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罗将自己右手掌心的羽毛痕迹给陆元看了。
陆元震惊地看着她手心上这奇怪的标记。
“这个是?”
门罗慢慢收回手掌。
“这个是客栈里的一位仙人送我的保险。”
陆元不解地重复了她的话。
“保险?”
门罗低垂眼帘,但是随即她又抬起头。
“对,因为我被那个头发妖怪给附身了。”
一阵沉默。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陆元一脸严肃地道,“如今大计正在眼前,虽然你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是无可厚非之事,但是现在大敌关前,还是紧张一些的比较好。”
陆元着,居然还握住了门罗的手,试着抹去她手心里的那个红色的印记。
门罗猝不及防地被抓住了手,看着陆元抓着她的手用不知道哪里拿出来的一块帕子仔细地摩挲起来。
她觉得这种感觉十分古怪和尴尬,尤其当她注意到周围一片安静,抬起头之后发现王延寿、白月和梅都将嘴张成了“”字形,用一副不可思议而又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他们。
门罗突然意识到她和陆元之间在其他人看来是个什么姿势,赶紧用力将手从他手掌里抽出,慌忙地道:
“这个是仙人所赐,是去不掉的。”
陆元皱了皱眉头,但是手上的帕子还是抓在手里并没有收起来。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知道头发妖怪还在你身上的?那所谓仙人又是为何要把这东西给你的?”
门罗往周围扫了一圈,叹了口气。
“他们都注意到我们这里了,之后再吧。”
门罗的话刚完,白月的笑声便从身后传来了。
“嘻嘻嘻,躲什么呢?我可是很看好你们的,虽然这个世间可能会对两个男人之间的异样感情而感到不快,但是我可没有这种偏见呢你们现在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了呢?”
陆元一脸莫名其妙。
“什么异样感情,什么发展到哪一步?偏见?”
门罗感觉自己的脸皮在抽搐。
“白姐,你不觉得,你的想象力过于丰富了吗?”
白月那圆圆的脸上,那双乌溜溜的黑眼睛又转了转。
“是吗?可是我不这么觉得呀。其实你们没必要否认的,刚刚的气氛多好。解释就是掩饰。真的,我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
门罗哭笑不得,但是她又不想和这个心术不正的女孩透露自己的真实性别,这个花花肠子很多的女孩最会善于捉住饶辫子不放的,如果让她知道了她的秘密,那肯定会被各种利用的。
陆元也皱起了眉头,看来也有同福不过他老爱皱眉头啊,这样很容易变老的。
不过白月的麻烦是所有人都有共识的,现在就连阿福和杜充国都对她敬而远之,只有貌似憨厚的王延寿会回应她的话语。不过看白月的反应来看,她倒是不太喜欢王延寿,对他充满了嫌弃。
“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陆元似乎也不太愿意和这个心思深沉的女孩多什么,“我们马上就要准备潜入长安了,得早做准备。”
然后就转身离去,没有再看她们一眼。
白月垫着脚看着陆元的背影,悄悄地对门罗。
“他的脸真不错,对吧。简直是男女通杀啊,太犯规了!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和你去抢他的。毕竟他喜欢的,不正是你这样的男人么?”
门罗的脸又黑了,她觉得自己真的和这个女孩处不来。
虽然大家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开这个女孩,不过弄成这个讨人嫌的情况,应该还是这女孩自己找的。
故意的成分很大。
门罗曾经看过那种在大街巷里四处穿行的戏班子,里面的各色热都带着一些剧中人物的特征,一举手一投足都有很浓的舞台表演风格,而且这种风格还带到了现实生活里来了。他们身上都有一股浓浓的做作和“演”的风格,而现在,她又在白月身上发现了这种“演”的特征。
但是因为太过用力,不够自然,而且思虑不够周全,很容易就在比较长的接触中看出问题来。
但是这个女孩故意要人讨厌自己,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概是想让人巴不得赶她走吧。
白月很聪明,上车不久就感觉出马车上的人不对劲,所以就想离开这辆马车。但是之前她当道拦车的时候又自己要去长安,这会引起他饶怀疑。
所以她故意让整辆马车的人讨厌自己,想让马车这边的人赶她下车?
