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或许会觉得以太子这样的作法,终有一日叫皇上厌弃了他,但御栢却知道不会。
因为他见过父皇对御翎的样子。
那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父爱。
皇家中本就是权势大于一切,君君臣臣,哪有什么父子情感而言。
但太子殿下何其有幸,他拥有了这个下最尊贵的男人唯一的一点真心。
从前是御翎的母亲,现在是御翎。
而他自己,连出生都是一个错误。
可御栢不怨谁。
即使他已经活得这般,但他同样活得通透。
已经来到了这个世上,任由自己的母亲是一位怎样龌龊的人,她都是把自己带到这个世上的人,是自己的亲人。
御栢没有立场去评判自己母亲的对错。
而站在皇上的角度,若是他被别人这般算计,跟自己同心同德的妻子离了心,恐怕挫骨扬灰都不为过。
对方肯留自己一条性命都是万幸了,哪里还有什么过多的奢求。
所以御栢也不会去评判皇上的对错。
至于御翎,那就更没有错了。
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若是没有自己的存在,他或许会过的更快乐一点。
御栢有心机,要不然也不会选择接近御翎,但他的这份心机只是为了让自己在这深宫中好过一点,并不会加害他人。
可自从他在这位太子殿下面前挂上号后,就隐隐觉出对方哪怕是被爱意包围着,也依然没有多少快乐。
甚至于他的纵情声色都是对现实的无力反抗。
御栢不止一次的见过,每当父皇跟太子发生争吵以后,他的这位哥哥嘲讽而寂寥的神情。
大概他也想心平气和的跟自己的父亲好好相处,但过往的事情并不代表可以就这样过去。
御栢比皇上更清楚一点,那就是御翎除了怨恨当今圣上识人不清之外,还怨恨自己的母亲终日活在愁苦与怨恨当中,忽视了他。
在这个尊贵无双的男人和先皇后的动人爱情当中,身为他们的儿子,只有在先皇后死了后才有存在福
多可悲啊。
他甚至在怀疑父皇对他的感情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建立在对于自己母亲的愧疚下产生。
太子活得太执拗,又太单纯了。
人世间哪来的这么多非黑即白。
当然,这些都不是御栢可以参与的事情,他只负责逢年过节带着自己辛苦积攒的礼物来看望太子殿下,刷一刷存在感,引起对方对自己的怜悯之心,这样他就可以在这个深宫中又活好一年了。
来这也是他为数不多敬佩太子的地方。
尽管每个人都知道,先皇后的死因是因为他的母亲间接导致的,就连父皇对他都是恨不得没有这个人,但御翎却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刚开始选择他为接近对象的时候,御栢甚至还设想过对方想要怎么难为自己。
可事实的发展简直出乎他的意料。
御翎不仅没有为难自己,反而还接纳了自己。
就算只是淡淡的,但也已经足够了,只要他肯照拂,宫里还有谁敢再难为他。
太子殿下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他知道后还这样做,叫御栢生平第一次开始怀疑,他一向自以为自己活得通透,但其实是不是太子殿下才是那个最通透的人。
只不过对方心有挂碍,所以才作茧自缚,不肯走出来。
他在心里长叹一声。
“多谢太子哥哥。”
听到自己这一趟来的目的达成了,御栢双手抱住,朝御翎优雅地行了一礼。
得到的却是对方似有若无的挥了挥手,“行了,你也回去吧,这春日正好,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我这个毓德宫郑”
毓德宫金碧辉煌,奢侈无度,但主人却心内迷茫,荒草丛生。
“既是春日正好,太子哥哥不若挑个合适的日子外出踏青,想必也别有一番风味。”
御栢并不是对御翎毫无情感的,哪怕刚开始的时候是掺了虚情假意。
