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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沈亦云,我腿疼。

大四毕业的时候我如愿考上黄钰的学校,我脑子一热居然打电话给黄钰报喜,“师兄,我考上了!等你回来讲座!”

黄钰笑笑,声音温润,“好,恭喜啊,小学妹。”

“我也算您骨灰粉了,一路追到A市。”

黄钰乐呵呵的,“骨灰粉我有的是,倒还真不缺您这一捧,吹吹就散了,又小又轻的。”

我抠着窗户板,对他轻快的语气不满,“说的我跟骨质疏松一样。”

我已经一年半没见过我家人了,从那次和妈妈谈崩后甚至都不怎么打电话。

我重新理了头发,仍然是短的见头皮的短寸,收拾利落了想回家看看。

我妈开的门,看见我明显一愣,但我见到她很快红了的眼眶,她默然把门拉开让我进去。

“老许,姑娘回来了。”我妈侧了侧身朝里喊,“快别玩儿了,下楼买点菜。”

我爸乐颠颠的扔了手机跑来,斗地主的音乐都没关,咋咋唬还挺愉快。

他跑我面前愣了半天,上手来摸摸我的脑袋,“你这一年没见…是失恋了吗?”

我踮脚抱抱老许,“没呢,我心已献给太阳。”

老许在我圆乎乎的脑袋上摩挲好几圈儿,“姑娘,你这明年回来你不会出家了吧。”

我妈也担心的看着我,“现在和尚学历都挺高的…你不会也想往这方面发展吧?”

……

老许的手艺向来是我欣赏的,煎炸鲜香,他手到擒来。

他看着我有些难过,这一年他想我想的厉害,背地里和我妈吵了不少架,这些我都知道。

家里人不让我回来我也知道,但我一辈子不回家吗?

我拉着我妈的手在沙发上坐下,轻轻抠摸她的长指甲,“妈…和我去A市吧。”

我顿了顿,接着说,“我们在A市定居。”

我妈沉默好久,我走前也没能给我个答案。

她居然也没留我过夜,我心烦意乱的突然想抽根烟。

我在楼下烟酒店买了包烟在手里抛着玩,边上有棵巨大的树,枝繁叶茂的活了几百年,我眯着眼睛看树底下的一大片阴凉,跑去想乘凉。

我心不在焉的跨台阶,向来低估了鞋子的厚度,一时没留意脚没抬起来,人就摔了下去。

摔下去的时候小腿骨一阵刺痛,我仿佛看见了星星…和沈亦云。

沈亦云双手插口袋里,帽子压的很低缓步走来,他在我面前站了好久才认出我来,眼里因6月的光折射出不可思议的亮度,“剪头发了。”

“嗯。”我眨眨眼睛看他,还挺真实的,有影子。

他没有扶我起来的意思,我也就没急着起来,翻身坐在台阶上手背撑着额头看他,清瘦清瘦的,短袖外的手臂肤色白的冷淡,青筋若隐若现,我总怀疑他体虚。

沈亦云蹲下身来把我摔出去的烟捡了递给我,“你抽烟?”

我闷声“嗯”了声,胡乱的撕香烟壳子外的塑料,眉拧成川字。

他在我旁边蹲着有了一团投影,沈亦云静了会儿站起来低低地说,“你没事,我就先走了。”

他声音凉,听起来像融化的冰水,此刻却像烧着了我的神经。

我松了手里的烟拽住他的手,“沈亦云。”

6月底已经热的让人头脑不清醒,我拽紧了他的手,他手不像一年前那般冷,手背薄薄一层,骨节硌的慌。

他愣着低头来看我。

我闷声说,“你骗我。”

我声音都哑了,“你说你夏天不穿衣服的。”

他嘴角翘起来愉快的小弧度,反捏着我的腕骨用力把我拉起来,“还记得呢。”

塑料被拆开后,盒子掉在地上摔了个口子露出里面一排整齐的烟。我低头扫了一眼怔怔的说,“沈亦云,我腿疼。”

沈亦云眼皮垂下去看我的腿,叹了口气说,“你是不是小脑发育不完全?”

他蹲下去把我的裤腿一圈圈卷上去,留神没碰着我皮肉,“你怎么总摔跤?”

我沉默着看他弓起的背,线条流畅,很漂亮的脊柱骨。视线在他身上肆无忌惮舔过,黏在他脖子上不肯下来,白白一截,纤长漂亮。

看得仔细没注意沈亦云手快速在我痛处一按,一阵胀痛由着神经中枢传过来,我只觉得整个人都麻了。

“嘶。”我痛的眯起眼睛,“你干嘛?”

下意识低头去看我的腿,皮倒是没破,肿了好大一块。

“我看看你疼不疼。”他笑,伸手又在我肿的附近用了些力往下按。

“……”我疼的眼角都湿润了,把腿从他手里抽回来退了一小步,弯下腰来虚护着小腿骨,“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肿了好大一片儿呢,他居然下得去手,我越看越觉得痛,轻轻呼气吹了吹,指尖爱怜地在他摁过的地方蹭了蹭缓痛。

怕他又要走,我小心把裤腿放下来就粘着他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住这里,这里房租便宜。”

我静了一会,把掉的有些远的香烟捞回来,“来我家吧,我给你一样的价格,你给我喂几个月阿娇。”

见他弯唇想拒绝,我又说,“我要去A市了,阿娇带不上高铁。”

“我九月开学就走。”

我一连脆生生说了一串,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表情,他要敢说不我就扑上去撕碎他的皮肉。

好在他笑笑,眼睛里亮晶晶的,“好。”

末了忍不住又笑,沈亦云就蹲着的姿势伸手在我脑袋上揉了一把,“你是真的没什么朋友吧?”

我摇头,说起来也是,我大可以把阿娇扔给老许,也可以拜托宁霁,但我就是心里执拗着想让他来,瞪着他面露凶狠,“你欠我的。”

因为我曾经收留他大半个月,因为我受他连累被黄毛占便宜,因为我对黄毛做的事情对他也不是好处,因为我气不过他说再见就再见总想要和我撇清关系的德行。

所有人见到我光秃秃的脑袋都想薅两把,尤其是女生的头发又细又软,剪了板寸后不算扎手还毛茸茸的。

但他手掌干燥温暖,我觉得脑袋有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