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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卖房

外面陆续响起了鞭炮声,老四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才发现今天是小年。自从儿子那天走后,老四便得了场重感冒,两个多星期才彻底恢复,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病好以后,老四在家里琢磨着,明年干点什么好呢?今年是干劲最足的一年,有明确的目标,就是盖二层别墅。目的也很明确,别墅盖好后把儿子留在身边。所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总是有信念支撑着他勇往直前。

但儿子王川却让自己一年的努力变成了多余,那种感觉就像是跑马拉松,冲破终点时浑身疲惫不堪,却又被告知跑错了终点。

王川户口都迁走了,好像与这片土地彻底失去了关联,也不要幻想他在外面混得不好就会回来了,因为据与儿子几天的聊天,老四觉得王川的想法就是:外面的苦不管多苦,似乎都比农村里的最甜还要甜。

儿孙自有儿孙福吧!老四用这句话来宽慰自己。不管咋样,自己也得活着啊,还得好好地活着。老四突然想到了张寡妇,生病期间除了儿子,老四最思念的就是张寡妇,可又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病恹恹的样子,所以一直没联系她。这会儿老四想给她打个电话,但拿起手机刚要拨打,老四犹豫了,现在是学生寒假期间,秀梅应该跟着两个孩子在一起呢,即使通了电话也说不了什么心里话,客套的寒暄反倒会加重思念。

老四放下手机,他拿出了账本翻看着,债务更加减弱了老四联系张寡妇的念头。积蓄是男人的自信,相反,债务似乎可以把人的头压低,甚至将腰背压弯。老四摇了摇头,好在债务源自正事,至少把债务变成实体了。老四边算账边打算着,明年不仅要把倒卖粮食、化肥的活捡起来,还得找点新的生意做,争取把贷款跟外债先还上一部分,再剩下点钱把新房子的暖气安装上,再简单装修一下。都弄好了就领着秀梅过来看看,嗯!“秀梅,你看这房子咋样,以后这就是咱俩的家了!我养你!孩子也养!”老四自言自语,想着美事,却被开门声打断了。

“谁啊?”

“我,四哥!”说着,二嘎进了屋,“咋又不烧烧屋子,这冷!”二嘎把手上的一包灶糖放到了炕上。

“没咋烧,二嘎你有事儿啊?”

“有啥事儿啊!叫你去我家吃饺子,今儿不是小年嘛,我一寻思你一个人就不会包饺子的。”

“行了,谢了,我不去了,我一会儿煮点冻饺子就行了。”老四低头继续看他的账本。

“去吧,冻饺子哪有现包的好吃啊。咱俩再喝点……欸?四哥,你这是算啥呢?”

“算啥呢,算算我屁股上有多少饥荒,要不分你点?”老四把账本递向二嘎。

“别!”二嘎推回账本,“我可还不起你那些钱。”

“你不有钱吗?怕这点儿饥荒啊?”

“有啥钱呢。对了,四哥,你听说了吗?咱这儿明年开春就要开始修路了!”

“修路了?这破地方有啥好修的,再说修就修呗……”

“这明年村里一修路,我又不用去外面跑工地了,在家门口就能干活了。”二嘎笑着说。

“哎呀这家伙,一天天的,钱不够你挣的!”

“出苦大力呗,多干多得嘛。再说修路多好的事儿,修好了咱以后去市区里也方便了……欸?四哥你不去吃,我就先回去了啊?”

“回去吧!”

转眼到了正月初八,这个年除了初三在大哥家跟一大家子吃了两顿饭外,其余都是老四自己一个人过,但好在跟儿子通过两次电话,跟张寡妇也通了几次,让老四的年过得不至于太孤单。

这天,老四在新房子的院子里打扫卫生,突然一辆轿车开了过来,鸣了一通喇叭后,停在了路边。从车上下来一名穿着貂皮大衣的中年男子,他走近了老四。

“你好师傅,麻烦问一下,你是老四吗?”

