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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凤凰城头日欲斜

宁候又缓缓得往前走了几步,缓慢得拿起一个没有姓名得墓碑。眼神变了有变,神情悲恸,过了好久才

继续道:“我的左膀李天一,年少本就是富家子弟,他本不该趟这趟浑水的,守着他那一份殷实的家业,做个安稳的风流才子,倒是能平平安安的挨过这一生。可是他当年非要做那马踏天下开太平的书生,随我一起出生入死,带着两千铁骑千里奔袭将凤凰城杀了个精光,打的熊霸跪了下来,一杆醉秋风将熊霸捅了个通透。

在凤凰城前堆起高高的京官,站在城头他对着烈烈西风吼道:“凤凰城头日欲斜,城中无一是男儿。”整个盛唐末年大小战事一千多场,他随我厮杀了一千多场,在尸山尸海中侥幸活了下来,倒是赚了个小屠夫的不良名声。

我曾让他自立门户他却带着书生的口吻说:“战场上把后背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像他这般有灭一国能力的儒将在整个盛唐末年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若是他还守着自己打下来的那份功业,怕是已经做了列土封疆的王侯了吧!

后来,他却喜欢上了一个梨园戏子,有时候这书生说来奇怪自己骂自己“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临了到他头上却变成了异数,带着满腔热血,情深似海。他许下十里红妆,那一天整个酆都城被一片红妆包裹着。可是到最后几个国字鉴的老祭酒在朝堂上破口大骂:“戏子误国啊!”。两位老祭酒直接撞死在在朝堂上,南唐自古文风昌盛,有刑不上大夫,士终不娶戏子的传统,李天一倒是差点提刀进了金銮殿。

后来那女子以死相逼,才拦住他。在往后那风尘女子自己赎了身,却终生再也不愿意见他,他心灰意冷,失望透顶之下上了那迦叶寺,剪断三千烦恼丝,抛却了万丈红尘,遁入空门,法号苦禅”。

……

宁后指着牌位一个一个的说过去,沙哑着嗓音,带着沧桑和落寞,说到动情难过处声音哽咽了几分,声声平淡,落地惊雷。

宁轻衣浑身僵硬,面颊上的泪痕尚未干透,神情带着一眼望不穿的伤感。

宁候将最后一碗酒倒干,直起了腰,挺直了腰板,道“青衣,往北边的这二十万镇远军,谁到做的主帅唯独你做不了,爷爷知道你蕙心兰质,谋划,军略丝毫不比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差,甚至能比他们做的更好。可是说到底这世道总归是男人做主,有些事男人做的女子却做不得。

若是做监军和随军参事凭借洛先生这块招牌,想来那李淳会爽快给你的,我在南边手握二十万甲士,若是你再掌控了北边的十几万甲士,那李淳怕就要睡不着觉了,他害怕我们爷孙班师回朝,顺带灭了整个李唐皇室”

宁候长叹一声,将这祠堂中的蜡烛一一吹灭,夜深了,那轮盈缺的月挂在天边舍不得离去。

“玄天鉴二十年磨一剑,让这把剑下山终要见见血,开开锋,试试锋芒。这些年世人皆知天机门却忘记了玄天鉴,好让世间人知道玄天鉴这把刀还能杀人,就害怕南唐派去的主帅就会纸上谈兵,不听劝告一意孤行错失良机,让把剑将漠北一剑捅了个通透。

到时候,北韩的铁浮屠将会长驱直入,转眼间就会杀到酆都城下,到那时这城中的无辜百姓将会被屠的干干净净,这市井小民的命倒真的不值钱,太平时节当牛做马,打起仗来却如同蝼蚁一般死的可怜,可谁又曾在意过这些。骑在马上坐在府中的那些人看重的却是捞到手中的功劳重几分,值几钱?能否换个绣着仙鹤麒麟的官补子,那帽子上可能否再添几株顶戴花翎,又何曾注意过这些人可怜人的死活,”

宁候刚直起来的腰又句楼的几分,好似背着那数不尽的冤魂一般整个人的精气神又萎靡了几分。

……

夜深了,皇宫内,家宴过后,李淳看着台阶下白茫茫的积雪,一些太监们来不及清扫,倒是堆积的很厚。接连一串深一步,浅一步的脚印,在皑皑的白雪上显得很突兀,想来是某个贪玩的小皇子,忍不住无聊乏味的家宴偷偷溜出来的杰作。

那身象征着王权富贵暗地里却浸透了鲜血的五爪金龙袍在冷风中乱了几分。

“书上说瑞雪兆丰年,想来明年是个好年景啊!”李淳身后一披着黑袍斗篷瘸了一条腿的老者抓了一把台阶上的积雪放到口中,突兀的说道。

“先生也觉得明年是个好年景吗?可惜这雪却下的有点不合时宜,”李淳问道。

“白茫茫一大片真干净,不知陛下所谓的不合时宜却是何意?”

李淳蹲在地上捏了一把雪,双手缓缓的捏成了一个球,道:“下的有点早了,盖不住流落在世间的那份惨相。”

于玄机那浑浊的眼神瞬间亮了几分,当年李凤翔驾崩眼前这位六皇子深夜冒雨来到他的府邸说了句“余生,愿做先生的提线木偶,”此后一举杀了五位皇子,将出阁辟府的皇子杀了个干干净净,甚至将太子尚在襁褓中的幼子都未曾放过,这份狠辣劲到真是做帝王的料子。此后,倒是一举坐稳了那个位子,

自此便是平衡朝局,和一帮成了精的老臣们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倒是毫无建树,又无作为,惶惶度日。后来倒是但是得了一个生性多疑的不好名声。他便以为眼前这人也就这点城府了,说道底这世间的帝王将相又有几个事简单货色。

“这场雪确实下的有点早了,若是再迟一点这份安宁或许还能延续几日,”

“先生说笑了,该来的还是要来的,”李淳扔掉手中的雪球,拍了拍手上的水渍说道。

“南边有宁侯,想来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可是这北边就危险了,玄天鉴的那年青书生也下山了,怕是朝中那些老将挡不住这年轻人的锐气,拖都拖不了几日。”

那瘸腿的老头又抓了一把雪,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雪花,道:“军中青黄不接,哪些有灭一国之力的老将,老的老,死的死,残的残,隐的隐,还有几个脑子灵光的却是再也爬不上马背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几个头角峥嵘的年青将领,安乐的生活磨光年轻人的骨气。”

“若是没有其他人选,那就重新启用虞梓祭,许以上柱国和镇北候吧!”于玄机说完沉默了。

可是,……李淳沉默了许久又道

“可是当年质子案后,他确实有反心啊!”

“那几张和淮安候密谋的书信是我伪造的,先帝想收回兵权我便想了这个办法,有时候读书人最是无情,杀人都不用自己动手,动动手写几份书信便能让人头落地…………”于玄机面无表情的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李淳小的李淳都听不清楚了。

“虞梓祭不比宁候,宁候有牵挂,可虞梓祭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就怕他会怨恨在心,时间长了生了不臣之心。”李淳缓缓的说道。

“让三皇子随军做监军,再派右威卫过去,敲山震虎,想来当年未反现在就更不会反了,人老了就真的凭借一些美好的记忆活着,想来他是不会亲手将这些东西打破的。”于玄机说完,一瘸一拐的转身离开。

李淳望着于玄机远去的背影,深深的鞠了一躬。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密旨从酆都城中出发,发往不毛之地的黄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