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云盘坐在沙发上脸上被电视照的莹莹发光,见我洗完澡从浴室打着哈欠出来,面上薄红,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后说,“有人给你打电话。”
他这幅样子整的我一愣,低头巡视自己,衣衫整齐。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场面啊?
我莫名其妙的拿了手机点亮屏幕来看,一个陌生号码。
估摸着是楚幼安全到家了,我一边回拨回去一边擦头发。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两声就被接通,楚幼开玩笑说,“这么慢?我要是出点事和你打电话我不凉透了?”
我笑,洗了澡后嗓子恢复了不少,但我还是轻了点说话,“出事儿了不给警察打给我打,你这个想法已经凉透了。”
电话里他笑了两声,“行了行了,不和您贫。您快睡吧,今天吓得不轻吧?”
“嗯,挂了啊。谢谢你。”
吓得不轻?
那还不至于,许七味向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等黄毛真的扒了裤子我才真是吓得不轻。
我在酒柜里摸了瓶红酒出来,阿娇是个酒鬼猫,闻着味了就贴过来。
“去。”我低喝一声驱赶它,本来也没多凶,为了照顾嗓子又降了音量,我这一喊我差点自己都没听见。
阿娇就更不肯走。它也不见得多爱喝酒,但是酒香是真的勾人,也勾猫。
沈亦云倒是避之不及,电视都没关就要回房间。
我喊,“站住。”
他转过来等我说话,看也不敢看我。
“你干嘛呢。怎么奇奇怪怪的。”
“……我怕你喝多了酒疯。”
“红酒不醉人。”
他皱眉想起来什么,几步走到我面前,“你自己也是医生,你一点常识都没有吗?”
我手中一空,瓶子被他抽走,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放回原位关在柜子里。
“嗓子坏了还喝酒?”他说这话平平淡淡的,既不是担心也没不悦,神态自然地就好像在说着事不关己的话。
我沉默寡言的看他拿走了我的酒,舔舔唇有些不甘心,但也没再去拿,转了身给自己倒水喝。
也没必要非要喝酒,但是红酒好眠。
我咕噜咕噜仰头把净水喝干净,闷声不吭弯腰把我的药箱拖出来,蹭到镜子面前给我嘴上的伤口上药。
沈亦云在我身后轻声嘀咕了一声,“你脖子上也有。”
我拧着眉,凑近了仰起脖子一瞧,果然脖子上一片红色的擦伤。
“所以跟我讲讲,你到底和黄毛什么仇什么怨。”我指尖在伤口上摸了摸,“我不能白被人欺负。”
涂了药水,凉兮兮的。
沈亦云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他眉拧起,“你的意思是,黄毛去找你麻烦了?”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让我吃个明白的亏,而不是闷亏。”
他半天没说话,我心中疑惑朝他看去,眉间阴郁,眼睛漆黑——他已经好些天没有这个表情了。
我愣住,轻轻喊他。“沈亦云?”
他几步走了过来,手强迫性的抬起我的下颚,借着头顶的照明灯来细细端详我嘴角的伤,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划伤。
他喃喃地说,“所以,这是他的戒指……”
我还没来得及说,他又偏了头去看我脖子上的红印子,“这也是……”
我揉了一把他的发顶,“没什么大事,一个礼拜就好了。”
他眼里漆黑异常,淬了些光进去,明明是光,却说不出来的绝望,他低声和我道歉,“对不起。”
“疼不疼?”他指尖在我伤口旁蹭过,“对不起,我还以为。”
他蹭在伤口附近,又痒又疼,我眨眨眼盯着他的眼睛,“你以为什么?”
嘶,好凉。他怎么手这么凉。
“对不起,我以为你和男朋友玩到现在,我以为你喜欢……这是你们的情趣。”道歉是真心的,这次他耳尖都没红。
我踮起脚拧他的耳朵来,“我和你讲一遍,我没有男朋友。收起你那些旖旎的心思,别再YY了。”
他真心诚意问我,“还没和好?”
感情还觉得上次我真是因为失恋不高兴的。
我气得吐血,“我真的没有男朋友!”
我都22了还会因为谈个恋爱失魂落魄吗?丢不丢人。
他哦了一声,松了手又退避三舍起来,“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想上我没上成。”我皱起眉来,感觉指缝里抠他皮肉还在,恶心的不行。“楚幼帮了我。”
沈亦云胸腔翻涌起愤怒来,身侧双手攥了拳,呼吸重了几分,眼里翻滚着浓重的墨色,“明天我和你去,我给你讨回来。”
我把药水往药箱里一扔,歪着头轻轻朝他走过来,“明天我休假了。”
他唇抿起,好半天了还是重复那句话,“对不起。”
这次又回到之前我遇见他那样,他又后退两步,“对不起,别再被我牵扯到了。”
我在他面前站住,“沈亦云。”
他不看我,我只能看见他黑而密的睫毛。但我一眼瞥见他撑在椅子上青筋暴起的手腕和因攥紧而发白的指骨。
“我已经被你牵扯了。”我声音凉透了,没心没肺的像楚幼给我调的那杯气泡水。
他还是道歉,“对不起。”
我挑眉,“他不是为了找我的麻烦,是来找黄钰的,他要讹我师兄。我是他认出来顺带收拾的。”
他眉皱的更深,“我哥……知道吗?”
“不知道,我明天和他说。”
他看起来像迅速衰败的荒草,气息低沉了下去,像极了我领他回家那个样子,满身伤痕,他嘲讽一笑,心里绝望几乎要淹没他。
他疲倦地靠着墙,“我既死不了也活不好,不如你和我讲讲,我该怎么办?”
“我活着给我哥添麻烦,我死了我妈给他添麻烦。”他闭起眼来,下颌线绷着有棱有角的弧度,此刻突然睁开眼来,眼里璀璨的耀眼,“我好像有办法了。”
我有不好的预感。
“不如我带着他们一起死。”沈亦云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来,眼里亮晶晶的像是开心极了。
我愣住了。我七七八八能猜上一些他的想法和境遇,我有一个后悔的肮脏的不堪回首的过去,所以我现在看着他就好像能看见另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