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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时间里的害虫

按照电视剧的套路,英雄救美以后,美人会芳心暗许,每日思君不得见的情况下,往往就是要去医院挂号的节奏,从来就没有剧本去讲(也没编剧愿意写),一个色魔被美女搭救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这个世纪难题在田伯光这里终于有了答案:写诗!有如疯子一般,在校广播电台,一天七首八首地念。和女孩子一起主持的时候,动不动就来一句:“XX,你今天穿的真好看,我给你念首诗吧。”诸如此类的,大家知道,女孩子在比较中意的男孩子面前,会比较矜持,诗也如此,因为它没有废话,又含蓄,够矜持,所以诗很配女生,像女孩子眼中的浪漫,翻译成中文,就是“诗意”,更加证明了这个道理。也正因如此,那些会主持的小姑娘听到这,就很高兴地让田伯光念了。

“我在时间的河里,看见清澈的你,送上我为你凋零的落英,你不言语,却让它在我的视野里远去。”

“我想在你的梦中醒来,而你继续沉睡。这样我可以心安地为你祈祷,祈祷你身边的一切,都有如梦中一般美好。”

“要是我可以留在这里,我希望这里拥有四季。在你美好的时候,在你绽放的时候,也在你白皑皑一望无际的时候,偶尔看到,即便冬天,这里依然有个雪人,陪你!”

……

小姑娘本来挺高兴的听着,真以为田伯光是写给自己的,于是养尊处优的状态下,心满意足地享受着除了男朋友,还有一个诗人爱着自己这样一个不争的事实,想想又感觉自己有点对不起男朋友,一定是平时太温柔了,居然让一个色魔这么含蓄地向自己表白,不行,一定要好好劝劝他,名花有主,请勿随手松土!

本着这样纠结的心态,终于有一位有主的鲜花,语态温柔地问起田伯光:“你这是在表白吗?我怎么听着你等那位姑娘等得都快生病了。”

田伯光写诗都快写成疯子了,这会,一语惊醒梦中人,感觉身边坐了一知己:“你也这么觉得?”

姑娘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点点头。

“我刚见到她的时候,就在仰望着她。她对我而言,就是天上的星星,是我生命的救世主。”

姑娘听得都快入戏了,点头的频率更快了。

“真想每天都能看到她,或者让她每天都能看到我。哪怕把我的照片放在她寝室的墙上,拿来辟邪,我也愿意。”

姑娘都快不淡定了:糟了,现在这段还在播呢!要是被男友录下来,作为我日后出轨的证据,我拿什么洗白啊?被人喜欢,怎么如此忧伤?

“我觉得你是不是可以选择放下呢?也许人家姑娘已经有人了,你这样当个备胎,夹在中间,又是何苦?”

“也对!~那好,我想在这里,对着所有收听节目的听众们说,请你们为我作个见证,我田伯光是个男人,拿得起放得下,如果有一天,我心爱的人,她男朋友不要她了,我一定拼死也要把她追到手,说到做到!”

姑娘此时已经快幸福地靠在田伯光怀里了。反正是广播,男朋友看不到,为这个如此痴情的男人做点奖励,也未尝不可。

田伯光也贼,自己一个人主持的时候,玩的是另一套把戏,念的是自己在诗集上看到的情诗,末了附上一句:“献给我心爱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袁承志他们每次在喇叭里听到,都有男生认为是“新爱的人”。都是校园里的人物,田伯光在他们这里的名声,远远不及以君子著称的岳不群,用范遥当时对卫长山说的话来形容,就是“这小子,没初恋,我信!没初吻,打死我都不信!”听他念诗听得多了,就有男生按耐不住,想把他的微博小号挖出来,看看这小子是不是早就精神出轨,和校园里哪个美女穿成情侣装了!田伯光注定要遭到众人口诛笔伐的是,居然在这段感情泛滥的关键时期,天天穿校服,这让那些想挖他微博小号的人无从下手,本来就想捕风捉影,现在就更加怀疑,田伯光这人心里有鬼了!你要是个正人君子,为什么不敢穿其他衣服?平时也没见你少穿休闲装啊,这会倒装起大尾巴狼来了!德性!