“我是,你有啥事儿?”老四放下了手里的笤帚,迎了过去。

貂皮男掏出了烟,递给了老四一支,老四用手挡了一下,“你找我有啥事儿啊?”

貂皮男笑着说:“也没啥事儿,就是吧,我啊,看上了你这套房子了,寻思着看看你能不能卖给我?”貂皮男又递了下烟,老四摆了下手,转身又捡起了笤帚,貂皮男又走近了老四。

“不卖!谁说我要卖房子啊!”老四开始扫起院子来。

“没谁说,主要是我相中这套房子了,不请自来,我诚心买,你看,你多少钱能卖?欸……”

老四有些生气,辛辛苦苦盖好的房子,自己住都还没住上一天,居然有人要买走,也没说卖房啊,要是卖的话当初还盖它干啥?老四低头不理他,貂皮男却很没有眼力见,一个劲地凑近老四,不停地询价。老四只好用笤帚扫他的脚,貂皮男就只能往后退,老四接着扫,直到把貂皮男扫出了院子,老四冲貂皮男一摆手:“不卖!上别地儿看去!”

见此,貂皮男也只好开车离开了。

老四很是纳闷,从来没跟人说过自己要卖房子啊,咋来人询价了呢?老四也没在意,进了屋里继续打扫。

过了两天,二嘎领了个人来到了老四的老房子里,老四正在打电话,看到二嘎来了,也就不耐烦地把电话挂了。

“四哥,这人说是要找你,在村头碰到我,问你在哪儿,我就给领来了。”

二嘎说完,旁边那位脖子上挂着小指粗的金链子的男子伸出了手,老四也伸出了手,两个人握了一握,金链子男随即掏出了烟,给老四和二嘎每人发了一支。

“你找我啥事儿啊?”老四接过烟,放到了嘴里。

金链子男掏出打火机,给老四和二嘎分别点燃了烟,自己也点燃了一支,“没什么特别的事儿,这不是听说这个村子里面盖了个特别好的洋楼,我这个人就是好奇啊,昨天我开车去那看了,哎呀,虽说没进屋,但单从外面看就让人感觉不一般,那房子啊,确实是好啊!”

“那可不呗!我四哥特意找人设计的,我跟着盖起来的。”二嘎抽了口烟。

“咋地,你也想盖一个?”老四问金链子男。

“嗨!我倒是想,但没地儿盖啊。”金链子男笑了笑,“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就是相中你那洋楼了,看看你能不能卖给我?你说个价。”

“又一个买房的,我就纳闷了,你们城里人就这么缺房吗?再说那房子我费了多大劲才盖起来,现在都还没住上一天,我就卖了?我不是有毛病吗。刚才也不知道谁给我打电话,也要买我的房,你们都咋地了,钱多憋的啊!”老四扔掉嘴里的烟,拿起了从村委会顺来的报纸看了起来。

“对啊,你也没说你要买房啊,早知道不领你来了。”二嘎冲着金链子男说。

“我诚心想买……”

二嘎看老四无动于衷,于是稍微推了下金链子男,“走吧!走吧!”

金链子男只好无奈地离开了。

转眼间,到了正月十六,老四突然想起来新房子一直也没放鞭炮,于是上午拿了挂鞭炮到了新房子。看着面前劈里啪啦的鞭炮,老四甚是心烦,因为这些天不断地有电话打来说是要买房子,也有各种穿着金灿的人到老四的家里询价。这会儿,路边又停下来一辆轿车,下来了一男一女,男的穿着大衣、皮鞋,戴着眼镜,围着围巾,女的画着浓妆,戴着大金耳环,穿着花色貂皮,两个人看起来都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男的看到老四,微笑着伸出手,跟老四握了握手,女的则像个游客一样,仔细观看房子的外观。

“您好,您是老四吧?我也不知道您贵姓,只知道您叫老四。”男的说。

“啊!我是老四,你有啥事儿?”