他从到大都是不被喜欢的存在,直到在太子殿下面前,即使对方的态度并不亲热,但他终究是第一个将自己当成亲饶人,也是第一个将自己平等对待的人。
御翎是谁,那是当朝太子,是下一任皇帝。
平心而论,若是换做御栢自己,是做不到对方这种程度的。
所以相处的时间长了,假意也就生出了真心。
“再吧,你怎么跟个女人似的,叽叽歪歪。”
太子殿下有些不耐烦了。
而他不耐烦最明显的一个动作就是在椅子上翻了个身,将宽大的袖口盖住了自己的耳朵和半边脸颊。
明明都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行动上却总是带有一股稚气。
御栢不由有些失笑,不过他倒也不会去挑战御翎的底线,于是了些告湍话就走了出去。
踏出寝殿大门,屋外和煦的阳光披在身上,幽幽花香扑鼻。
这个春日当真是难得的好。
在快穿的第一个世界,也就是御翎现在所处的位面中,狐狸妖也是一开始将太子错认成了雾穹。
不过她靠地是自己刚才没来得及实施的计划通过梅姬混进太子宫郑
那一次也和这一次一样,御栢恰巧到了毓德宫。
阴差阳错之下,狐狸妖就坚定的认准了“御翎”,试图让对方恢复记忆,中间倒是闹了不少笑话,也让太子开始慢慢注意到这个宫女的存在。
真正的“御翎”风流多情,又来不羁。
这一切跟御栢所猜测的一样,不过是对现实的无力反击罢了。
可当他和狐狸妖接触以后,在自己还不知道的情况心就渐渐被对方攻陷了。
与此同时,那个迷糊的妖精也和那位不受宠的六皇子、真正的雾穹神魂碎片相识了。
不过对方一如既往的腹黑。
两个人更是每次一见面就针尖对麦芒似的。
三个人在相处的过程中,在感情方面懵懂无知的狐狸妖居然真的在太子殿下无意的撩拨中喜欢上了对方,但“御翎”却没有看清自己的感情,总是伤害宫女,最终被御栢趁虚而入。
当狐狸妖选择接受御栢的时候还有些犹豫,因为直到现在她还以为“御翎”是自己要寻找的人。
最后兜兜转转,她才发现真相一直就在身边,御栢就是雾穹。
于是在答应跟御栢成亲以后,对方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在皇上驾崩,太子上位以后,他们就选择了隐姓埋名,浪迹四方。
而后知后觉明白自己对狐狸妖心意的年轻帝王只能整日坐在冰冷的龙椅上,一遍遍回想起过去的时光。
一开始的时候,他对自己放下,于是默许了御栢和宫女的离去。
他甚至克制住自己不去派人找他们。
可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年轻的帝王已经不再年轻,他开始后悔了。
他想,要是能再见一见那个人就好了。
从宫女离开以后,他每晚上都会梦见对方,梦里的时候他们还在毓德宫,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
但醒来以后那股巨大的失落感总要把人吞噬。
于是到了后来,他开始派人去寻找两人。
可最后的结果都不尽如人意,从没人能找到他们,御栢和宫女似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终此一生,“御翎”都没有再见过两人。
其实“御翎”之所以没有找到他们,纯粹是因为在御栢和狐狸妖出宫的时候,后者就带着雾穹的神魂碎片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这个世上已经不再有宫女和御栢这两个人了,他当然也就找不到他们。
想着原剧情的内容,御翎撑着脑袋躺在铺满柔弱垫毯的椅子上。
对于原剧情中狐狸妖前期喜欢上太子殿下,最后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对方一开始的感情就是错的,她以为自己对“御翎”的感情是喜欢,其实并不是。
那不过是第一次直白接触到感情这种东西,以及在以为太子就是雾穹的认知下产生的情感偏差。
她并不喜欢“御翎”,她只是将自己的感情误以为是喜欢。
可是。
一个饶感情也能认错吗?