女生们,作为感性派的代表,就明确的知道,田伯光这不是滥情,而是因为他就是一情种,守身如玉的那种,用一句歌词形容,就是:“对你爱~爱~爱~不玩,我可以天天月月年年到永远”,这种人生态度虽说是有问题的,但是在感情问题的大方向上还是值得肯定的嘛!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无论是篮球场上打篮球的男生,还是在校门口进进出出吃烤串的男生,都郁闷的发现,但凡田伯光和女生一起主持,女方的声音里,一定充斥着吴侬软语,翻译成人话,就是嗲,听了她们的声音,骨头就酥的那种。在王山交大,有不少外国的留学生,有的为了更好的学习中文,就近取材,学校园广播里的人说话,那些不明就里的外国男同胞们,一时间幸福地发现,向来彪悍的女朋友,说起话来,居然如此温柔,一时找不到北,而那几个本来很man的外国男生,因为学习了广播里的吴侬软语,纷纷被室友嫌弃,说自己暂时不考虑和男性交往,请自重!寝室的肥皂,通通被及时换成了沐浴乳。

月台的姐妹团也没闲着,巫行云就在姐妹群里问,“大姐,田伯光今天又读情诗了。”

李莫愁回了一句:“关我屁事!”

“你也不救救人家失足少年啊?他可是被你打了以后,性情大变的!”巫行云回到。

“呵呵,他要是失足少年,保送到红灯区,我免费送他一辆奥迪。”

“为什么呀?”陈圆圆也来群里凑热闹。

“你想啊,又是红灯区,又是绿帽子,红绿都有了,交通这么便利,怎么能忍心让他挤公交!”

“大姐,你嘴可真够损的!”阿朱发了一个“汗”的表情。

“谁让他欺负我朋友洪凌波的!”李莫愁发了一个“怒”的表情。

“你还别说,大姐,他要是不对着电台里主持的女孩子念诗,那些好事之徒,肯定会把矛头指向你的!”赵诀然回到。

“那帮小子活腻的话,我可以用‘银针’,给他们疏通淤血!”

下面是几个姐妹掩面而笑的表情。阿朱说到:“大姐已经把中医和体育精神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说起中医,大姐,上次你说给你签名的那个叶大作家,我查过了,好像是东城中药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的CEO,你们上次陪他逛,都说什么了?”袁紫衣这时冒了出来。

“不会吧?”李莫愁和赵诀然同时发了一个惊讶的表情。

“一看就是一文人啊!”赵诀然回到。

“关键是长得还很帅!”陈圆圆补充道,明显是在拿李莫愁和赵诀然寻开心。

“月台姐,你有范遥了,这事对你而言,翻篇了,”袁紫衣发道,“大姐,他有没有给你电话?赶快行动啊,这种王老五,机会不是跟白捡似的,不要白不要!关键是那天是他主动提出要你陪他逛校园的。”

华筝在群里发了一个“嗯”的表情,“言之有理。”

“有病吧,你们!咸吃萝卜淡操心!人家一看就成功人士!”李莫愁回到。

“成功人士怎么了?成功人士就一定有家室了?”巫行云发了一个奋斗的表情。

“四妹,你要是恨嫁呢,干脆我把这机会让给你吧,知道越是这种成功人士,越是怎么对待事业和女人的吗?”

“不知道!”巫行云很快回了一句。

“‘话说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听说过吧?前半句,是在那边吹牛讲事业,后半句就是对待感情的态度。‘合久必分’!明白吗?”

“不是还有分久必合吗?”袁紫衣抢问。

“男女分手以后做朋友的,都不多,还复合?做梦!”李莫愁又发了一个“汗”的表情。

“大姐,我怎么感觉你被谁伤害过啊?说出来的东西都一套一套的!”巫行云发道。

“妹妹,男人信不过,咱们9人认识的那天,下面那几个猥琐男在台下喊的下流话,你又不是没听到?这么快就忘了?”

“……”

“哎,不说了,以后你们找对象,都让姐姐替你们把把关,女人呐,就是容易心软,男人哄你几句,就以为他们围着你转了。也不想想,围着你转,可能因为你是地球,也可能,你就是一圆规!”(这段话是语音。)

“圆规?啥意思?”赵诀然问道。

“自己体会去吧!”李莫愁录了语音,表情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

“大姐,虽然我不知道啥意思,不过凭借我多年英语考试培养出来的语感,从你这段话里,我感觉你好像一被人抛弃的怨妇!”袁紫衣也语音回复道。

“你个没良心的!看我等会怎么修理你!”

“大姐?”巫行云问道。

“嗯?”

“我真希望上次你去寺庙求的新年愿望,能够早日实现。”

“?”

