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柜子里找到了我寄回来的一叠明信片,我蹲在旁边一张一张看过去,每张最底下都有两个隽逸的字,已阅。
他写的拘谨,一笔一划还挺秀气。
我把所有卡片码齐了放回原位,洗了个澡就坐在沙发里看电视。半夜惊醒后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后知后觉去瞧沈亦云回来没有,但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我去了客房,客房收拾的妥帖,我都看不出来他住过的痕迹,我心里疑惑极了。
第二天他仍然没回来,我给黄钰打了电话,他并没接到。
我给楚幼打了电话。
楚幼轻轻叹了口气,“姐姐你还是亲自来看的好。”
我隐隐有不安。
young翻修过了,装修的冰冷商务化许多,最近迎圣诞,店里搞了主题套餐,厅中央有一颗巨大的圣诞树,挂着可以打得开的礼物。
我走进来,有片刻的迟疑,陌生和熟悉感交织着铺天盖地的朝我涌来。
楚幼没变化,少年人模样,专注又灵动。他看见我脸上挂着温温的笑,“剪头发了?”
“嗯。”我回来前重新理的头发,挺精神的。
他笑着和我比了个大拇指,眼里星星点点的印进店里的灯,“超酷。”
他还是第一个给了我肯定的赞扬,我嘴角弧度愈发大,“真乖,嘴这么甜。”
本来打算留长发了,因为现在并不忙,有机会搞个大卷了去蹦迪。他这么一说我又改主意了。
我看着一棵沉甸甸的圣诞树问他,“我能不能拆一个礼物?需要什么消费条件吗?”
楚幼顺着我的视线瞥了一眼,“都是小礼物,你随便拆。”
我蹲在下拆树尾巴上的小盒子,一般这个位置都会被小朋友拿到,所以我拆出来一颗荔枝味儿的糖果。
楚幼笑,“不要怕,成分很健康,我做的。”
我把糖果重新包进盒子里收拾成最早没拆过的样子指着树问他,“我能重新拆一个吗?”
“能的。上面长条形的是口红,地上方盒子里的是电器。”
“……”我眉心直跳,“你跟我讲了还有什么劲。”
我还是要我最初的那颗荔枝糖,塞进包里漫不经心问他,“不好吃能退吗?”
“能,但以旧换新。”他嘴角擒着笑,贼兮兮的。
“你要吃过的糖干嘛,变不变态。”我直翻白眼,幼稚鬼。想了想目瞪口呆,“你不会是要融了重新做然后卖给下一个人吧?”
“想什么呢。”他笑,屈指弹了一下我额头。
我没介意,小孩子嘛永远毛手毛脚的。我皱了眉问他,“你刚刚说那么大声万一别人听见了怎么办?你不亏大了?”
反正总是要送出去的。但是楚幼没这么说,他凑在我耳边轻声说,“我每天晚上会换位置的。”
我这才心安许多,真心夸赞他,“这是我见过最真诚的圣诞树。”
挂的礼物居然是真的。
楚幼给我端了杯热咖啡,“他已经半个月没来过这里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沈亦云,突然挨到咖啡杯觉得有些烫。瑟缩了一下才转握杯柄,“为什么给我拿瓷杯子?”
“环保。烫到了?”楚幼在我对面坐下来,对前台另一个小哥说,“程溪,看下店,我一会要出去一趟。”
“好。”
楚幼托腮看我喝咖啡,“不是烫么,你慢点。等你喝完我们再走。”
“嗯。”热咖啡很香。
楚幼眼里带笑,“我好久没见你了,你漂亮不少呢。”
我小口小口啄咖啡,有些烫口,剩了一双被热气熏得湿润润的眼睛来看他,他脸上表情真诚的让我满意。
但想了想又忍不住笑,“你的审美真挺独特的。”
我细皮嫩肉白里透粉的时候不喜欢,我头发海藻一般平铺的时候不夸我漂亮,偏偏我又黑又糙的时候他来夸我。
他眼里带笑,“不会。是你的话什么样都漂亮。”
我挑眉,“你算不算为了这个店出卖色相?”
…好像不算。他在我身上应该总亏钱。
他含笑,问我,“我能不能问问你和沈宝什么关系?”
我犹豫着小心翼翼问他,“关你什么事?”
楚幼并不生气,但很执着,“在一起了吗?”
“…没。”
“那我能追你吗?”
他眼角笑意明显,眼睛亮的我都不能直视。
我打着哈欠,“追我做什么,我不喜欢小孩儿。”
楚幼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你的意思是,你也不喜欢沈宝。”
喜欢沈亦云?有一点,但我不承认。
我摇头,低头喝咖啡。
楚幼撑在桌上双手交叠垫在下巴下,操着少年音懒懒淡淡的说,“最近有人来医院找过黄医生的麻烦。”
我一怔,有些压抑。“黄毛找他麻烦?”
黄毛已经康复了?这么快?他会不会来找我?他会把这笔账算在谁头上?
楚幼摇头,“是个女人。”
我脸皱了起来,“女人…?风流韵事?这…你和我讲不太好吧。”
师兄是这样的人?
“他妈。”
我静默。
乍一听我还以为他骂人。
“沈亦云因为这件事很苦恼,我想带你去看看他,如果你能劝劝他的话。”
我脑子乱成一团,皱起眉来问他,“你能不能再讲的详细一点…?我没太懂你的意思。”
楚幼笑笑,“你应该听他自己说,他的事情谁说都不好。”
楚幼顿了顿,圆润的指甲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这些年,他一直过得比谁都小心翼翼。”
…
我茫茫然跟着他七拐八弯绕在昏暗嘈杂的地下室,温暖潮湿的地下室。
绕了好久才发现这个巨大的停车库里还藏着一个乌烟瘴气的棋牌室,像是八爪鱼一样隐匿在黑暗的地方。
隔老远我就闻到一股子烟味,这地方不见阳光不通风,味儿都出不去,闻着我觉得辣眼睛,呛的眉锁死紧,硬着头皮跟着楚幼往里走。
楚幼回头看了我一眼,“是不是不舒服?”
他从口袋里摸了个独立包装的口罩给我,“新的。”
看得出来。他平时做咖啡做甜品喜欢往口袋里装一只,恰巧今天还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