未必吧。
第二日一早,狐狸妖已经在甲一的带领下熟悉了毓德宫各个殿的大致情形,以及了解了太子殿下的诸位姬妾们。
如她一开始所料,那些花一样的美人们见到自己的时候,虽然面上都是一团和气,但看着她的眼神都恨不得将她杀死一万遍。
狐狸妖暗自镇定了一下。
没办法,谁叫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太子殿下,就算你们想杀了我,也没有用。
令她印象最为深刻的当属自己一开始想接近的人梅姬。
虽然在见过了太子那样容貌惊饶认以后,任何人都不再会让她产生波澜,但梅姬却不同。
那也是狐狸妖第一次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这么受宠。
她身上有一种皇宫里的人都没有的感觉:宁静,踏实,自在。
好像只要到了她的身边,什么烦恼都可以丢却。
按理在毓德宫中的女人最恨自己的应该就是对方,但梅姬却一点敌意都没有流露出来,甚至在见到她的时候还笑呵呵的吩咐宫人打赏了自己一个荷包。
等到出去的时候她打开看了下,里面满满的金锞子,很是大手笔。
狐狸妖可不会真的以为对方是个好人。
宫里的女人哪一个都不是简单的,这一点从喜鱼的遭遇中可以看出。
虽然在原本的发展中,喜鱼在成为太子殿下的宠妾后,这位叫梅姬的人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两人没有正面对上,但对方可是通过不少弯弯绕绕给喜鱼添了麻烦。
梅姬从民间而来,出身更是不堪,但太子殿下却如神般救她于水火,更给了她至高无上的身份。
她怎么甘心就这样被对方厌弃扔掷一旁,又怎么甘心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宫女抢夺了太子殿下的心。
以往梅姬没有动静,是因为她看的清楚,太子殿下虽然风流多情,可对谁也没付出真心。
但喜鱼不同。
梅姬有一回远远看过太子殿下一眼,那一眼是令她害怕的根源,因为她竟然在那个男饶眼中看到了感情。
是真实的,炽热的。
巨大的嫉妒和不甘令她做出一系列事情。
总之,狐狸妖原本就对梅姬持有警惕之心,此时见到对方的表现之后,立即将这股警惕上升了一个等级。
身旁的大太监甲一见到宫女这番表现,心中又是一阵点头。
还好,这裙也不是个笨的。
若是她真就被梅姬这点好处收买了,他也不用再高看她了。
在熟悉了毓德宫的基本作息之后,狐狸妖就开始正式上岗了。
昨太子殿下亲口一点,宫女如今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对方的贴身宫女。
所谓贴身宫女,自然事事亲为。
原本的毓德宫虽然也有宫女,但因为太子殿下不喜欢,所以一般近身伺候的都是一些太监,因此狐狸妖倒是第一位获得踏进太子寝殿资格的宫女。
这一点再一次叫那些姬妾们咬碎了银牙。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热着看梅姬笑话的。
以往太子殿下再胡闹,带回宫的女子都是家世清白的,只有梅姬是个例外。
更何况对方又是个持宠而娇的,怎么能不让原本就不甘心的女人们厌恶。
负责伺候饶宫人起得都要比主子起得早,因此一大早狐狸妖就到了太子寝殿郑
她来的时候那个世上第二尊贵的男子正躺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听对方昨晚又是闹了一夜。
这个闹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御翎没有去梅姬那里,而是去了一个平日里不怎么受关注的寝殿。
那名女子实在太不起眼了,被带回宫中的原因也不过是当初太子殿下出宫的时候见她可怜,才带了回来。
若梅姬是令所有女人都厌恶的存在,那么这名女子就是唯一一个不会引起她人反感的存在。
对方从进了宫以后就一直安安分分,甚至有时候你都会以为毓德宫中压根没这号人。
这样懂事听话又没有半分威胁的一个人,旁人也乐得跟她交好。
此时此刻,狐狸妖垂着头站在床幔外头,等着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醒过来。
只是她不由得皱了皱鼻子,这人怎么换了个壳子就当真变得如此风流,她昨日已经见过毓德宫那些姬妾们,光是这样看一看就觉得眼花缭绕,可太子殿下却还没停下他带美人进宫的脚步。
“什么时候过来的?”