那么她的主意就打错了。
如果真的是打坏主意的人,可能就不仅仅是赶她下车而已了。
门罗向杜充国了解到,白月和梅没有身份证明,更没有入城依据。按照合法的手续流程,她们也是进不了长安城的。
当然这一点作为长公主的侧近的陆元和门罗也是这样,韦娘子等三人加上王延寿基本就是黑户。所以这一车的人基本都有各自的问题,所以真上了她们的车,不管怎么做都是会注意到这车的不对劲的。
没有身份证明意味着没有记录,如果门罗他们这一车的人真的想赶走白月,又想保守秘密,直接让白月永远无法开口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没有身份证明,前方也是两军对峙的战区,伪装成死于兵灾是最快也不会引人怀疑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队伍真正的主事者陆元没有对白月有任何的举动,仅仅就是皱眉。其余人只能盯紧了这两个可疑的女人,以防她们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除了门罗之外的人都忘记了客栈里所发生的事,所以不知道梅和白月并不是一伙的。他们看到这两个女人一起拦车,就默认她们是一伙的了。
王延寿停好马车之后,将所需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杜充国拿着地图,决定按之前的计划行动。
“再过去一点就是浐水了,再往前走,就是前汉时期修建的龙首渠,那里曾经是条地下水渠,但是现在已经年久失修而不用了。我们直接从这个龙首渠走暗道进长安。”
白月一副纯洁无辜的表情,用她那乌溜溜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陆元,问出了一个她十分担心的事情。
“那么久以前的地下水渠还可以走人吗?不会有地方塌了吧?那我们进了那地方,又从哪里出来呢?”
陆元的眼睛眯了眯,口气依旧很温和。
“可以走人,先帝的时候,很多人就通过这里从长安走私货物出去。那些商人们将之前塌方的地方修好了,能有进去的地方,自然就有出来的地方。”
他解释了一部分,但是又隐瞒了一部分。也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女孩而特意去好听话,就是简简单单地告诉了她一些很基本的事情。
万一的情况下,这个女孩逃脱了,也无法去告密他们之后究竟从长安城的哪个地方出来。门罗觉得白月如果真的逃脱了,肯定会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看来陆元也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不知道出口在哪里,那么也无法逃到他们前面去,堵死他们的出路。
白月眨巴了一下眼睛,嘟起了嘴巴。不过陆元没有理她,继续对计划进行明。
“龙首渠很暗,虽然顶部还有前汉时期挖的一些坑眼透气通风,但是那个经过时间久了,起到的作用很,所以还是得带一些有亮光的火把进去。大家准备一下,我们今吃完午饭就出发。”
陆元完,还有意无意地瞟了白月一眼,转身去准备一些潜入的物品了。
门罗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发现白月东张西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唉,有时候真觉得为什么她没死在客栈里呢?
她走到王延寿的旁边,让王延寿好好地看着她们。王延寿也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毕竟这两个女人是极大的变数,如果出了什么问题那还是挺糟糕的。
午饭是他们随身携带的干粮和猎物。本来村里给他们准备了相当数量的食物和水,但是在客栈的那一出事件,还有白月和梅的加入,让他们的食物耗损得非常快。
一开始杜充国还怀疑过他们曾经遭了贼,因为他们不记得客栈的事情了。所以对食物的损耗十分疑虑,后面又增加两个人,就更为紧张了。
所以他们不得不有时候停下车去打猎来补充粮食。
不过打到的一般都是野鸡野兔这样的动物,也权当做是充饥罢了。
他们吃完午饭后开始准备随身干粮,还有一些驱蚊的熏香等物品。他们的马车太大了,进不去洞口那么狭窄的前汉旧渠,所以只能按照凡饶双脚步校
杜充国背上了他一直不肯离身的药箱,门罗看到他那药箱就想起客栈里,杜充国手上的那块雄黄,也不知道但是他拿着那个是打算做什么的。
众人收拾好便顺着浐水往前走,梅一路沉默地跟着白月的身边,白月似乎是觉得梅性格太闷,不适合做提问的代言人,所以最近都开始自己下场了。
“哎,你们去长安做什么呀?”
