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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尸潮

老头儿家的女儿的照片?

“这尸体不会是他们家的人吧?”王一瞪着大眼睛惊诧极了。

陆尧说:“是不是他们家人我不清楚,但一定跟他们家有关。”

王一开始启动他侦探家的头脑,大胆设想道:“我知道啦!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这个人是个杀手,他死前接到一个订单,雇主给了他这张照片,要杀的人就是这个女孩。这个杀手千里迢迢找到这里,找到女孩一家,可是他还没动手,就被女孩一家联手干掉了。尤其她那凶悍的老爹,他一定在杀手头上凿了很多下,凶器可能就是咱们看见的那把铁锹,你还记得吧……

接下来,为了躲避那个雇主的追杀,也为了躲避警方的调查,那对老夫妇谎称女儿死了,筑了一座假坟墓,掩人耳目,要不是咱们在林子里撞见他女儿,咱们也以为他女儿死了呢。”

王一滔滔不绝的时候,陆尧已经用麻袋把尸体重新装好。平心而论,他觉得王一想象力不错,逻辑思维也可以,凭借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线索把故事编得头头是道,实在了不起。可是,他心里一点儿不认同王一的推想,因为他觉得王一故事的基础一开始就错了:那对老夫妇的女儿并非假死,而是真死,他们在雨中林子里看见的是真亡灵。

“咱们别瞎猜了,我把这尸骨运到洞外去放起来,把那对老夫妇叫来认认好了。”

“嗯,也对,只能先这样啦。”

王一正要来帮忙,陆尧连忙拦住,示意他隔远点:“你没带手套,隔远点,我一个人扛得动。”

他把麻袋捆紧,双手从两边向底下一兜,打算抱在腋下离开,可手臂刚使出力气,竟然没把麻袋抬起来。

“奇了!”

他心中纳罕,平时随便抱起个七八十公斤的重物不在话下,这副尸骨最多也就一二十斤,怎么竟然动都不能动一下。

一阵惊异之后,他忽感不妙,连忙撒手后退。王一也觉察到不对劲,迅速捡了两块石头握在手上。

二人定睛一看,那麻袋底下,地面岩石中慢慢伸出两条骷髅手臂将麻袋抓住,与此同时,地面逐渐撕开一条条裂缝,在破裂的石缝中,脚掌,胫骨,股骨,脊椎骨,头颅,一样样从石头里挣扎而出。

原来这岩石里埋了一具尸体啊。

王一拿着两块石头不知所措:“陆哥,这咋回事呀?它咋还能动呢?”

陆尧将手杖举到胸前随时准备御敌:“还咋回事,尸体复活了呗?”

“啊!”王一吓得缩到陆尧身后,“你别吓我啊!你不是说着世上没鬼的嘛?既然没鬼,这尸体咋复活呀?”

“没有鬼,但我可没说没有亡灵啊!”陆尧终于松了口。

“有啥区别?”

“没啥区别!”陆尧一边拉着不知所措的的王一向后退:“这摆明了是亡灵复活了!”

他之所以有此推断,完全因为他自己就是一颗复活的亡灵。

王一这才确定自己一直被坑了:“那咱们赶紧跑吧!”

“怕个球!”陆尧镇定道:“相信我,有形体的东西都不足为惧!怕只怕你看不见的东西,眼下这东西,你就当它是个野生动物。”

“野生动物?野生动物岂不更恐怖?”王一仿佛想到了什么。

他们说了几句话,那骷髅已经从石头里站起来,但他刚直起身子就显得很吃力,一副骨架在空中摇摇晃晃,最终又咔嚓扑倒在地。

陆尧可一点不含糊,他举起手杖,在骷髅扑倒后即将尝试再次站起来时,他手杖猛地刺出去,又快又准,准准刺入骷髅的右眼眶里,径直从后脑勺穿出去,那画面跟穿冰糖葫芦似的。

那骷髅有所察觉,两根骷髅手臂往手杖上一顿乱抓,同时剧烈摆动着头颅。

陆尧心一横,使出蛮力,“去你的!”咔嚓的一下,他竟然用手杖将骷髅头从骨架上叼走。

这一来他自己也所料不及。

他手杖高举,那骷髅头自然往他手臂方向滑下来,吓得他急忙用手杖转圈,骷髅头登时便如一颗陀螺在手杖顶端转圈圈,最终,他手腕一抖,骷髅头向斜四十五度疾飞出去,砸在一条钟乳石上咯咯滚落。