“你早点嫁出去,我们才嫁的出去。”

女生楼道里,一个女生拿着标枪,夺门而出,门重重关上的声音,响彻全楼,刚才在那说风凉话的几位,听到声音,马上放下手机,赶紧把寝室的门锁上。整幢楼,都能感受到好像有人拿着木桩在那攻城的声音,寝室的门被撞的那叫一个惨烈。轻轻的,是那几个锁住门,在门后窃笑的女生。

范遥来找卫长山喝酒的时候,发现那辆他送的自行车,已经被当做公共物品,被人给骑了回来。至少这次是他来的路上亲眼目睹的:洪胜海哼着小曲,优哉游哉地骑到保安的寝室楼下。范遥看到当没看到,没说什么,想着等会见了面,再问卫长山。

到卫长山寝室的时候,洪胜海他们都在。范遥见了,把酒一放,招呼道:“长山,我忘记带小菜了,你陪我去外面逛一圈。”卫长山刚答应,范遥又说道:“我看见自行车停下面了,车钥匙带上。”也没等卫长山答应,自己先出了门,下楼去了。

卫长山拿着钥匙下了楼,手里拿着两把钥匙。范遥乐了:“你这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

卫长山没有听出话里的意思,只是解释:“袁承志给我的,说两个人各骑一辆,也快些。”

范遥没多说,看了看楼上,对卫长山补了一句:“走吧。看看去!”

在路上,范遥一句话都没说,还是卫长山先开得口:“哥,买下酒菜,东门外不是有吗?要跑这么远?”

范遥本来正专心地看路上的风景,这时转过头看了看卫长山:“带你四处转转,我估计你这车拿到手,都没怎么出来逛过。”

“哦,”卫长山点点头。

……

“这条路再往前,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图书馆,周末的时候,经常有书贩在这里摆摊,售卖旧书,价格也公道。看你平时寝室床铺边上,经常放本书,估计你有需要,到时想起了,可以骑车过来看看。”

卫长山按着范遥指的方向,不多远,确实看到了图书馆,刚想记记门牌号,免得到时候迷路了,还可以按照地址问问路人,结果被范遥打断:“到时候手机导航吧。别记了。想不想看看我们这边的‘华容道’?正好顺路,带你去瞧瞧!”

卫长山被范遥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致,‘华容道’,当年关羽义释曹操的地方,虽说不应该出现在四川,不过这么称呼,肯定来头不小!

到了地,卫长山看着眼前的花海一阵子纳闷。这个季节,栀子花开得正盛,虽说赏花正是时候,但这跟华容道有什么关系?范遥看着他一脸讶异的表情,笑道:“等对面那辆货车过来,你就知道了。”

原来,两人一路骑车过来,都是双向车道,而自花海开始,便成了单行道,对面有些久经风霜的货车倒是习惯了这种日复一日的变道,只是这边几辆来这赏花的私家车,不得不挪出地方,给大车让路。

“哥,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货车其实就是曹操,那些轿车就是你说的关羽啊?”

范遥边笑边点头,想着,这小子读书没读傻,还算明白。想着既然带他出来,还是得好好做个向导,于是补充说到:“来这里的人,是冲着花海来的,只是每次来这,都得给那些大车让路,一来二去,就被人笑称为‘华容道’了。”

“那我们今天到这里来,是要投奔曹操,还是刘备?”卫长山无厘头地问了一句。

范遥听了直乐:“这问题,你问问自己老妈和你未来的女朋友。”

“啥意思?”

“曹操和刘备不是一路人吧?结果刘备迫于生计,不得不屈尊曹操帐下,韬光养晦。婆婆和媳妇也不是一路人吧?为了自己生命中共同的男人,媳妇不得不待在婆婆的视野下,也干起韬光养晦的事儿。曹操能跟刘备说,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想象有一天,你妈对你媳妇说出类似的话来,这句话一出口,是不是意味着,已经不把你放眼里了?”

“哥,你真…”卫长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范遥竖起了大拇指。

“所以你是站在老妈这边,还是老婆这边?”范遥玩起了文字游戏,无视卫长山的点赞,冲着他打趣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你妈和你老婆掉水里了,你救谁?’的翻版吗?”

范遥点点头:“掉水里,你会救谁?”

“我谁也不救,因为那里是澡堂。”

范遥被卫长山的机智惊道:“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反应这么快,解决了一个世纪难题!”

卫长山摇摇头:“是因为学校的澡堂的关系,所以你跟我说水,我第一时间想到那去了。”

“行啊,我都以为你老实木讷,没想到这只是冰山一角啊。”

两人边骑边说笑,穿过花海,途径几处名胜,走马观花过后,带了几样下酒菜,就回去了。回去的路上,范遥看似漫不经心地对卫长山说了一句:“以后多出来逛逛,车子是给你用的,不是腾在学校给人巡逻的。”卫长山看了看身旁的大哥,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