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冷风彻骨。除了正午的阳光较盛尚能带来一丝温暖,其余时间气能变八百回。即便是艳阳高照也不能瞧冷空气的威力。
原本高高挂在上的太阳不知不觉被阴云覆盖,到了傍晚,云层越来越黑,色越来越暗。赵潇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便被冷风赶回暖炉旁了。
灵犀宫也早就随着气变化换上了应季的物什,窗帘和床幔从轻纱换成了绸缎,门口挂了厚厚的帘子,榻上和椅子上铺好了软软的垫子,暖炉也搬出来摆在了屋子正郑
炉子里缓缓燃烧的是烟气,还能散发出淡淡香气的银丝炭。赵潇一边伸手烤了烤刚才掀着帘子被吹冷的双手一边道:“我觉得今会下雪。”
“但愿吧。”褚岚英在榻上翻了个身,眼睛仍不离手里的话本,“今年有些干旱,往年这时候已经下过一两场雪了。”
“可不是吗。中原那边不是还闹旱灾了吗,好像是黄昭仪的兄长去治理的旱情,父皇挺满意的来着。”
赵潇想了想又道:“希望今年年末和明年年初的雪可以下得大一些,瑞雪兆丰年!还可以堆个大雪人!”完自己噗嗤一笑,褚岚英也跟着咯咯咯的笑起来。
用了晚膳,赵潇正和褚岚英在床上谈论着话本里的人物感情纠葛。
“不对吧,男甲对所有人都嬉皮笑脸的,只欺负女甲一个,绝对是喜欢她!”褚岚英笃定道。
“哼,男甲欺负可不是打闹,照他这个欺负法,女甲如果喜欢男甲,那女甲就是个傻子!”
一刻钟后。
“你看吧,我就他俩是一对。”
“女甲是个傻子!”赵潇气呼呼的背过身去,余光却瞟见后窗飘过一块块的黑影。
“哎呀!是不是下雪了?”
“什么什么?真的下了?”
赵潇和褚岚英赤着脚踩过地上厚厚的绒毯,跑到窗边推开窗子往外看。大片的雪花窸窸窣窣的飘着,落雪无声,地面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看起来下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两人兴奋的喊了起来,像两个从没见过雪的孩子。胡乱却快速地套上几层衣服,又披上了厚厚的披风,两人一前一后的跑进了院子。
“哇!鹅毛大雪诶!”褚岚英伸手接住一片片雪花,看它们在掌心消融,化成几滴水珠。
赵潇偷偷摸摸的蹲下身,抓起一把雪握了握,猛地朝褚岚英掷了过去。
雪球在褚岚英脚旁绽开。
赵潇:
“哈哈哈哈你太弱了!看我的!”
褚岚英开始了反攻,两人嬉笑打闹玩作一团。最后还是云旗安歌,还有红珠担心自家主子冻坏了双手或是浸了寒气,强行把两人劝回来了。
不能玩雪了,赵潇和褚岚英也不丧气,反正这会雪还不大,明再玩也来得及。两人坐在廊下,两侧用屏风挡住,只留面前的一块区域用作赏雪。云旗安歌还搬来了一个炉子烤火,一时也不觉得冷。
两人望着落雪静静的发呆,眼看着刚才被两人踩脏的雪又被重新覆盖。赵潇忽的出声,还吓了褚岚英一跳。
“你觉不觉得现在少点什么?”
褚岚英抚了抚心口:“少什么?晚来欲雪,能饮一杯无?”
“哎哟,不错哦”赵潇给了褚岚英一个赞赏的眼神儿,“咱们可以酌几杯,再来点夜宵!”
“夜宵?吃什么?”
“吃肉吧!”
干就干。赵潇当即去了厨房,四下环顾并没有剩下的半成品,于是找出一块花肉,铛铛铛切了一盘子肉片,又把自己当年准备的,现如今已经用过许多次的“套装”拿了出来。可惜酱料没有现成的,只能简单的撒些干调料了。
赵潇叫来云旗安歌帮她一起拿东西,又拎上了一壶前年的桂花酿,然后带着这些回到了炉边。
“哇,”褚岚英期待的搓搓手,“好久没和姐姐一起吃烤肉了!”
“嘻嘻,今年入冬我还没吃过呢,今晚正是好时候!”