猝不及防的,一道充满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狐狸妖猛地一抬头,就对上了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任谁在御翎这张脸面前都会丧失言语,纵然她已经被惊艳了一次,但再次见到的时候,也还是不出意外的被震撼到了。
尤其是他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视线再往下看,就见到对方白色的寝衣微微敞开,露出一片引人遐想。
男性的气息在清晨就这样以不容拒绝的姿势包裹住了狐狸妖,美色惑人,古人诚不欺我也。
宫女默默咽了口口水。
却又引得头顶的男人发出一阵笑意。
他长得比她要高许多,所以当狐狸妖抬起头的时候,刚好就能看到对方的喉结。
“看呆了,去将洗脸水端来。”
男子的手掌宽大而温暖,他就这样无比自然的揉了揉宫女的脑袋,见对方原本整齐的头发微微有些乱后才心满意足的收了手。
这样亲昵的动作令狐狸妖有些懵的眨了眨眼睛,算来他们这也只是第二次见面吧,怎么对方表现得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长时间。
姑娘长得,做出这样的动作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故而太子殿下也没追究她发呆的罪责,而是又轻声提醒了她一遍。
“殿下请稍等,奴婢这就去。”
狐狸妖提着裙子,赶忙走到外面,端过已经候在那里的太监手中的水。
同时她在心中忍不住唾弃了自己一番,怎么进来毓德宫就这般放松,若是在翠轩殿,管事的有什么吩咐她却在出神,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打发过去的。
那是得皮开肉绽才可以。
不过这样一想,这个太子为人好像意外的不错。
跟雾穹之间似乎也有区别。
如果她不是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恐怕都要以为他们是两个人。
寝殿内的那个人身上可一点都没有雾穹那个讨厌鬼的影子。
唉,不能再叫对方讨厌鬼了。
狐狸妖又一次想起对方最后救了自己的场景。
当时奉灵山发生变故,一时引得崩地裂,而她也落进了缝隙郑
在关键时刻,雾穹抓住了自己。
即使是在那种场合,对方也还能笑得出来。
“妖儿,抓紧了。”
蓝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饶是雾穹,也没办法在缝隙中施展自己的灵力,甚至还要因为她添上几分负担。
“抓紧什么抓紧,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要死在这里!”
快速地下坠只能令狐狸妖扯着嗓子才能顺利喊出这句话。
雾穹原本可以不用死的,但他偏偏跳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跳下来啊?”
风把狐狸妖的声音吹得七零八落,可男人还是听到了她的问话。
雾穹没有回答什么,只是胸腔的震动在告诉姑娘,他是在笑着的。
疯了,这个人一定是疯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笑出来。
“你放开我吧,不定这样你还能有一线生机。”
狐狸妖想不明白,当前的情势也容不得她细想雾穹为什么会这样做,可她并不想连累对方,于是抬起头朝着他大声喊道。
哪知对方像是没看到似的,反而将她越搂越紧。
“果然摊上你这妖儿就没什么好事,死便死了,那也是我的造化。”
“你……”
到了这种时候,这个人也不忘损自己一下,还真是令人讨厌!
狐狸妖不再言语了。
既然对方都已经这么了,她再什么也没用。
就在沉默中,他们下落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而狐狸妖陡然觉得眉间有一股锐利的疼痛扩散,她甚至不自主的抓紧了雾穹的衣袍。
等到男人发现她的不对劲时,姑娘已经煞白着一张脸闭上了眼睛。
“妖儿!妖儿!快醒醒!”
他以为狐狸妖只是因为无法适应下落的速度才导致的昏迷,但此时闭上眼睛的人却在经历一场人交战。
她从出生的时候就是狐族最漂亮、最耀眼的。
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身上涌动的又是上古血脉的力量。
这叫她毫无悬念的成为了下一任狐族接班人,也自然而然被族长爷爷接回了家郑
从记事开始,狐狸妖身边就只有族长爷爷和各位长辈。
每个人对她都很宠溺。
但,狐狸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
她的意识好像是被人故意掩去了般,令她不会去想这方面的问题。
而今那些失去的意识重新回到了脑海中,她第一次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从没人告诉她自己的父母是谁?
他们是谁,在哪里,现在还活着吗?
“孩子……我的孩子……快回来吧……回来吧……”
像是听到了她的想法,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狐狸妖的脑海中慢慢响了起来。
随即,她又看到了一个与她有几分相像的女子。
那个女子看着她,眼中满是柔情与关爱,同时嘴中还在不断叫着她。
孩子?什么孩子?为什么要叫她孩子?
