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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狂野型?

他因我的话面部扭曲了一瞬,经历了几番看起来明显的思想斗争才开口,“哪里没长齐?”

“……”我手中一抖险些抓不住红薯。

我本来也就这么一说,但我比较不经挑衅,还真准备说那么一两个举例子,“腿毛,胸毛,其他……还没看过。”

他见鬼一样看我一眼,“你有看过我胸吗?”

……没有。

我硬着头皮往下说,“你腿毛都没有还会有胸毛吗?同样,你没有,师兄有的可能性也不大。”

……

又拖了一个下水。

他噗呲笑出来,蹲在地上举着半截玉米棒子傻乐,“我哥三十岁毛还没长齐。”

“……”这有什么好笑的?他这一笑我也有点想笑,忍不住朝后看看师兄会不会突然站在我身后。

人类迷惑性为大鉴赏,他顺着我也回头往后朝里看了一眼。

“诶,你喜欢狂野型的?”他笑的停不下来,空了只手来按压腹部。

这小孩儿还挺幼稚的。

……

越说越离谱,我还能跟他交代小癖好吗?清了清嗓子扯开话题,“你不是说骨不骨折吗,怎么扯到这上面去了。”

这届小孩儿很好带,他很快就被转移走了话题,“对啊,许医生,怎么办啊,能不能不打喷嚏呀。”

他眼里蓄了一浅层因笑产生的生理盐水,一双澄澈的眼睛直白坦荡的看着我。

我一晃神,思索了一下他的话:不打喷嚏?

“一个正常人的喷嚏中大约有30万个细菌,你要是不打喷嚏咽下去……”我为难的看了看他,“还挺脏的。”

“而且,如果你憋住不打喷嚏……气压会通过咽鼓管作用于骨膜。你可能会鼓膜穿孔,也就是说你可能会失声。”

他不知道听见了哪个词又笑的前仰后合,委委屈屈的捂着肚子蹲在了离我远些的地方,身体微微颤抖。

“姐,你怎么当真了。”

……

玩儿我呢。

好一会他不笑了,然后手掌在我头顶上隔着棉线帽子胡乱揉,“打喷嚏会骨折,不打会聋,怎么这么夸张。”

“……没夸张,我认真的。”

“不夸张吗?你有没有听过,”他可能没有揉乱我帽子底下板寸的想法,刻意把帽子拽的乱七八糟盖住了我的眼睛,“一上头条都是病,一查百度坟已定。”

哦,听过。学医之前,我也总被百度吓着。

初中的时候有一阵偏头痛,在学校上课时不时就抽抽着疼,后脑勺就像被人拿钝器一下一下哐哐往上砸,反反复复疼了一天。那天考试,盯着数学试卷一个点就开始发晕,瞳孔扩散又聚焦。

放学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百度,症状输上去了度娘告诉我脑肿瘤,要手术。

我当时越看越觉得有戏,这个症状可不就是我吗?一模一样,我连手术注意事项都查了。于是我作业也不写了,就干脆坐门口等我妈下班回来。

我当时态度非常认真诚恳,我妈听后都觉得我不像在开玩笑,客厅灯也没开,我盘腿坐在椅子上一板一眼和她说,“妈我可能活不长了。”

然后我打了个喷嚏。

我妈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拍了下我的脑袋,“吓我一跳,你这就感冒,我差点都信了。”

百度就差一点就成功了,我妈都准备去拿医保卡了,被一个喷嚏破坏了。

我见她不信我拎着菜往厨房走我就急了,“怎么会是感冒呢?阿嚏——”

后来确实什么事没有,我平平安安长到了24岁,那天就是感冒。

百度为什么这么夸张?首先百度局限于病患的描述,其次,夸张的本意还是想要你引起重视然后去医院检查。

小孩把手里有些发凉的半截玉米棒子啃完了准确无误的扔进了垃圾桶,站起来踢了踢雪,挪回来等我吃红薯,鼻尖通红的一点,眼睛也亮,少年人模样。

这看起来多落魄,我把红薯收拾干净站起来勾他的肩,“走,姐请你吃点热乎的。”

“你不是说你发晕吗。”

“热粥也是热乎的。”

烧一退年也快过完了,温度一点点升上去,屋顶那个七窍流血的雪人早就又回到了大气之中。

老许后来来过一次,这次倒是想起来问我,“你姑姑那只猫呢?上次来也没看见。”

我舔舔唇,“挺香的。”

老许一怔,“玩呢?”

“真吃了。”

老许显然不信,“行了别蒙我,我见过吃狗肉的,猫怎么吃?”

我见他不信也没接着框他,“寄在别人家养着了,没准人家真给吃了呢?”

我想象一下楚幼吃我猫的画面……。

一言难尽。

老许那次来吃个饭就回家了,也不过夜,拍了拍沈亦云的肩,“我不要求你什么,她开心,你就无罪。”

他这话听起来就好像:我本来不想说什么,但是我是她爹,我不能什么都不管。所以只要你不弄哭她,我对你就没什么不满意。

老许是挺开明的,不知根知底的他也不过问,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相信我有数,二是他真没想那么多。

但我相信是第一个。

老许挺宠我,成年以前老许几乎参与我的每一件事,成年以后他又给了我最大限度的自由,像是要把小时候给我的限制都还给我。

年味过去的时候烟花都放的少了,天空寂寂晴空万里连片云都没有,发烧时我曾经盯着手上的针孔想起许南星来,但我也始终没去过坟前。

每逢清明老许也不叫我,也不会刻意提醒我,他和我妈总去看他,但他们谁也不在我面前提他,也再没谁会在我面前提起他。

许多年来,我无数次想起那个绝望的夜晚,无数次想起许南星,我宁愿深夜里大汗淋漓醒来睁眼一夜到天明,我愿意噩梦缠身满心愧疚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想死想拉着二叔给他报仇,但我不想见他。

所有的情感撕扯我的神经,造就了我现在极端又矛盾的性子,所以我看小孩儿那么顺眼,我们像是同类人。

一样来自不见五指的地方,不够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