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你。”我轻轻甩甩手腕示意他放开我,“是你不放心我追出来好吗。”
他沉默了一会,“你还好吧?”
“一切都好。”
冷静下来后觉得刚刚的自己挺荒谬的,还没遇到二叔已经吓到三魂五魄都散了。有什么不敢回家的?他根本不知道我在哪租了房子。
“你要去哪?”他仍然没松开我的手腕,帽檐压的有些低看不见表情。
“…”我在脑中飞快寻找地名,发现脑中空空只有两个字,“酒吧。”
他抬头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拉着我往前走过马路。“前面的路段可以停车,好打车。”
我本来热血沸腾鼓胀的皮面像被他用细小尖锐的针尖戳破泄了气——被他看穿了。
他拦了车,不由分说就推我进去坐在我旁边,“师傅,人间。”
他又带我去人间。
即使上了车都不松开对我的钳制,我扭动手腕,挣又挣不出来,白白挣的生疼,我不禁气结,“我还能跳车吗?”
他笑了一声,松了手。
我手腕上红了一圈,倒不是多疼,但突然我眼圈也红了一圈,我眨了眨眼,把泪意逼回去,“诶,你这人真是好奇怪,上次让你上车你不上,这次不让你上车你非要挤上来。不理我不打招呼还追出来,你怎么跟个女人一样?”
“为什么和女人一样?”
“女人口是心非啊。”
他笑笑,想起来刚刚那句一切都好,颇为认同的应声,“嗯。”
站在人间门口,他反而不走了,手插进口袋里低头看脚尖,“给你男朋友打电话,他来了我就走。”
“我男朋友?”我一愣,想起来那天他说在雪地里看我摔了四次,估计他说的是范维。我怎么可能厚着脸皮打给范维?拧着眉犹豫着说,“我没…”
我调子拖得老长,他不耐打断我,“吵架了?”
然后他又好笑的说,“你该不会就因为这事就哭成那样吧?”
…得,我母胎单身22年,还没谈恋爱呢就失恋了。
我也没否认,准备支吾搪塞过去。我实在是解释不了我的行为,如鲠在喉,难受的像吃了只苍蝇。我有些烦了,想要撵他走,“没什么事,你先走吧。”
他侧了侧脚,看鞋的两侧,好一会才回答我,“你知道酒吧里能捡到什么?”
“钱?”
他不理会我,推了门进去。“我请你喝。”
“你?”
“能喝冷的吗?”
“……”我嘴角抿了抿,“…能。”
他捎来了很多甜品,冰淇淋。唯独没有酒,我挑眉看他。
他居然端出一杯冰饮来搁在我面前的木质桌面上,“怕你喝醉占我便宜。”
…我磨了磨后槽牙,骂人的话在牙尖滚了滚又咽下去。
没有就没有,我又不是来买醉的,我是来买热闹的。
说是他请,但人间的消费不低,我实在没脸蹭一个16岁男孩的饭,心里琢磨着等会去买单。
既然决定了要买单,我吃的心安理得,甜品少不了鲜奶,水果和坚果碎。我拿着细长的竹签戳了一个牛奶块在芒果酱里裹了一圈儿递给沈亦云,“诶,尝尝?”
他手指飞快的戳着手机,视线黏在屏幕上,低头就着我的竹签子咬了一口。
我手缩回来一看,皱起眉踢了踢他的小腿骨,“喂,你好歹一块儿吃完啊,留一半算怎么意思?”
他重新吃完签子上的牛奶块,眼神终于舍得从屏幕上撕下来看了我一眼,“别踢,裤子脏了。”
他把手机倒扣放在桌面上,长腿曲起跷在我旁边的沙发上,人窝进沙发里,扫了眼桌面,“角落里那个冰皮桂花年糕,试试看?”
不起眼的小东西,几块码的像砖块一样叠在盘子上,我正要拿着签子去戳,又听见他凉凉的说,“用手。”
我想也是,长长窄窄的一条不怎么戳得住,就两指一拈放到嘴边咬了一口,果然人间绝味,冰皮爽口桂花香,正要夸赞他两句,又听见耳边他轻轻一笑,我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他坐直了身子支着脑袋一手从另一个碟子里捞过一支长长的银制叉子来,“你傻了?还真用手。”
我大概是真傻了。
他陪我在人间坐了一下午,眼见着我像四害一样每样都糟蹋了一点或者一个角落。他戏谑地调侃我,“姐,你找我吃午饭来了?”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心情不好来着。
我嘴角垮了下来,眼见着手机上的时间逐渐走向5点,我闷闷地说,“第一次觉得和你在一起时间挺快。”
“舍不得我?”他笑一声,指尖挑起外套穿上,“吃饱了我们走吧,天不早了。”
我低眸看了眼桌上各种颜色漂亮的果酱和饮品,心情突然低落下来,不想走,但又的确吃不下了。我犹豫着问他,“你一般不想回家都去哪里?”
“…”他拧着眉想了一会,“网吧…?”
“你不想回家?”他掀起眼皮来看我,我总算看清他的眼神,一双清亮的黑白分明的眼睛。
“…嗯。”我支吾着搪塞。
他就那双眼睛盯了我一会,“姐…,看不出来你玩心还挺重。”
“……”我语塞。
我其实很想睡觉了,酒足饭饱不思y欲也困顿,这个时候回家脱了羽绒服洗个热水澡打着暖空调睡上天昏地暗的一觉多快活?
偏偏不敢回去。
以前出了事儿回家找妈妈吃顿饭睡一间也就好了,但现在…我不能回家,反倒不如我90平米的单身小公寓来的安全。
我思考的太久,沈亦云有些不耐,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想要召回我的魂魄,“姐?”
“嗯?”我拿了包站起来抢在他之前扫码付账。
“我有钱。”
“你在咖啡店干一个月就请我吃顿饭,你傻不傻?”
他好笑地看着我,“你实习工资好像还没我高吧?”
“…”是这个理。“别贫,问你件事。”
他靠在吧台上微微仰着头等我下文,人间负一层酒吧湛蓝色的灯光打下来,我能看见他长长睫毛下的一小片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