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眼看这条路就快要走完，莫卷卷咬住贝齿突然有些不甘心，“黄钰。”
“嗯？”
“我没数到一万步。”
怎么就到头了？
你骗我。
黄钰轻笑了一下。
莫卷卷接着说，“刚刚断掉了。”
“嗯。杨老师喊你那会？”
“嗯。”她咬着下嘴唇，声音轻了下去，有些后悔挑起这个话头。
她反复无常的性格，不知道会不会惹人烦。因为她无厘头的要求他已经背着她走了好远，她说不想看背影，他就抱着，她不，又非要他背着。
莫卷卷静了一会，觉得太过了，垂了眼眸要从他背上下来。
听见他说“别动”
然后手臂紧了些带着她快走了几步追上队伍，和老师们打招呼。
“老师，你们先走，不用等我们。”
莫卷卷一怔，圈着他脖子的手不自主地揪住了他的衬衫。
穿黑色外套的老师笑的极为和善，“没事儿我们也想再逛逛呢。”
他本来是好心，老杨听的大笑起来，手肘拐了他一下，“谁要你等了，人家想要单独相处呢。”
莫卷卷耳朵都烧起来了，黄钰明明不是这个意思，竟然被老杨误导成这样，脸上藏不住羞，又往他肩上伏了伏不去看他们。
贴在他背上能感觉到他笑时胸腔的震动，他说，“是啊我们想单独处处。”
他刻意放缓了【单独】的语速。
？？？
那个老师乐呵呵说，“好好好，是我误解了。那我们先走了，你们注意安全。”
等之间距离拉大，莫卷卷才抬起头来问他，“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她脸红扑扑的，刚刚讲着俄耳甫斯伤情故事的神态已经不见。
黄钰略微放下心来，笑了笑，“什么不好？”
他又带她走回老杨最早喊住他们的地方，就好像才刚走到这一样，他步子一点不乱，呼吸也平缓。
“放我下来吧，我”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带着她一跃而下。
莫卷卷惊的后面的话都说不出来，指尖拽紧了他的领口，下落时在他背上狠撞一下，三魂六魄都要撞散了。
他从好好的平台上跳下落在矮两米的甲板上，两个人的重量发出沉闷的声响。莫卷卷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旁边的一层层的台阶，更是不可置信。
她一排肋骨好疼，跳下来时撞的，吸了两口凉气，还没说话就开始咳。
黄钰放她坐在甲板边缘，脚底甚至踩不到地面，等她缓过气来。
“你，”
“你干嘛？疯了吗？”她声调都变了，脸色也还没缓过来，指着旁边颤颤巍巍，“这不是有楼梯吗？”
她仍呼吸不畅，唇口微张着。
黄钰笑，“不喜欢？”
他蹲下撑着甲板往下跳，速度快的不容她回答，然后稳稳的站在看起来较为平坦的岩石上微微仰头。
莫卷卷往下看，刚刚退潮，最高的岩石上尚且有水，他就站在最高的黑色野生石头上，双臂撑着甲板圈在她周围，微微扬起头来看她，重复问了一遍，“不喜欢？”
呼吸一窒，下意识就顺着他的话走，“喜欢。”
喜欢什么？喜欢他好好的楼梯不走，非要背着她跳下来？
如果跳下来没站稳呢？
这些一闪而过的，关于安全隐患担忧的念头只在她脑中如蜻蜓点水一般的停留，本能会让她有所顾虑，但天性反而让她更为这些大胆夸张的行为兴奋。
他们第二次的亲吻，夕阳细碎的光在唇齿间若隐若现。
你知道吗，沧州，刚来的时候觉得这里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与时间脱节，万事万物都在掉色。
但是奇怪的是，这里的江面大起大落，这里万物生长，我发现沧州的生命力比任何一个地方都要蓬勃。
你背我走过的这条路，两遍，两万步，是我心里最漫长也最短暂的历程，我经历了春夏秋冬，万物生长和凋零的过程，而你和我交换的这个亲密无间的吻，足以让我死而无憾。
莫卷卷推了推黄钰，“你站远一点。”
她也跳了下来，因为形状不规则的石头刺痛脚心。
世界上有一种人生命感太轻，需要借助痛来感知。
好比我们借用疼痛来判断是否醒着。
——
隔天中午就到V市，老师们下午有会所以现在回去睡觉了。
在等甜筒排队的时候莫卷卷从他身后探出个脑袋，斜着身子和他说话，“你下午也要去吧？那个交流会。”
黄钰不说话。
夏天衣服薄，她凑上来身体并没有和他接触，但香气似乎若有若无从她领口钻出，引诱着他，于是好像能够感觉到对方的体温，热的，软的。
她笑容满面，也不等他回答就接着说“我就不去啦，晚饭见。”
甜筒好了，递过来时他一手接一个，转身给了小丫头一个，“去哪？”
她手里拿着那根细细尖尖的甜筒，凑近了眯起眼伸出粉嫩的舌尖挨了冰淇淋一下就退开。
“去玩。”
“注意安全。”
十字路口时，就此分开。
黄钰看她背影，见她从口袋里拿了什么塞耳朵上，然后手机横放头就没抬起来过，不知道又在看什么电影，他皱起眉，总觉得不安。
这种感觉很飘忽，像春天的棉絮一样，你觉得不安，可你又没有头绪，却因为这种不安可能会在未来发生而苦恼。
他转身走另一个方向的时候觉得心脏空了一块，不，像是重重的陷了下去。
是哪里不对。
是哪里不对？
黄钰拿出手机来打电话。
“莫卷卷，看路，别玩手机。”
电话里女孩子声音又嗲又软，通了电音没磁性反而奶声奶气起来。“知道了。”
挂断前黄钰听见她说，“下次还敢。”
黄钰眯起眼睛来，轻啧一声关闭了屏幕显示扔进兜里转身疾步往回走。
让人头疼的小丫头正要上车，被人从后面提了领子拽下来，她毫无防备撞在比墙软不了多少人的怀里。
耳边还是亲昵温柔的调子，“下次还敢什么？”
莫卷卷挣了两下刚站稳，黄钰人已经坐在车里了，手支在后车窗沿上带点笑看她。
这人一身气场衣着不菲的像在坐什么豪车。
莫卷卷不太情愿，“你这。”
她看着他的眼睛慢吞吞说，“你这手长脚长的，屈尊坐进来。”
她舔舔唇把话说完，“不太合规矩。”
这话很委婉了吧？
黄钰不买账，“下午你去哪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