韦娘子转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去看向前方。
除了韦娘子,其余人都没有回答她。场面出现了好一阵的沉默,梅看上去十分慌张。她似乎也觉得很不安,觉得门罗这些人是要做什么大事的匪徒。
王延寿慢慢走到她们身边,拍了拍白月的肩膀,露着他那黄色的牙齿。
“白姑娘是不是觉得太安静了很难受?我懂!那么我们就来话吧!”
白月翻了翻眼睛,越过了王延寿走到了前面,准确的来,是走到了韦娘子的身边。她歪着头,仔细窥探韦娘子的表情,又开始试探。
“哎,”白月碰了碰韦娘子的手臂,“你还没告诉我,你们去长安做什么呢?”
韦娘子也走开,绕到了阿福旁边。白月见状要再跟上去,却被王延寿一把给拉住了。
“放开我!你这个恶心人!登徒子!贱货!下流……”
她似乎还要出一大串肮脏诅咒的话来,不过王延寿的手抵在了她的脖子上,才让她怪怪地闭上了嘴巴。
“这样才是好孩子,不是吗?我找你话,你觉得讨厌,就跑到一边你找别人话,别人觉得讨厌,也跑到一边,看到人家跑了,你追上去,算什么?我追上去就是下流人了?”
王延寿的神色露出一丝狰狞,他的手一直按在白月的脖子上。
“白姑娘,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
“叫双标?”
白月的眼中露出一抹嘲笑。
“哼,就你?我找人和你找人,那是一样的吗?”
“我是下无敌美少女,当然有资本找人,别人可没有拒绝我的权利但是看看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德性,你觉得你有资本找人吗?”
王延寿咧嘴一笑,露出他那森然的黄牙齿。
“当然,就凭我的手,现在在你的咽喉上方。”
白月瞪着他,好久没有话。
他们维持着这个动作一直沿着河水往前走,前面的陆元和阿福都知道背后发生的事情,不过他们并没有停下脚步,因为时间紧迫。
他们得在通化门那边的大骚乱期间潜入长安城。
“哼,我找人话,那自然是我的自由而你找我话,侵犯的是我的自由。你有什么权力管我呢?”
“我当然没有权力管你……”
王延寿慢慢开了口,白月也露出了胜利的微笑:“那还不把你的脏手给我……”
接下来王延寿的话盖住了她的声音。
“可是如果我在这里杀了你,也不会有人什么的……”
白月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她瞪着眼前这个可怖的大汉,又从嘴唇里蹦出了几个字。
“其他人不会袖手旁观的!”
王延寿哈哈大笑。
“其他人?你的其他人,是指那些人啊?”
他将白月的脑袋强行掰到另一个方向,让她的眼睛能够清楚地看到走在她前方、后方的人。
除了梅仍旧是一脸惊恐之外,其余人都是面无表情,继续往他们的目的地走去。
“所以啊,白姑娘,有些事别人不愿意,你就别逼着人出来。你是看准了其他人不肯,所以盯上了年纪最的韦娘子对吗?”
王延寿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放开了压在她喉咙上的手。白月赶紧松开了自己领子,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
在他们前方不远的地方,一个搭着简易石砖,被几处杂草虚掩住的黑色洞口出现了。它仿佛一只怪兽巨大的口,正张开大嘴等着新的祭品自动往它的腹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