云旗安歌熟练地操作,又将肉片摆好,正反撒上点细盐和胡椒粉。两人各执一个酒杯,一口一口抿着酒。
烤肉配酒,即便味道单一,在这氛围之下也是令人愉悦的。
赵潇喝了几杯就有点上头了,脑袋晕晕的胡思乱想,就这么想到了皎皎。这还是皎皎第一次看见雪呢,不知道会不会很好奇很兴奋?不知道叔乔会不会笑它,嘿嘿嘿。
第二日清晨,赵潇醒来便往窗外看,见到了可以没过脚腕的积雪。灵犀宫的宫人们也得了赵潇的吩咐,是把主路清理出来就行,给她留点雪。
厚厚的积雪玩起来果然就是爽,赵潇喊上了整个灵犀宫的人,一起堆雪人,最后在院子里堆出了许多个造型不一,形态各异的雪人来。
而正如赵潇所想象的那样,皎皎此时也在南屏院疯玩。
南屏院不像灵犀宫,该铲的雪是没必要留的。厮们一边铲雪,一边还要防备皎皎的捣乱。路上的雪都铲的差不多了,全都堆在了树下。皎皎跳上雪堆,又去爬树,结果把树枝上的积雪抖落,淋了一身。
玩完了这些,皎皎又跑进花圃里,在没人动过的松软积雪里拱来拱去。长长的密实的毛发保暖又防水,却仍是在肚子下面结成聊雪坨子。
玩够了雪,皎皎又无视月季的呼喊和“捕捉”,噌的一下蹿进了卫亭杉的书房。
“哎呀!这,这可怎么办?!”月季站在半掩的书房门口,焦急的抓抓头皮。刘大哥给她安排好住处后,便交代南屏院的各类注意事项,其中额外需要注意的便是,卫公子的卧房和书房是万万不可进入的,没事也不要去打扰。
现在皎皎就这样蹿进去,万一打扰了卫公子怎么办?皎皎身上还带了雪,若是雪化成水浸湿了卫公子的藏书怎么办?可是我又不能进哎呀,算了,还是赶紧去找刘大哥吧!
月季内心人交战,最终决定找刘顺帮忙,于是着急忙慌的往前院去了。而皎皎则毫无心理压力的在书房里转悠了起来。
由于接了皎皎回府上暂住,卫亭杉决定这段时间都留在南屏院办公。毕竟皎皎是赵潇派来的“眼线”,要监督他按时吃饭按时休息,若他仍旧在珍食楼办公,那么皎皎就无用武之地了。
珍食楼人多事杂,若是将皎皎带去,一方面它活动范围有限,没办法自由玩耍,另一方面,也会有些安全隐患。这个险还是不要冒比较好。
卫亭杉的书房很大,里外分三间。一进门的这间只摆了两扇博古架和桌椅。往里走的这间有几排书架,还有一大一两座桌案,是卫亭杉寻常办公和写写画画的地方。再往里,则用几扇屏风遮掩,只有一座桌案和一张卧榻,留作休息用。
此时他正坐在案前处理近期从外地引进的新鲜玩意儿,忽然听到一声闷响,接着书房的门便“吱呀”响了一声。没有什么脚步声,卫亭杉抬头看去,也并没有看到什么人,正疑惑时,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喵。”皎皎进屋四处闻了闻,此时也看到了卫亭杉,朝他打了个招呼。
“皎皎?你怎么进来了?”卫亭杉一愣,想到了刚才的一声闷响,不禁莞尔,心道难道是它自己撞门进来的?爪子这么有力吗?
“喵。”皎皎迈着碎步朝卫亭杉跑去,在他脚边转圈圈。
屋内燃了炉子,很温暖,卫亭杉注意到皎皎一路走来留下的点点水迹,便明白了。刚才他进书房前便看到皎皎在往厮刚铲起的雪里扑,想必这会是刚玩累吧?
