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陈贡迎来了在延庆林府过的第一个新年。
昨天刚下过一场大雪，到得今日已经累累落落地堆满了门前。陈贡路过，差点滑了一跤。
“先生慢点。”走在前面的小丫鬟虚扶了一把。
陈贡费力地稳住身子，临走时瞥了一眼雪堆，“这怎么也不打扫一下？”
语气不算是责怪，只是好奇。
“先生勿怪。是四小姐不喜欢扫雪之后光秃秃的景色，就让留下来。”
果然是林纷若的想法，陈贡就知道也就她想法如此奇特。
“四小姐这次叫我，是为什么？”陈贡已经有些时日没见到林纷若了。因着年关将至，林夫人偷懒装病，把事情全部推给了自己的这几个女儿，三小姐刚刚回来，没什么经验，而且在下人里更有威望的还是四小姐，所以还是林纷若忙得团团转。
这次叫陈贡来也是几个月来头一遭，也让陈贡很好奇。
“不知。”小丫鬟摇摇头，“四小姐看起来有些生气。”
难道是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陈贡琢磨着，已经到了林纷若房门前。
“小姐，陈先生到了。”
“请他进来。”说这话的不是林纷若，而是林纷若身边的大丫鬟小柒。
陈贡踏进房间，却能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林纷若按着太阳穴坐在椅子上，小柒在一边柔声开解。
“小姐。”陈贡道。
“坐吧。”林纷若努努嘴，示意旁边的椅子。
陈贡拣了一把椅子坐下来，“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气得不轻？”
“家里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死了一个丫鬟。”林纷若面不改色地说完，又补充道，“之前，跟刘庆他们几个暗通款曲的被我收拾干净，都撵走了。我以为这下她们就安生了。可是不知怎的，昨儿个晚上母亲房里的玉竹，死了。”
“是因为跟别人暗通款曲？”
“对。昨儿个白天发现的。母亲疼惜她，说什么都不愿意赶她走。结果，晚上就死了。要是自杀也还好，也可以说是愧疚而死。可是不是自杀，是被别人杀死的。”
“何以见得？”
“她脖子上好大一条勒痕，一看就是有人从后面吊死了她。虽然后来尸体被发现时是吊在后院的梅花树上的，但是傻子也能看出来自缢和被人勒死的区别吧？”
“没有什么怀疑的人？”
“当日抓住她跟别人暗通款曲，只抓住她一个，另一个跑了，没抓到。这个玉竹也没什么仇家。”林纷若迟疑道，“唯一怀疑的是…”
“是谁？”陈贡察觉到了林纷若的迟疑。
“丫鬟们跟我说，白日里跟玉竹唯一发生争执的是…”林纷若斜倚着椅子，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小姐？”陈贡看到林纷若微微点头。
“白天逮住玉竹的就是三姐，跟她起争执的也是三姐，母亲庇护玉竹时候跟她说自己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是三姐。”林纷若无奈地扶着额头，“现在满府都怀疑玉竹是她弄死的。”
三小姐林冰若，美则美矣，性格也太不讨人欢喜了一些，所以下人们虽然对她很是倾慕，但是还是更喜欢四小姐和五小姐一些。
“那四小姐叫我来是为了…”
“当然是让你查出真凶，还三姐清白，最好是在今晚之前。除夕夜之前不解决，这事情就不好了。”
“我以为四小姐也会觉得是三小姐。”
“我是生她的气，但是也仅仅是生气。我又不傻，我多了解她，怎么可能对一个丫鬟动手？林家三小姐自有林家三小姐的傲气，不屑于对一个小丫鬟动手的。”林纷若用手撑着头，靠着桌子。
“带我去看看现场。”陈贡眼看着林纷若挽着袖子站起来，“你去哪里？你找个人带我去就好了。”
“最近忙得我焦头烂额，我都没怎么出去散散步，顺便跟你去看看。”林纷若冲着小柒说，“我去看看，管家来了你让他自己看着办。”
小柒应了，“小姐放心去就是了。”
*
后院的梅花树栽在雪地里，随风摇曳。
“就是这棵。”满院子的梅花树，林纷若指着靠墙的一株。
这棵梅花树并无特别之处，唯一的特别之处可能是离林冰若的院子特别近。
“果然是冲着三小姐来的。”陈贡看清了梅花树的位置，道。
“这么明显的栽赃嫁祸，我如果看不出来，那不就是个傻子吗？”林纷若道。
“尸体放在何处？”
“在后面放杂物的院子。要去看吗？”林纷若指着一个方向。
“等会儿再去。昨儿个夜里下雪了，可惜下的太大，没有在雪地上留下痕迹。”陈贡绕着梅花树看了看，颇为惋惜。
“你说他是在哪里把玉竹勒死的？”
“离这里不太远，不然拖着一个丫鬟四处跑，目标太大。”陈贡说。
“那必须是一个僻静之处。出了这个院子到处都是人住的地方。估计就是在这里被勒死的。”林纷若指着梅园。
“有没有问过昨天晚上经过的人？”
“问过了。没有人经过。”
“是否有人见过玉竹？”
“没有。”
“玉竹昨天失踪之后，没人再见过她？”
“没有。”
林纷若瞅了盯着自己的陈贡一眼，“别看我，真的没人。最后一次见到玉竹就是昨儿个白天，被我三姐逮回去。”
“真是愁人。”陈贡学着刚刚第一次看到林纷若时她的动作，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所以我愁啊。”林纷若道，“你说说，今天晚上就过年了，这个案子迟迟未决，不吉利啊。母亲也会说我办事不利。而且三姐也会一直背着这个罪名。”
“官府没有来人吗？怎么说？”
“你指望朱刺史？”林纷若嗤笑一声，“他人是刚正，可是光刚正有什么用？就一个杀人的案子，那张脸皱成什么样了。今天一大早就跟我说他爱莫能助，无能为力。”
朱刺史人是好人，就是笨了些，对断案一点也不在行。
关键时刻还要依靠陈贡。
“父亲今晚要从京城赶回来了，大哥、二哥也要回来了。我总不能跟他们说，玉竹死了，不知道是谁杀的，最大嫌疑的是三姐吧？”
林纷若拍了拍陈贡，“这个案子，你得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