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下不去手。
安遇站在顾泽的房间门口,仔细听着房间的欢声笑语,他沉默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推门而进。
在安遇犹豫之际,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衣衫半漏的顾泽环着双臂,轻笑地打量着安遇。
“安少爷?来我顾泽门口,做些什么?偷听我房中之事?”
“不不,没有,我就恰好路过。”
“哦?是吗?”
安遇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什么。顾泽则是挑了挑眉,张望了门口的小厮们,然后将安遇拉近房间。
“有事就在房间里说,别堵在我房门外面,被人瞧见,又得说上一说。麻烦!”
被顾泽拽进房间的安遇,一个踉跄跌进了他的怀中。安遇比顾泽矮上几分,恰巧抵在了顾泽下巴处,磕的顾泽下巴极疼。
“你要干什么?!”
原本躺在坐榻上的白尚见到这一幕,怒气横生,连忙跑过来拉开了安遇。
安遇堪堪站住了脚,瞧着他白尚一脸护犊子的模样,冷哼一声。
“白少家主,你这是把顾官人完完全全地当成了你的叶遂叶夫人呐?不晓得,叶遂知晓你这模样,心里会想些什么?”
“你...!”
好几天了,白尚都在强迫自己忘记叶遂,将心思投进顾泽这里,没想到在倌馆也会被人提出来说上一说。
“怎么?白少家主,敢做就不敢听别人说了?你要是当初对叶遂有这一星半点的好,叶遂至于那样吗?!啊?”
白尚沉默了,安遇说的对,是他亲手推开了叶遂。
而,安遇并没有放过白尚的打算,紧接着冷声说道:“如今好了,你将一个冒牌货放在了你的心尖尖上,呵!你可真能耐啊!”
冒牌货,顾泽?叶遂?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只会将一切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这样的你,是永远都不会得到自己的心爱!”
“你,你大胆!”
顾泽掏了掏耳朵,实在懒得听这俩人在这里吵吵,转过身去,就将白尚打晕。本来嘛,打晕白尚是有些麻烦的,但没办法白尚每天以酒消愁,喝的醉醺醺的,轻而易举就得手了。
可是呐,借酒消愁的法子是最不靠谱的了。
只怕是愁更愁啊!
“好了,现在白尚晕了,安遇安少爷,您是想留在我房里春宵一刻呢?还是出门左转离开这里?”
“顾泽?你不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了。”
听见顾泽这样说,安遇整个人都开心起来了,眼睛里都恢复了些许亮光。
要说上面这句话给了安遇一丝希望,那么顾泽接下来的话,就给了安遇当头一棒了。
“安家小少爷嘛。谁不知晓?我还知道,你是三王爷的堂弟呢。”
......
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安遇落寞极了,只是一味地抬头望向顾泽:“那你可曾知道,我还有一个哥哥?”
顾泽顿了顿,没有回答。
“说来也巧,我的哥哥名中也有个字,读‘泽’。”
“是...是吗?真巧啊。”
“也不巧,我哥哥并不是顾官人的‘泽’字,而是日字头的‘昃’,家中父母不甚喜爱,取偏西之日的意思。”
“偏...西...?呵!安少爷还有什么说的?一并给奴家说道说道?”
奴家啊?!
原来是这般不欢迎他吗?竟连奴家都说了出来。
“没什么了,今天是安遇冒失了,再会!”
说完,安遇疾步离开了房间,却没能见到在他身后落下了几滴眼泪的顾泽。
顾泽擦去眼角的泪珠,轻叹一声。
“安昃啊,昃,偏西之日,偏西!呵!总归是一开始就没给过他一丝好念想。”
世事荏苒,多年前的事情,他顾泽早就不想说些什么了。
那段日子,他对不起北伊,对不起白安,却从来没有对不起安家。
从那时候开始,‘泽’便早已代替了‘泽’。
许是他终究是不配‘昃’的吧?
即使是偏西之日,即使是落日余境,也是一轮在天上肆意的太阳啊。
可他这一生,却不配为,太阳,那般照耀肆意的。
那般美好的东西,他怎么相配?
他那晦涩的不由言说,那龌龊不堪的行事胡作,怎地配得上一个‘昃’?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顾泽灌下一口酒,眯着眼醉醺醺地瞧着手中的酒杯。
他知晓,借酒消愁愁更愁,他冷眼旁观了白尚那么久,却也忘了。
他自己何尝不是另外一个,借酒消愁的人呐?!
奔出倌馆的安遇,耷拉着脸,坐在倌馆边上的小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泽的窗户,想着顾泽会不会探出头来,瞧上一瞧。
可终归是自己痴想了。
当初的那一桩桩,一件件,伤的顾泽的心,好惨。
想着,他又怎么敢奢求顾泽转过身来,看看他?原谅他?
要是当初顾泽原谅他的话,就不会将自己委身在这样一个地方了。
哈!
安遇猛地仰起头,将眼中的泪水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他伸出手,在空中无意识地比划着,好似在父母吹来的风。
他喃喃低语道。
“起风了啊。”
“起风了啊!哈哈哈,起风了,起风了!”
他站起身来,双臂在空中挥舞着,朝着顾泽的窗户大喊:“顾泽啊,你看,起风了!起风了!”
路上的行人都没去理睬,都赶着回家收衣服,收摊子,更有甚者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安遇大喊大叫的。
也有些人好奇地停了下来,跟着他瞧了瞧顾泽的窗户。
可...
顾泽的窗户始终不曾打开,任凭安遇怎样的大喊大叫。
众人也不再停留,嘴里笑骂道,又是一个恋上倌馆魁首,顾大官人的痴心人啊!
闻讯而来的安家仆人,连忙跑过来带走了安遇。
安遇挣扎着,他不想离开这里,这里有顾泽的气息,有...安昃的气息。
有他哥哥的气息啊!
安遇还是被带走了。
他走之后,下起了小雨,雨势渐渐变大。
顾泽原先打开了窗户的一丝缝隙,静静瞧着安遇在楼下的喊叫。
现在,他打开了窗户,闭上了眼,将手伸出窗外,感受下落的雨滴,想了想感觉不太过瘾,便将整个头都伸了出去。
雨水打湿了额发,顾泽在雨中笑的开心极了。
“下、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