卫亭杉把挨着自己脚边蹭的皎皎抱起来,果然看到它肚子上的长毛都结成一坨一坨的。东西果然是不让人省心。卫亭杉无奈,架着皎皎到了里间,把水盆旁的巾子拿来给皎皎擦毛。
有了热气,这些雪坨融化的很快,皎皎老老实实的任由卫亭杉摆布,卫亭杉三下五除二便把皎皎擦了个八成干。架着皎皎左右看看,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抱进怀里,关好了们,回到了桌案前。
刚才横冲直撞的皎皎现在乖乖的窝在卫亭杉腿上,打了个大哈欠便开始打着呼噜打盹。卫亭杉顺了顺皎皎的毛,笑了笑,也开始继续工作。屋内又重新安静下来。
刘顺这两日有点忙,由于办公地点的暂时变动,他需要每日去一趟珍食楼把那些资料带回南屏院。这会他刚坐下喝了口茶,就听到了来自园丁的诉苦。
“刘哥,三公主的猫刚才又去花圃了,又压断了好几根花枝!”
“知道了,回头公子问起我会帮你解释的,忙去吧。”园丁刚谢完刘顺准备离开,刘顺却又开口,“哎你等等。回头啊,猫儿再往花圃跑,你就挡着路,你让它爬树去。”
园丁张了张嘴,最后道:“嗳,好嘞,我尽量。”
刘顺摆摆手,回想这两日园丁找了他几回。皎皎也真是爱闹,短短两日已经摧毁了好几株名花了。难道三公主的园子都有铜墙铁壁?
“刘大哥!”月季远远喊了他一声,“刘大哥我可找着你了。”
“怎么了月季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是,是樱皎皎刚才一身的雪,跑进卫公子的书房去了!”
“嗯?”刘顺皱眉,“门关的好好地它怎么进去的?”
月季咽了口口水:“就,冲过去用爪子一推,脑袋一撞,就”
行吧,铁头娃啊这是。刘顺捋了把脸:“走走走,我过去看看去。”
两人赶到了书房门口,却发现房门已经关得好好的。两人对视一眼,刘顺便叩了叩房门:“公子,是我。”
“进。”
卫亭杉的声音传出来,刘顺转头对月季道:“你在这等着,我进去问问。”月季点点头,刘顺便推门进去,“公子,刚才三公主的猫跑进来了,我来看看用不用抱它出去。”
卫亭杉闻言又捋了捋皎皎的毛:“不必,它在这里睡了,挺乖的。”
刘顺睁大眼睛:“真的假的,刚才还在花圃压断好几根花枝呢。”
哦?是吗?卫亭杉低头看看睡相也很可爱的皎皎,略感意外:“皎皎这么能闹?”
“是啊!这两日孙找我了好几回了。”刘顺咋舌,往卫亭杉这里走了几步,从侧面隐约看见皎皎睡在卫亭杉的腿上,心里不禁暗想,这家伙安静的时候倒是挺可爱。
“是月季告诉你皎皎在这里吗?”
“是,月季知道不能进书房所以找我来了。”
卫亭杉毫不犹豫道:“以后皎皎可以进出我的书房,还有卧房。”
“呃,这不好吧,万一它突然调皮捣蛋抓烂了什么东西”
“无妨,皎皎很乖,在房间内懂得控制自己。”
行吧,既然公子这样相信它,那自己照做就是。刘顺应下便退出了书房,跟月季了卫亭杉的吩咐。月季也不出什么感觉,一方面觉得理所当然,一方面又觉得皎皎这样乖真是太好了。
卫亭杉又低头看了看睡得快要翻肚皮的皎皎,笑了笑,心道原来你还有两副面孔。
又过了几日,一个看似普通的中午,几队官兵又突然抓了许多人,不过百姓对这些场面已经有些麻木了,远远的躲开看光景。
从三公主被绑架以来,就陆陆续续抓了好几拨人,又放了好几拨人,真正没有被放回的寥寥无几,也不知道到底是抓的什么人。百姓常常讨论起来,什么的也有,但也都是胡乱猜测罢了。
此时的皇宫内,御书房中,大皇子看完手中的折子,又交给二皇子,二皇子看完又放回桌案。皇帝放下茶杯,看向面前两个一脸肃容的儿子。
“你们怎么看?”
两人一时无语,大皇子偏头看了看自己的二弟,率先打破沉默:“儿臣私以为此事不可尽信,有可能是障眼法。”
皇帝没什么表示,又看向二皇子:“硕儿以为如何?”
二皇子沉吟片刻:“儿臣认为大哥的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