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仿若要滴下血的天空中飘起了片片白雪,如挣扎过后掉落而下的一根根白羽。
地面之上,寒冰将高山与周边的树木全部冻结,已然是一片冰川。
猩红之空,覆冰之白,映入眼帘诡谲而震撼。不过这一切都被一道金色的屏障给隔断。
屏障之外依旧是绿地暖阳,天空碧蓝而明净。
夜阑将手放在屏障之上,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其间有一股阻止自己进入的熟悉强大力量。
又是这种阻挡凤凰族的屏障!
“爹!”
她含泪焦急地顺着屏障边际不停查探起来,忽然她停下脚步,目光定定地瞧着吹打在屏障上的雪花。
不,一定有办法的。
身为冰凤的莫琏既然能在里头,她便也可以进入。
只是这道屏障是爹爹用神力撑起的,强行破坏,爹爹也会受到波及。她得想一个能抵消屏障里针对凤凰族术法的办法。
夜阑闭上眼,感应到周边隐着身影的一人后咬住下唇。
不行。
这样娘也会跟着自己进去的。
该怎么办?
几片淡粉之色的雪花被吹落在屏障之上,夜阑倚在上头的双手不觉慢慢收紧,杏眸中的起伏渐渐沉了下来。
忽然她身形一顿出现在屏障外的一棵树后,朝前伸手之时一个淡金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云绵转身,杏眸含笑望着身前人,一身淡金色的流光素月沙裙将她衬得明艳动人又超脱凡尘。
也在这一刻夜阑深觉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她身前人之所以在这里,似乎是在等着自己啊。
“娘……”
“阑儿。”
云绵一笑,将戴在颈前一颗晶莹剔透形状并不圆润的宝石璎珞取下替夜阑戴上。
她伸出双手轻轻抱住身前人儿,美目里晃起点点泪光。
她离开南江时,他们的孩儿还只是一颗蛋,等她归来时,他们的孩儿已经长成了这般美好的模样。
“尽管暗渊耗费了我最宝贵的时日,可我还是很庆幸它救了我一命。”
让她能够再见到自己生命中最珍贵的人。
“阑儿,你要记住,哪怕是跌入暗渊也是可以爬出来的。”
云绵松开手轻轻抚去面前人儿眼角的泪珠,她白洁的额间慢慢出现一朵月白色的凤凰花,如雪晶莹。
“娘,带上我……”
夜阑近乎祈求的一声让云绵快速转过身。
“阑儿,我们都低估莫琏了。”
擦干眼角的还未滚落的泪珠后云绵再次回身,对着满脸泪痕的那人儿温柔笑道:“天君故意支开你们,是准备和你爹爹给莫琏出其不意地给一记重击。”
可他们似乎要败了。
“莫琏他已经拥有了可以重塑天道的力量。可是你知道的,即便如此,战神他也绝不会轻易言败。”
云绵美目里绽着爱慕与憧憬,她再次伸手替面前人儿擦去泪珠,眉目极尽温婉,“所以,不到最后你们也不能轻言放弃。以后,便靠你们了。”
“娘!”
一只浑身晶莹的雪凰飞出树林直达天际,也在这一刻夜阑感觉到周身强大的神力压制。书荒啦书屋shuhuangs
和自己一样身为金凰的娘亲为何能在一瞬间化为雪凰?
夜阑蓄集心脉的神力抵抗这周身的压迫感,一双泪波起伏的眸子紧盯着前方,目睹着那只雪凰如幻影一般径直穿过那道金色的屏障。
“娘,等等我……”
她可以的,她是可以帮上忙的……为什么她总是只这样眼睁睁看着却毫无办法?
“夜阑,你太没用了。”
闭上眼,她周身散发出的金色光芒将整片树林都笼罩其中。
屏障内,白雪逐渐由浅粉变成猩红,厚厚的冰层之上只有寥寥数道身影,却可以偶尔看到几只从冰层内伸出的僵直之手,又被埋在猩红的雪花之下。
“夜南江,我便看你还有多少血可以放。”
莫琏一双脚已经深埋在猩红的雪中不能动弹,冷眼看向对面正在施术的夜南江身边转过身的那人。
想走,没那么容易。
一把金羽剑被莫琏插入地上,瞬时那些埋住他双脚的雪花便被震开,只是下一刻漫天的红雪又朝他飞来。
“竟然与我对抗覆冰之术,夜南江,你真是穷途末路了。”
围绕在莫琏身边的红雪越转越快,却没有一片能够近他的身。
“他不能,那加上我呢?”
一只雪凰俯冲而下落在夜南江身侧化作人形,迎面而来的风将她淡金色的水袖拂起,迷了身侧那人的一双眼。
“你来做什么?”夜南江一只手保持着施术,另一只手微微抬起,一把嵌入冰层的银剑便飞回他手中。
此时不止是他,就连莫琏也微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感受到身边那股透心的凉意后夜南江薄唇抿紧,一双锐利的眸里仿佛被什么给撕扯,其间泛起了骇浪。
此时那把金羽剑朝云绵而来,被夜南江只手阻断,那双黑眸再次锐利地望向莫琏。
“云绵,你便不顾你的女儿了?”
莫琏挥手,被击向上空的金羽剑又再次被召回他手中。
云绵握紧身侧人的手一笑,美目凉薄地对那人道:“我的女儿与你何关?”
他若是真的宠爱阑儿,又怎会做出与她背道而驰的事来?
“绵儿!”
听到这低低带着些许怒意的一声,云绵这才委屈地收回视线。
“回去。你想让阑儿从此举目无亲么?”
那是他们的女儿,他决不允许以后他们的阑儿在需要关怀的时候没有一个亲人陪在身边。
他们的阑儿,必须得被人疼着宠着,她身为娘亲就应该亲眼见到这些发生。
“走啊!”
这声低吼让夜南江身边的那人儿泣不成声,她凝起心脉神力,那些纷飞的红雪快速在莫琏身边聚拢。
“夜南江,我除了是阑儿的母亲,更是你的夫人!”
她命悬一线时跳入暗渊求生,虽说体内苏醒的雪凰之力因为暗渊再次被封印起来,可是为了以后能和他在一起,她扛过腐肌断骨裂经之痛化为雪凰,从“进入便不可能出去”的暗渊里徒手爬了五万年,即便每日看着那些因为忍受不住绝望而自陨的人,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
而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她是阑儿的母亲,是因为她是他夜南江的夫人。
“我不可以再经历一次。”
她可以忍受五万年没日没夜追逐他的日子,但她熬不过不再有他的日子。
一日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