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完全暗下来,忽然间,却听得外面人群声起,烛火明动,有那咋咋呼呼之声,兀的一人,更是二话不说,一脚踹开了二狗子这茅草小屋的木门。
几个人吓得缩在一团,将凌儿护在中心。
风雨飘摇,似如浮萍,来去不由人。
门外,众人拿着火把将小屋堵住,众人簇拥之下,走出一人,年纪约莫和二狗子差不多大,四十六七的样子。
但脸色白皙,留着极为讲究的长须。
早有一人扯出板凳,那人款款落座。虽是便服,也极尽威仪。
二狗子向前一步,护住一家妇孺,也是吓住。
“莫真不是凌儿之言惹出事非?”
“大胆,县老爷在次,汝等还不拜见?”身边蹦出一人喝到。
几分连忙跪下。
凌儿却是冷眼旁观,被二狗子使劲按着也不下跪。
二狗子此时也顾不上疑惑凌儿哪里来的气力,吓得哆哆嗦多的问道:“草民……拜见县老爷,不知……不知县老爷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那县老爷捻着胡须,并不说话。
倒是刚才大喝一声的那人开口了。
“你……就是何二狗?”拖长了口音。
“是……是草民。”
“这白头村南边那三亩抱山面水的田地,可是你家的?”
“是……”竟是又冲着那几亩田地而来。
“我们县老爷日理万机,百忙之中,特意来此,就是为了来通知下你,你们家的那几亩地公家需要,征收了。也不白拿,这些银子就是给你们的安置费。同时,县老爷恤百姓,想的周全,在县里给你两口子谋了个顶好的差事。”说着便将包袱裹着的二十锭银子放在饭桌上。
此人正是县老爷面前的红人,唤作吴师爷。
正是惯会卖弄、熟于讨巧之辈。
“草民祖上传下来的,就只有这几亩薄田了。我两口子就只会种田,别的营生一概不会。求县老爷大发慈悲,怜惜草民吧。”二狗子连连磕着头。
“哎呀……”县老爷抚过胡须,亲身上前扶起二狗子。
和蔼可亲的说道:“不会的营生学学就会了嘛。种田这等辛苦之事都干的成,学个营生还不简单。实在不行,你就到我府上,当个分管园艺的管家,每天指挥下,吃喝不愁的。
你这几亩田地县里怔了去,可比你张庄稼要紧。对本县来说都是极好的规划,你若配合,那是给全县的老百姓谋福祉呢,将来就连县志簿上都会有你的名字哩。”
笑呵呵的搭着二狗子的双手,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好了,深夜来此本就唐突了,你们继续吃饭吧,本官不打搅你们了。”
说罢一行人拥着便离开了。
却独留那吴师爷和那名踢开大门、四肢粗健的壮汉在此。
什么也不说,坐在了刚刚县老爷坐过的位子,就拿眼睛盯着二狗子和那银子。
二狗子何尝不了解他这层意思。
便开口求饶道:“求吴师爷开恩,草民身家性命就指着这田了。”
“哎哎哎……”那吴师爷好不忌讳的制止道:“话不能这么说,何二狗,县老爷爱民如子,深夜至此,就是为了安抚好你们的出路。你等需得感激涕零收下方才聪明,不然的话……”
那吴师爷起身,个头并不比二狗子高大,此时近身说话,却感觉足足比二狗子高出一个头来:“敬酒不吃吃罚酒,耽误了县里的大事,可就是刁民一个了。”
说完顺手抽走了桌上的两锭银子,带着身后的壮汉拂袖而去。
连门也没关上,风呼呼的刮着,人冷心也冷得刺骨。
“哎!”二狗子重重地叹了口气,瘫在座上:“这是什么世道,怎么安心过日子这么难?”
凤儿和跛婆婆皆是掩面叹息,刚才吃酒的好心情竟恍若隔世了。
凌儿却从凤儿怀里走出来,伸手去摸二狗子伤痕未愈的脸颊,乖巧的道:“爹爹和娘亲不必担忧,有凌儿在,不会让人欺负你们。”
夫妻俩只当孩子懂事贴心,一起抱着她,心中总算有片暖和地儿了。
跛婆婆道:“凌儿有志气,要是个男孩子,将来必不让爹娘受此欺辱。”
“凌儿要保护爹娘,男也好女也好,都可以。”兔子眼中坚定着目光。
“傻孩子。”凤儿摸着孩子头道,孩子的话虽不必当真,可是足够有分量,暖和。
“爹爹,我看种田着实辛苦,既然县老爷打了主意要咱们田地,为何不干脆遂了他们心意,拿了这银子,去县里某个差事呢。”
“傻孩子,可怜你小小年纪,便会思量。可是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啊。县里的好差事,哼!说得好听。哎!”二狗子说着动了气。
凤儿接着话说:“凌儿你看,咱们虽然早出晚归,风吹日晒的,可是咱们是自家的地自家种,咱们是自由之民。可若是拿了这银子应了他们的差事,可就入了奴籍了。一旦入了奴籍,生生世世,子子孙孙也都脱不了奴籍。爹娘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凌儿着想啊。”
“对,就算是累死饿死,也绝不为奴,供人差遣。”二狗子一拍桌子,真动了气了。
“凤儿,二狗子,你们也别动气,这事儿急不得。好端端的怎的金大霸一倒台,这县老爷便火急火燎的要你家的地,按理说这风口浪尖上,本不该如此嚣张。个中缘由咱们还要细细打听,方才有法子应对。等明天,我上镇里去问问我那当差的侄子再作打算。”
“如此,倒麻烦跛婆婆费心了。”
第二日,夫妻俩找了个隐蔽处将田契埋了,跛婆婆急急忙忙的赶到二狗子家时,已近黄昏。
喝上一口水,跛婆婆道:“我那侄子正巧是个消息灵光的,他说金大霸死前胡言乱语,将县官老爷收他贿赂行他方便的事情传到了州里老爷耳朵里。
这州里老爷是个出了名两袖清风又油盐不进的,县老爷使了诸多法子也不顶用。
最后多番打听,得到一个消息
那周老爷有一个八十又三的老母,正是咱们白头村人。
老人家这些年常念叨儿时,说什么落叶归根,又碍于死后要住进祖坟,每每两难之地,好不苦恼。
有人就给县老爷出了个注意……”
小兔子成仙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