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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一号店铺 > 43章

地魂鬼静静伫立在浮空的大刀前,当年虚无殿消去他的无名山,还委派看守。其说法是他一生杀戮太多,可多为战场交战无可避免,予以不计。迁怒无辜,百年煎熬,一并抵消。虽为鬼,手中的德线却远超一般魂,特予无名山看守之责。

谁,会信那套说辞?只不过被上面镇压下来,无魂敢肆意谈论。但脱离“苦海”,如何都是欣喜的,可惜无弟兄亲人一人共享。白驹过隙,恐是相见不相识。可他还是去找,遍寻无获罢了。

万不曾想真相竟是如此,什么狗屁予以不计,什么一并抵消……

刀挣动着:“将军,不必自责。不过是个容身之所,里外有何分别,何况兄弟们都在一起,热闹快活呢!”

“我……”

“将军,你明白的,对不少兄弟来说这何尝不是好结果。”又一士兵道。

地魂鬼一时哽住,双手机械地动了下。

“刀下斩杀之人多是奸佞大恶,我们心中也畅快。”百年来他们在各人手里兜兜转转,后才归入一号店。

魂缓慢松开手,半晌哑着嗓子道:“以后我们一起。”

“好!”

敲门声起,地魂鬼拿起桌上的面具。

“地鬼您找我。”少年站在门外,身上的黑衣越发显瘦小,说是八九岁孩童也十分贴近。

“恩,你将无名山看护得很不错。”

“您虽走,威严却在,无小鬼敢造次。”少年跟着地魂鬼走出建在峰顶处独一座的木屋小院,也是未经召唤,不可靠近的地方。

魂停下脚步双手置后,低头俯瞰着山下方。成千上万的小鬼扭动着身躯,开合的黑唇喊不出痛苦,静谧得可怕,心口却又一刻未歇地涌进哀嚎声。

“可你敢。”

后者望着前方的高大身影,没有开口。

“无望,你为何放走小鬼?”

少年上前去无所谓道:“没有为什么,他们想灰飞烟灭我就成全。”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年,还没醒悟?”山下有几只小鬼已受完罚,神情麻木至极,身体抖成筛子。

小鬼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讥道:“醒悟?您这话骗谁?”

魂转过身来,黑色面具掩得了他的表情,却压不住强大的气息。少年攥紧手,让自己的情绪不那么外漏,反问:“您不是当事人,就可以站在高处评判?一副看透世事,唯别人身陷囹圄?”不指望感同身受,但要他屈服,凭什么!

地魂鬼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想起无望刚来无名山的场景,十一二岁的少年,眼中的恨意与不甘一点都不少。小孩无名山不算大,能走能跑,少有浑浑噩噩的状态。除开受罚,和普通魂无多太差异。一次巡场见他独自缩在角落受罚,敢咬着嘴仰头愤怒地直视他,当即便决定将他留在身边。

小孩果然没让他失望,办事得力积极,在小鬼中脱颖而出。只要他离山,都是交予他打理。

“无望,同我说说吧。”他连自己都无法解脱,对方不过还是个孩子。

无望愣在哪里,某种情绪袭来,他努力让自己平静,倔强着:“说了何用!”

“多年前无名山偶有小鬼丢失记忆,说是偶然,几十年累计下来也有数十名鬼如此。你以为我不知是你?”留在他身边可自由出入无名山各层。

少年故作镇定:“是又如何。”话锋一转,又咬牙切齿道:“否则我怎会知一个人想作恶是如此简单!给别人带来的却是万劫不复!”所有参与的一个也跑不掉。

他伸开手,一团雾气升起。

“想知道便看吧。”雾气窜入地魂鬼眼中。

泥巴小屋里,初为人父的男子抱着孩子,止不住地乐:“朔月,朔月。”这是他们早就为孩子备好的名字。年轻女子靠在床边,疲倦的脸上掩不住喜色:“让我再看看。”

“好。”

温情不长,孩子长到五岁,男人因病去世。为了温饱问题,女子接手丈夫的担子。天晴她就日息而出日落而归,下雨母子二人便在家里做零工,绣荷包,糊灯笼。朔月说他最喜欢下雨,只有雨天娘亲才能安心在家,边做零工边给他讲最近田里的庄稼如何,等这一季收成冬天不用愁了。加上卖鸡鸭蛋的钱,可以为他增添些新衣服。若还有剩余,能买一些蜜饯……

