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人爬的爬走的走，黄钰走过来，手插在兜里开口，“沈亦云，挨打你怂不怂。”
他的火还没降下去，他刚刚开车来老远就看见他被人按在墙上揍，几乎是把油门踩到底狂飙过来，恨不得撞死他们。他猜到沈亦云受了伤，所以火全往别人身上撒，即使痛快打了一架他依旧没有缓和，他甚至想在沈亦云身上伤上添伤，他死死制止住自己。
沈亦云松开手转身来扫了一眼他车子的口子，没回答他的话转而说，“你也不要个赔偿金。”
赔偿金？我心说这家人心真黑。倘若真要算起来，黄毛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等等和他的车钱差不多等值。都是明白人，黄毛敢砸就敢赖，钱肯定还不上，黄钰敢打他也笃定了他不敢报警，黄毛不是傻子，报警来贼喊捉贼吗？
我这些算得清后突然意识到，我不太好解释。我请假的上司在这里，我该怎么解释我旷工来看人打架？
我觉得沈亦云十足坑我，我要知道他的紧急联系人是黄钰，倒不至于不按那五下关机键，但肯定也要犹豫那么半秒。
我抿了抿嘴角，问沈亦云，“站得住吗？”
他点头后我就跑过去在那些砖里费事儿地把我的手机扒拉出来，边边角角已经碎的不成样子，屏幕更是凄惨，是张完美的蛛网。我叹气，这个月的实习工资全交代在这了。
我把手机卡拔出，转头一看黄钰还看着沈亦云，沈亦云半倚靠着墙一副茫然的样子。
这气氛…我僵在原地，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黄钰忍了又忍，最后开了车门拿了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妈。”
沈亦云掀起眼皮来看了他一眼。
黄钰顿了一下，开口说，“今晚我回来吃饭。我想跟你谈谈。”
黄钰深深叹了口气，摁断了电话和沈亦云说，“你就这样子回家。”
他没再说话，钻进车里发动大奔，没有半点犹豫就驱车走了。
我傻了。
我没想到师兄会这么干脆的离开，仿佛就是为了千里迢迢来打一架。
“…”我自以为他好歹会把他弟弟送去医院，我本来做好了打算拒绝同行要去配手机的，但黄钰居然就这么走了
我走回沈亦云面前，叹了口气，“我师兄那么好的脾气…”
我话没有说完，我看见沈亦云眼里的嘲讽，他靠在巷子的墙面，雪地里一片狼藉，这个巷子安静的像没人住，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觉得他像这里的住户。
我被他憔悴的样子扰乱了思路，一时间语塞。他上一秒还护着我，黄钰绝尘而去，我不能扔下他不管，我茫然地问他，“你打算去哪里？”
他神色懒散，片刻前嘟囔着和我说疼的人好像不是他，他像没了力气一般，声音沙哑，“我…”
我缓过神来摇摇头，“我带你去医院。”
他笑笑，“去医院干嘛，你没听他说吗，这样回去见我妈。”
“这是气话。”我笃定地告诉他。
我刚刚大概还没睡醒，这会才觉得怕，手脚都有些无力。
我叫了辆出租，沈亦云开了副驾驶的门推我坐进去，然后关上车门，“姐，就送你到这。”
我要推开门，他死死按着车门，隔着玻璃看着我说，“别管我了。”
他脸上挂着昨天的伤，已经被清洗过，但还是挺狰狞。我想起来他曾经喊着不想留疤的样子。
我在副驾驶看他头也不回的朝着一个陌生方向走远。好久才和出租车师傅说，“去…万达。”
我挑了手机装上手机卡，看到很多个未接来电，是范维打的。我眯着眼睛一时没想起来，他为什么给我打电话。我重播回去，“喂你好，范维？”
对方呼吸窒了一瞬，才听见他笑了一声，“许七味。”
我没心情逛万达，但一时半会不知道去哪里，就坐在万达的火锅店前候客椅上拿着菜单看，“嗯，是我。”
他打了很多个电话今天早上还有一个，我猜想他有什么急事。
但他停顿了一会和我说，一会再打过来，他在开会。
我有些懊恼，和他道歉，是我考虑不周全。我请了假就以为所有人都请假了，但今天是周一啊。
我就在火锅店里应付了午饭，虾滑还行，鱼丸很腥气。跟人间比差远了。我总心不在焉的，脑子里是沈亦云最后的背影，我对别人的事情不好奇，但我很担心他，作为一个医学生，对未知的伤总有着心神不宁的担心，他昨天的伤养养就好了，但他今天被人又打又踹将近半个多小时，我担心他背部有伤，尤其是脊柱。
犹豫着还是给黄钰发了条短信，我告诉他他昨天的伤情，和今天的事情。
我想我已经仁至义尽，到现在我才终于胃口大开，心情好了不少。
我重新调了蘸料，多加了一勺白糖调鲜甜，一个人在火锅店吃的热火朝天。
再接到范维的电话时我还在包里翻找吗丁啉，我想起来什么事了，“喂？不好意思啊，我回家以后手机坏了，就忘了给你打电话了，让你担心了吧？”
他估计是不太担心的。
“没什么事，你安全就好。”范维笑笑，“你中午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我拧起眉压制着想打嗝的想法，就着番茄汤底把手里的白色药片咽下去，我早中饭一起吃的，我吃完对方才刚开完会。我不好意思地说，“我…吃过了，下次我请你吧。”
“好。”
我依稀记起上次窝在沙发里他问我的那个问题，现在我重新把问题问回去，“人间…有什么故事？”
“一个爱情故事，远赴人间惊鸿宴，一睹人间盛世颜。”
范维声音好听，缓慢自然的说出这句诗来像点燃了我脑中的警戒线。
我仓皇的，没出息的，不礼貌的挂了电话。
谁年轻的时候不喜欢这样的男生呢？我和班里大部分女生一样，喜欢这个衣衫整洁，声线温和的少年很久，一直埋在心底单纯的暗恋。
但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说不出口就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