“那个听说这个村子里盖了座非常特别的别墅,我就是好奇,想来参观一下,刚刚粗略地看一眼,就让人觉得这座房子不单单是座建筑,更像是件艺术品。”男的指着别墅说。

这个男的说话文绉绉,夸赞的语言都跟别人不一样,说房子是艺术品,之前的人最多说个“好看”,充其量加个副词,“特别好看”。“参观啊,那你参观吧……要不屋里参观一下?”老四指着门说。

“可以吗?那太荣幸了,不麻烦吧?”男的笑着说,并招呼了下大耳环女。

“不麻烦,进来看吧。”老四打开了门,几个人在屋子里面转了转。

“这钢管很有情调啊!”女的笑着说。

“这是什么消防的,咱也不懂。”老四笑了笑。

“这房子好啊,结构也好,这地理位置也好,距离江边很近,以后也要通路了,来往都方便,真是好地方啊!”男的笑着说。

“嗨!破农村有啥好的!”老四擦了擦凳子,让他们俩个坐下。

“四哥,您应该比我大,所以我叫您一声四哥!”男的坐下后说。

老四刚要坐下,听到“四哥”便站了起来,随即又尴尬地坐下了,“你是有啥事儿吧?”

“四哥,不瞒您说啊,我一直想找一个景色优美,安静舒适的地方,今天终于是找到了!”男的站起来说。

“啥意思?”老四问。

“四哥,我听说了,您这房子是您费劲心血给您儿子盖起来了,但是孩子现在在南方,一直没回来住。据说户口也迁出去了。”

“我……你……”

“四哥,您先别急,您看,孩子出去闯荡了,一般就不会回来了,您盖这个房子肯定是花费了不少钱,您看,如果您要是把房子卖给我,一来呢,你可以偿还债务,减轻压力,二来您有了余钱,大可以出去旅旅游,顺便看看孩子,又或者发展一下新的关系,不是挺好吗?”

老四站了起来,想要发火把这两个人撵出去,但是这个男的说的话加上他的语调让老四有点发不出火来。老四不想卖房,所以只好大声说了句:“不卖!没啥事儿你俩就走吧!”

“四哥,我知道,盖房子也是个累人的事,累人累心,各方面财力物力,老弟知道你也不容易,您看您多少钱能把这个别墅转让给我,我给你现金。”

“多少钱多少钱的!”一听多少钱,老四有点火了,这些天净听这个“多少钱”了,老四心想,单说这房子是没花多少钱,但杂七杂八的算下来也花了二十几万,再说这房子本是给儿子盖的,儿子说是不回来,但真要是回来再没个落脚的地方。再者,这房子也关系到自己的第二春呢。不想卖房,这会儿这家伙又问多少钱多少钱的,老四一生气,想着说个高价,把他打发走得了。

“多少钱!四十万!你买啊!”说完,老四冷笑了一声,掏出一支烟,放到了嘴边。

“好的,四哥!四十万就四十万!”男的走过来握了握老四的手,女的也站起来笑眯眯的。老四一时间有点懵,嘴上叼着的烟都掉了,老四赶紧弯腰捡起烟,突然想到旁边还有个大水泡子,夏天总有成群的鸭鹅跑进去,弄得那水又绿又臭,没准儿这点能减弱两人买房的兴趣。于是老四伸手指着窗外说:“那旁边还有个臭水泡子……”

“那也要,给你加一万块钱!以后我把那做成垂钓园。”说完,男的转头看了一样大耳环女,两人相视一笑。

“这……”老四彻底懵了,也不知道怎么说好,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办,打火机还坏了,烟也点不着。

男的冲大耳环女伸了下手,女的随即从包里掏出了两沓钱,男的接过钱转交给了老四,“四哥,这是定金,您看什么时间方便,咱们把手续办了,之后我再把其余的钱给您!”