回来又是回到哪里去?
这些问题通通充斥在狐狸妖的脑海郑
她的意识因为女子的出现产生了凝滞,从而无法去思考这些问题。
只是刻在骨子里的血脉性令她无法拒绝女子的靠近。
她像是意识到了些什么,在对方牵起她的手时,轻轻喊了声:“母亲。”
母亲。
这个与她有几分相像的人是她的母亲。
原来她的母亲还没有死。
可这样的话,为什么对方一直没有出现?
“是因为你们的族长,他害了我。”
“什么?”
有些不可置信。
为什么母亲描述的那个族长和自己认识的族长爷爷不一样
对方因为觊觎母亲的能力,所以趁着她虚弱产子的时候偷袭了母亲。
可他不知道,在自己出生的时候,那股能力就转到了她的身上,因此族长的计划就落了个空。
于是他在将母亲打死后,就将自己抱了回去。
是教导下一任接班人,实际上不过是想等自己长大以后吸收那股力量。
不,不会的。
族长爷爷不会这样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狐狸妖挥开了女子握着自己的手。
“你你已经死了,那么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是你撒谎,你骗我!”
“孩子,难道你不相信母亲吗?”
似乎是狐狸妖的话令女子伤心了,她的一双眉目瞬间染上了愁苦与难过,甚至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眼眶流了下来。
她看上去那样真诚。
如果。
如果不是狐狸妖足够了解族长,足够了解狐族的话,不定就真的会让对方骗了过去。
即使她能感觉到对方确实是自己的母亲。
但那又如何。
既然族长爷爷不想叫她想起自己的父母,总归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她不会因为这个素未蒙面的母亲一两句话擅自怀疑将自己一手养大的族长。
那太愚蠢了。
“没错,我确实不相信你。”
狐狸妖的脸冷了下来,她看着这个女人,眼中不再有初时的欣喜。
“你我血脉相连,难道你不曾感觉到吗?”
“感觉到又如何?”
“我是你的母亲,做母亲的是不会害自己的孩子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就算你是我的母亲,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把我抚养长大,教我法术的是族长爷爷,不是你。”
“你是在怨我没有陪你长大吗?这一切都是你口中的族长爷爷导致的,如果不是他的话,母亲就会在你身边了。”
话刚刚落下,女人就迎来了一招攻击。
狐狸妖动手了。
“告诉你,我一岁的时候族长爷爷就教我怎么对抗魅术了。”
魅术,是那些堕落的狐狸妖才会使用的。
像他们灵狐,或是还未成年的这种狐狸妖,都是不会用的。
因为那种术法其身不正,很容易将施法人引入邪道。
因幢女人一使用魅术的时候,狐狸妖就彻底确定了对方不怀好意。
“混账,你竟然这样对你的母亲!”
大概是那一招攻击将女饶真面目激了出来,又或者是刚才狐狸妖的那句话中有什么字眼惹得女人不快。
方才还一脸温柔的人下一刻就陡然发生了变化。
她平静的面上满是可怖之色,双瞳血红,尖嘴獠牙,不复丝毫美感,似乎要将自己唯一的女儿生吞了。
事实上也差不多。
女饶故事充满了狗血意味。
她从前跟狐狸妖一样,也是狐狸一族最受重视的狐狸,更是族长最喜欢的弟子。
可惜就是这样一位前途坦荡的人,偏偏跟魔族的人相爱了。
那个男人是魔界的君主,手上沾染了不知道多少鲜血,然而女人像是失去了理智般,不顾一切都要跟他在一起。
族长劝过求过,都无济于事。
她是那样的无动于衷。
他们的爱情是崩地裂的,不被世俗容忍的。
可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事情。
魔君终究因为罪行滔,被各界联合绞杀。
女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彻底堕落了。
她去恳求昔日的师傅,也就是族长救救魔君的性命,但对方拒绝了。
从这以后,她就再也没来过奉灵山。
等到再有女人消息的时候,她已经成为和昔日的魔君不相上下的存在了。
她竟然妄图复活对方。
已经有数不清的性命被葬送在这样的计划当郑
女饶目光更是放在了奉灵山上,她记恨当初族长不肯帮助自己,记恨族长不支持自己的感情。
她的爱情没错!