“陆哥好本事呀!”王一顿时竖起大拇指,“难怪你刚刚一点不怕呢,身手这么好,换我我也不怕。”

陆尧却突然来一句:“白痴智障才不怕呢!老子刚刚差点没尿出来!”

王一没料到,愣了愣,又说:“陆大哥真真‘是真名士自风流’呀。”

陆尧也没心思听他的马屁了,他迅速将麻袋抱起来就要朝洞口跑,一步迈出却没了第二步。

他这时才懊恼自己脑袋短路,早该想到的,既然一个骷髅能复活,其它两百多个也能复活啊。

眼下,四周石壁上、地底下,一颗颗骷髅头冒出来,一条条骷髅胳膊、腿脚伸在路中央,将二人出洞的路挡住。

王一怕得气都出不来了,憋得脸色红涨。

陆尧深呼吸两口气,拍拍王一肩膀:“兄弟,你还记得萧峰在少林寺说什么来着?”

“说什么?”王一喉咙里勉强憋出三个字。

陆尧嘴角轻扬:“大丈夫以寡敌众,只不过是等闲之事。”

王一颤抖道:“可你面对的不是慕容复、庄聚贤、丁老怪呀,大哥。”

“少废话!”陆尧将王一拽到一块石头下:“你爬上去躲一躲,不然我一会儿打骷髅就没法护着你了。”

王一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陆哥!”

“别废话了,上去!”

陆尧在王一身上用力一推,将他推上两米来高的石台上。

“上面安全吗?”

王一点点头:“安全!”

“那还不拉老子一把?”

“啊?你不是要以寡敌众吗?”

“敌个屁!快点拉我上去!”

陆尧一把扔下麻袋,在王一的帮助下也上了石台,二人暂且获得片刻喘气。

底下的骷髅们都一个个从石头里爬了出来,大概有四五十个。他们没有眼珠子,没有鼻子、耳朵,不知是否仍有正常感官。有一点可以确定,陆尧和王一一直打着手电筒,骷髅们却没有扑上来,这说明他们缺乏正常视觉。那他们到底靠什么行动呢?陆尧怀疑他们有一种神秘的“灵识”来感知外界,并以此控制自身行为。

“奇怪!陆哥你看。”王一在陆尧耳旁轻声提醒。

陆尧壮着胆子用手电筒往下一照,下面那群骷髅一个个都在努力站立,却又都无法站稳,有的摇摇晃晃扑倒,有的索性直接四肢趴在地上。

“我明白了。”陆言恍然大悟:“这些骷髅是吸收了一路上的松鼠灵气才复活的。”

“卧槽!这么邪气!”

“嘘!”陆尧示意他别出声。

底下,部分骷髅努力站直之后,似乎开始行动了。令陆尧好奇的是,他们竟然不是统一行动、统一目标,而是各自向各自的方向走去,从容舒缓,跟花园散步似的。

有的骷髅找了个低矮的石柱坐起来,有的靠在墙上,有的重新趴回地面侧躺着……

陆尧看明白了,他们每个都在寻找自己生前的位置啊。刚才疑惑的问题也找到答案:骷髅们都没有眼耳鼻舌身五官能,靠什么行动?靠的是还真是“灵识”,这灵识就像佛家讲的第七末那识,它的特性是“我执”,就是执着于自我,像一芯时时断了复燃的灯火,人死后化为亡灵,灵识中的执念仍能将他带到他记挂的地方。

这时,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向斜对面石壁下,一个骨架甚伟的骷髅正走到那里。

呀!那不是刻字的地方吗?

莫非石壁上那几排字是这骷髅所刻?

突然,洞厅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号叫:“我们被困得好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