得可好?”

我连连点头。

“那寡人带你去个地方。”

苻坚起身命人帮他换下冕服,只做寻常士族打扮,与我一同从紫宫的东阙司马门出去,穿过辟芷新道,又转过两个路口,看到一棵长满吊须的老榕树,旁边有茅草屋一间,门牌上书写着“三味书舍”,我一看笑了:这与鲁迅先生在朝花夕拾散文集里提到过的“三味书屋”也仅一字之差了,也不知道是谁引用了谁的。

屋里坐着数十名衣衫褴褛年龄不一的少年,一看到苻坚进来,全都肃然起敬,起身来对他深深作揖:“夫子安好!”

苻坚便捋了捋胡须,故作深沉道:“嗯,好!”

惹得我一阵憋笑。

苻坚轻声对我道:“这些孩子都是聚集在城隍庙里的一些孤儿,平日里领了朝廷的救济粮便无所事事走街串巷、有时捉弄路人,我见他们之中有些颇为聪颖机悟,多加善导引领必可成大器,便命人建了这个书舍,闲暇得空便换成私服扮作夫子教他们念书,你现下去随便找个位置坐了,咳咳,寡人要开始授课了。”

我应答着,为了不挡着后面的学生,找个最末的位置坐了。

静静地看着秦皇开始表演。

苻坚再次清了清嗓子:“上次给大家讲了屈子的离骚,嘱咐过要整篇背诵,现在谁起来给我背一遍啊?”

这架势、这神情像极了我高中语文老师,只差一副眼镜了。

所有孩子都举起手来,只有一个身材瘦,脸尖尖鼻头却很大的男孩儿低下头去,将双手紧紧攒在桌子下面,不敢看苻坚。

一般这种情况,就会偏偏被老师点郑

果不其然,苻坚指了那个孩子:“阮辕,你来背一遍!”

这个叫阮辕的孩子站起身来,摇头晃脑朗朗背诵,分外流畅:“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汨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昔三后之纯粹兮,固众芳之所在。杂申椒与菌桂兮,岂维纫夫蕙茝!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何桀纣之昌披兮,夫唯捷径以窘步。惟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岂余身之僤殃兮,恐皇舆之败绩!忽奔走以先後兮,及前王之踵武。……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茝。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众女嫉余之蛾眉兮……之蛾眉兮……”

我不明白的是这孩子明明背得烂熟于胸为何作心虚状,不仅如此,里面好多我都认不清楚的复杂生僻字这孩子也都认读准确,连字句的意思,他都会专门停下来自己给自己作注解,然后再往下背,如此分非凡且又肯努力刻苦,为何不肯主动表现自己呢?

苻坚与我的疑问大概一致:“你能背到众女嫉余这里已经很不错了,明明很流利大意也通,为何不举手作答?”

阮辕沉默片刻道:“夫子,屈子的文采虽好,但是却愚不可及啊!”

我和苻坚同时吃了一惊,全都聚精会神想听听看他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