看着笑眯眯的两个人,懵着的老四恢复了正常,他意识到不管这两个人给自己灌了什么迷魂汤,目前的结果就是房子必须得卖给他们,价钱近乎两倍,意外之喜,也算是一笔横财。老四决定把房卖给他们,他看了一下手里的钱,立刻将钱往男的手里送。

“我答应卖给你了,就指定卖给你,不用定金。”

“您拿着!”说着男的从兜里掏出一张只写着电话的卡片,交给了老四,“四哥,您看您什么时间方便,您就给我打电话!”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后,老四送走了两个人。之后老四又给王川打了个电话说了卖房子的事,儿,想听听他的意见。王川却说让老四自己做决定。

经过了一个星期的思索,老四给买房子的人打了电话。第二天,买房子的两人开着车,来到了老四的老房子。

听到车笛声,老四透过窗子,看到两个人拎着一个蛇皮袋子进了院,老四赶紧出了房门,接过两人手里的蛇皮袋子,抱着进了屋,放到了炕上。

“四哥,您数数!”说着,男的把蛇皮袋子拉开,满满的人民币,“这是三十九万,加上之前给您的定金,一共是四十一万,您数数。”

老四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只是之前打牌在赌局时见过大把的现金,但也没有这么多。三十九万,这得数到什么时候啊?老四拿了几沓数了数,又挑出几张看了看,这些钱基本上都是崭新且连号的钱,老四之后又数了几沓,并挑出几张仔细辨别了下真伪。数钱的时间过得很快,老四抬头看了一眼凳子上坐着的两个人,均都面带疲惫。

“不数了,肯定是没啥问题啊!咱们去村委会吧。”说完,老四把钱都放回了蛇皮袋子,抱着挪到了柜子边,那两个人也站了起来,帮忙打开柜子,老又说了句“不行”,想着还是拎着这蛇皮袋子去村委会,于是又把袋子抱回了炕上。老四略加思索,又跑去西屋,掏出了王川以前的书包,然后跑回东屋,他打开蛇皮袋子,开始把钱塞进书包,那两个人也过来帮忙塞。装好后,两个人又帮忙给老四背上了书包。而后几个人开车来到了村委会。

由于昨天老四已经联系好了村长跟徐会计,所以这会儿两个人都在村委会喝茶看报纸。看到几个人进来,村长和徐会计都放下了报纸,村长看到老四满头大汗,打趣道:“这咋还背个书包啊,都是钱啊?”

徐会计也站了起来,拍了一下老四背着的书包,说了句:“这一书包子钱,老四啊,打开看看呗?”

老四也有点背不动了,他把书包放到了脚边,“不是钱,啥钱啊,这一书包子得多少钱啊。这是那个啥……那个,都是我儿子的书,他让我给邮到南方去。这不正好,一会儿坐他俩的车去邮局。”老四看了一眼买房的男的。

“对的,一会儿啊,我开着顺道带上四哥去邮局,邮寄这一书包书。来,村长、会计,您二位抽烟。”说着,男的从兜里掏出了一盒红色的软盒烟,边拆边走进二人,每人发了一支,又转头给老四一支,男的接着又给村长和会计点燃了烟,老四也给自己点燃了烟,他拎起书包,挪了几步,坐到了椅子上。

村长和会计两个人抽了两口后,都说“这烟不错”,男的随即转身,向女的伸了伸手,女的从包里掏出了两条一样的烟,交给了男的,男的转手给村长、会计每个人座位上放了一条,村长和徐会计均厉声说道:“不用不用,拿回去,别扯这个。”之后开始办理了房子买卖手续。都签好字盖好了章,村长说房本至少得一个月才能下来,男的又说了几句“麻烦您”之类的话,几个人便离开了村委会。

男的又开车把老四送回了家,把打火机和那包拆开的烟都给了老四,又跟老四唠了几句家常后,跟女的开车离开了。

老四赶紧把书包打开,看了看,又拉好书包,放到了柜子里,一会儿又拿了出来,怕有老鼠咬。

老四抱着书包就像抱着一个炸弹一样,心惊胆战,一夜未眠。

老四想着这些钱明天得赶紧存起来,殊不知明天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