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离,你可知罪?”端坐在上首的阎君面色隐在深蓝色的暗光里。
整个大厅里的氛围压抑沉闷。
胡安和刘宇心急地看着站于下首的朔离,他俩一脸焦急的模样,可朔离却是一脸淡然,这还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胡安拼命给朔离使眼色,都了魂魄的轮回阴差不可随意参与,如今真犯了事儿,好话总该上两句吧,求个情什么的,惩罚总归也会轻些。
可惜…
朔离一板一眼地道:“阎君只管判罪便可。”
瞧瞧这倔强的性子,一点也不懂得迂回。
阎君面上一冷,这哪有一丝犯了事后的自觉?气不打一处来,怒道:“阴差朔离,私放魂灵,罚雷之刑。”
胡安:“……”
刘宇:“……”
朔离面无表情地接受,立刻有人过来带着他去了刑场。
又是雷之刑,不过并不是十级。
然而朔离无灵力护体,所以这道雷也差点要了他的魂命。
胡安陪着他,等到雷之刑结束后,忙上前将人搀扶着往回走。
边走边惋惜地道:“该你什么好,可怜人家一魂魄做什么?害得你自己受着刑法。”
又担忧问道:“你…要不要紧?”
朔离捂着胸口,浑身如有刀尖戳骨,每每跨出一步,身上便出一层汗意,衣衫不消一会儿便湿了。
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无妨。”
胡安默默叹了口气,对这只从前便十分无礼的恶鬼突生一股子心疼,又带了些许的无力感,真是倔得跟头牛无区别。
他又嘴快地道:“还好,阎君也算网开一面,你可知从前有位阴差同你一般,私放魂灵,之后还判了十世轮回,受尽人间疾苦,不得善终,最后连阴差这样的职位都没做成,打发了畜生道。”
朔离听着胡安的喋喋不休,不置与否。
见朔离安安静静的,胡安一个饶独角戏也唱不下去,终究闭了嘴,扶着他进了房,妥帖地安置好他后,又嘱咐了句,这几日的班他会帮他替,等他伤好后再上也不迟。
朔离闷闷地道了谢。
胡安便离去了。
胡安一走,朔离伸手自怀里拿出了聚魂珠,双目静静地凝着聚魂珠,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
……
21世纪中庭医院。
病床上的人儿安详地躺着,双目紧闭,口鼻上罩着氧气罩,手背上打着点滴。
有医生走了进来,在病例记录本上执笔记录了些什么。
这时同是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士阔步走了进来,她的眉眼精致,碰上一旁的医生时,唇角微微勾起,轻声打了个招呼。
“陈医生,真巧,你也在啊。”
陈医生将记录本挂在床尾,含笑道:“宋医生,又来看女儿啊?”
宋染眉眼微弯,点点头,脱了白大褂,卷起袖口,自卫生间里取出盆,里头倒了热水,浸湿了毛巾,先是给肖思瑶擦了把脸,她的动作轻巧又熟练。
“宋医生,你是晚班直接过来?”陈医生见她连衣服都未换,关切地询问。
宋染一边擦一边笑道:“不是,昨晚上接到个手术,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她爸爸今早有个重要会议,所以打了我电话,让我过来看会。”
陈医生:“你们夫妻真是的,怎的也不请个人看着?你们家瑶瑶这样快要一年了吧,一直都是你们自己亲力亲为,但是饶精力有限,请个信得过的,自己也不用这般辛苦。”
宋染没有接话,眉心里却是满满的心疼。
是啊,时间真快。
都已经一年了…
瑶瑶,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她忆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做完早餐叫孩子们起来,可是,却再也叫不醒她的女儿思瑶。
她和丈夫火急火燎地将女儿送了医。
得出的结果,竟然是颅内出血,睡睡睡过去的…
这样的结果,夫妻俩怎么接受?
他们的思瑶还那般年轻!
恋爱没有谈,婚没有结,这世间的美好很多都没有尝试过,便要躺在床上度过一辈子。
没有人比他们心痛!
宋染更是愁得几几夜没合眼,肖廷律见老婆如此,更是心疼不已。
夫妻俩最终决定亲力亲为,不论多久,都等着思瑶能够醒来。
…
宋染收了收思绪,将毛巾放在水盆里搓了下,拧干,又给肖思瑶擦擦手纸。
陈医生见宋染不话,又道:“宋医生,那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宋染回道:“恩,好。”
陈医生一走,宋染便在病床边坐下,怜爱地看了眼女儿,笑道:“瑶瑶啊,知道今是什么好日吗?”
外头的阳光甚好,正是十一月份。
桌上放着一束桂花,香气盈满了整间屋子,遮掩了里头的消毒水味。
肖思瑶在这间病房里住了差不多一年了,病房被宋染装扮得更像自己的家。
宋染自己是医生,当然知道对待植物人最要紧的是对她多多话。
一室静谧安详,偶尔传来宋染的自话自。
“你肯定是不记得了,所以才不愿意醒过来,今可是你侄女的满月日。上次不是和你了你做姑姑了吗?还记得吗?等满月一过,妈就带着侄女过来看你,你好不好?”
“到时候,你可得给点侄女面子啊,睁开眼睛看看。”
“……”
“瑶瑶都睡了那么久了,也该醒了…”
宋染这样的话不知了多少遍了,可惜,房间里并无回应。
宋染又将肖思瑶的另一只手擦干净,看了眼睡美人,起身将毛巾放回盆里,返回卫生间。
…
床上的人儿眼睫忽然颤了颤,指尖微曲,眉心微微一皱,像是梦到了些什么。
肖思瑶觉得自己飘飘荡荡的,魂灵无处安放。
心口像是被人生生挖掉了些什么,痛得难以呼吸。
挖掉了什么?
她极力地回忆着。
耳边有人在和她话,似乎隔得远,她听得废力。
眼前迷迷糊糊的,像是有雾一般。
她紧紧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才瞧见了眼前的景致。
一道雷而降,闪耀的光芒穿透了不远处的人,男人满脸痛色,喉间溢出痛苦,她的心跟着猛地一疼,到嘴的话脱口而出:“阿锦!”
她猛地睁开了双眼,入目一片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