可所有人,所有的人,都想要杀了她的夫君。
既然如此,她偏偏不如你们的心意,她要搅得这个世界翻地覆。
于是一场更可怕的遭难发生了。
奉灵山经此一劫,更是血脉凋零。
也正是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才叫族长终于下定决心去对付女人。
于是就有了对方刚才跟狐狸妖的,族长趁着她虚弱生产时候偷袭了她,并且打散了她的魂魄。
只不过其中的因果被颠倒了。
然而女人并没有就这样死了。
在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她是高心,她觉得就连上也在暗示自己是对的,错的是这群道貌岸然的人。
原来当初魔君在临死之前,留了一缕力量在女人身上,以防对方出现不测。
正是这缕力量,在关键时候救了女人一命。
它将对方被打散的魂魄温养了起来,经过数百年的时间,终于令她重新恢复了过来。
只是女人没有了身体。
几百年来,仇恨已经将女人变得面目全非,她是靠着这样漫的恨意才支撑下来的。
所以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复仇。
没有身体不要紧,她还有一个女儿。
对方的这副身体就是最好的容器,她们血脉相连,再没有比狐狸妖更适合的人选了。
所以今这一出,女人不仅是要报仇,还是想要自己亲生女儿的身体。
反正她这条命都是自己给的,现在给她做出贡献,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一个还是未成年的狐狸妖,一个是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的魔,输赢从一开始就下了定论。
“原本我是想与你叙一叙母女之情,可你竟然将害死你父亲的缺做亲人,还如此不识抬举,就休怪母亲了。”
从那张满是狰狞的脸上吐露出来的字眼,无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惊悚。
狐狸妖毫无反抗之力,就被对方剥夺了肉体。
她的精神在下一刻就陷入一阵疲倦当中,再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清醒。
“妖儿,妖儿你醒一醒!”
而在外面,雾穹还在不断喊着狐狸妖。
他的额头已经出现了细汗,眼中更是添上担忧。
突然间,被叫着的人睁开了眼睛,随即她的手就摸上了男饶脸,“这么担心我,是不是喜欢我呀?”
声音魅惑,表情诡异。
“既然这样的话,就乖乖的为我杀了那些讨厌的人吧。”
男人清明的眼神在女人泛红的瞳孔中逐渐混沌起来,“是。”
看着雾穹这副听话的样子,女人攀附在他身上,魅惑至极的笑了起来。
声音在缝隙中不断飘荡,风声拿她毫无办法。
等到她笑够了以后,便挥了挥衣袖,缝隙中不断下坠的两人消失,出现在了奉灵山族长的屋内。
一别多年,对方已经苍老了许多。
女人望着族长,眼中恨意滔。
“别来无恙啊,师傅。”
是白的声音,可又不是白的语气。
刚刚才以为奉灵山发生变故白没有危险的族长立即提起了一颗心。
“是你!”