“还要给娘买衣裳。”朔月兴奋地喊道。

“好,都买。”

生活艰辛,女子双手布满茧,手纹变深变黑,怎么也洗不干净。白皙的脸黑黄,眼角现出细纹。只有脸上的笑容一直未变,生生把孩子的眼泪给逼回去。

日复一日,朔月如他所愿终于长大了,可以和娘亲一起田间耕种,上山砍柴,集市卖蛋。不等过年,也能在十一岁生辰穿上新衣裳,吃上丰盛的饭菜。

妇人往他碗里着鸡腿,欣慰道:“又长一岁咯,今年娘就送去你张夫子学堂念书。”不求饱腹诗书,只望能识文断字,将来多一份出路。

“不去。”少年放下筷子。

对面的人斩钉截铁道:“必须去!”

仅隔几日,妇人笑着送孩子去了学堂,嘱咐朔月只管专心听学,与友和睦,尊师重道即可。又对着张夫子一番表谢后,这才赶往一户富家人里浣衣。这家主人姓郑,从外地搬迁过来,有本亲在京中做高官。当地知府对其都是谄媚嘴脸,一时间风头无二。别的不提,连郑府给下人开出的工钱也比寻常人家高出许多。

她还是托了在郑府管理浣衣的李大婶才得了这份活儿。

大婶心善,不少照顾着她。加之她自己本身手脚勤快,性格开朗,饶是硬脾气的人对着她的笑也说不出重话来。

主人家郑风虽年逾半百,府中小妾却是不少,各有风姿。一次下轿,偶然瞥见往郑府侧门而去的几人中,女子爽朗大笑,他惊觉山野女子也有如此光彩,顿觉新鲜。回府便寻了管家来问,很快就打听到人。

“明月,明月,清风明月。”这名字倒和他登对,笑声也如同这名字一般,听起来舒适。

“把她叫来。”

“是。”管家应声出去。

妇人垂着头走进书房,楫了下:“奴婢见过老爷。”

郑风见自称奴婢的人,并无其他女子的胆怯和卑微,声音清脆,眼睛黑亮。

笑道:“叫明月是吧?”

“是的,老爷。”

“你的名字不俗,人也不俗,配得上这个名……”

明月且听郑风说完,当即跪了下去。

“奴婢谢过老爷垂怜。可奴婢已是孩儿娘亲,身份自是低微,绝不敢攀附,求老爷成全。”

“你若委身于我,谁敢议论?且给你几日考虑,想好了再告诉我。”底层女子也敢拒绝他,扶摇直上的机会也敢不要。

朔月下了学堂匆匆回家,李大婶说娘亲因身体不适这两日才告假在家,他得早些回去守着。娘总说没事,不请大夫,可明就心神不宁,甚至难得愁容。

他前脚进屋,后脚郑府管家已到院子,说要请娘去郑府“考虑”。

娘喝退要跟去的他,才起身离去。

他还是悄悄跟了过去,见人久久未出。忙去找到李大婶,见到人时额头湿了大半。

“李婆婆,我娘亲被郑府的管家带走了……。”

李大婶面露难色,踌躇着不动。

少年红着眼眶,带着哭腔:“婆婆我求求你了,你快带我去找她吧。”

“等会儿听我的行事。”大婶下了决心。

朔月狂点头。

两人端着衣裳急赶,未进门就让管家厉声呵斥住:“干什么!”

“老奴前来送衣。”

“不懂规矩,老爷的居所岂是你等闲杂之人随意进入,交给贴身丫鬟便可。”

“今儿姑娘一直没在……”李大婶坚持着。

管家打断她:“下去!”

朔月恨恨盯着管家,对方面露凶光,手抬了起来,此时一名丫鬟急跑出来。

“老爷被贱婢刺伤了眼睛,您快叫人去寻陈大夫。”

丫鬟还在管家耳边低语了什么,管家点头。

趁着管家招呼家丁,朔月撇开李大婶撒腿往里跑,两个家丁正拖着垂着头的明月往外走。

“娘!你怎么了?”他哭喊着冲过去对着家丁又打又咬。

“小畜生,找死!”

“住手,快住手。”李大婶大喊。

身材魁梧的家丁轮起拳头将少年生生打晕,拎起衣襟提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