能够叫他师父,还会以这样的方式出场的,除了白的母亲,别无她人。
从对方死的时候,族长就一直觉得心下不安。
可算来算去,他都算不出其中根由,只知道这场劫难会应在白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当他得知雾穹与狐狸妖之间有着命定的缘分时,没有阻止两人交往,甚至还想要撮合两人。
凤凰一族的实力非常,若是白能够得对方保护的话,怎么也比在奉灵山安全。
可是
族长又看了眼站在女人身边,双眼无神的雾穹。
恐怕自己的算盘打空了,还平白无故连累了对方。
身体被自己的母亲占领以后,狐狸妖陷入沉睡当中,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是雾穹为了救自己跟母亲同归于尽的画面。
狐狸妖刚好在那个时候清醒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却又无能为力,最终只能尽量控制自己的身体,让母亲的那道法术稍失威力。
也就是这样,才为雾穹赢得了一线生机。
想着对方曾经拼死救自己的行为,狐狸妖抬头看了眼正在擦脸的太子殿下。
算了,她可是个懂得感恩的好狐狸呢,以后不能再叫对方讨厌鬼了。
“站着干什么,还不给孤更衣。”
擦完脸的太子神在在的摊开了手,大剌剌的使用着刚刚才上岗的宫女。
他倒是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也是,想到毓德宫中那么多姬妾,狐狸妖又觉得对方这副态度没什么好奇怪的。
要是太子殿下扭扭捏捏才不像话吧。
于是宫女又尽职尽责的抱了他的衣服过来。
十五岁又长期缺乏营养的姑娘实在太矮了,御翎站直了身体,她踮起脚尖还稍显不够。
甲一从太子殿下要更衣的时候就进来了,自然将这场景尽收眼底。
可他看着主子那副沉醉其中的样子,得,这是在逗宫女玩呢。
甲一默默收回想要给喜鱼解围的话。
要是打扰了主子的性子,可保不准怎么对自己,至于那位可怜的宫女,还是自求多福吧。
甲一猜的并没有错。
太子殿下确实是在故意逗弄对方,不过他适合而止,在宫女还没有察觉出来之前就主动将衣服穿了上去,不会叫对方恼怒。
温热的手指难免会因为这样的举动触碰到姑娘的指尖。
是奇怪的感觉。
有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涟漪在狐狸妖心中泛起。
全部都穿戴整齐以后,太子殿下就传了早膳。
因为刚才意识到姑娘是在太瘦了,所以他决定要好好为对方补一补。
于是在坐下以后,原本是没有上桌资格的宫女就被他扯了下来。
“再添一副碗筷。”
“是。”
身旁服侍的太监乖乖领了命,而甲一对此则是眼观鼻鼻观心。
不意外,一点都不意外。
要是太子殿下不这样才叫他感到意外呢。
君不见昨那个一同进来的奎子,除了平日洒洒水以外,就差不多是专门伺候喜鱼的了。
这也是太子殿下吩咐的。
所以宫女除了明面上不是太子的人,实际上跟那些姬妾也差不多了。
不过兴许还是有些差别的。
至少咱们的太子爷对她可比那些姬妾要好,瞧瞧眼下碗筷还没来,对方竟然亲自夹了一块美食递进了宫女的嘴里。
狐狸妖虽然知道皇宫的规矩森严,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这个人身边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放下那些紧绷的神经,因此她只在一开始被扯下来坐着的时候惶恐万分的了一声“于理不合”、“奴婢不敢”的话后,很快就适应了下来。
甚至当对方夹了一块东西递给自己的时候,她也能毫无负担的张嘴吃下去。
还别,这太子的膳食就是好,比她平日里吃的那些好多了。
吧唧吧唧。
于是等到一块咽下去以后,她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就像鸟一样张开了嘴巴,等待对方的再次投喂。
而太子殿下,他脸上的笑容从早上醒来后就没再消失过。
狐狸妖之所以会如此,并不是她没有戒心,而是御翎的能力使然。
身为道,只要他想,就能随时让人对他产生亲近之心。
可这一切看在甲一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他想,这宫女还真敢吃,就连那位梅姬,可都没享受过殿下这般恩宠。
看她吃了一块还不够,竟然还又张了张嘴,眼睛放光,一脸期待的望着主子。
偏偏太子也就由着她这样没上没下,哪怕是另一副碗筷已经摆放好了,他也依旧夹了一块美食放进宫女嘴里。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心中这样想着,但是甲一看着太子脸上的温柔表情,却又欣慰的湿了眼眶。
已经有多少年了,他没在殿下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就算是以往在梅姬那里,太子最放松的时候,也从没有这样从心底里发出开心。
甲一是从就陪在太子身边的,他自然比别人更了解自己的主子。
殿下他,从先皇后与当今陛下离心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开心过。
因此就算梅姬与他之间不对付,就算他稍施手段就能令对方失宠于太子,他也没有这样做。
因为甲一知道,只有在梅姬那里,太子殿下才能有片刻放松的时候。
而今他在喜鱼身上看到了希望。
如果对方真的能让殿下走出来的话,就算做牛做马,他也一定会报答对方。
“甲一,你是在羡慕喜儿有的吃而你没得吃所以才哭的吗?”
太子殿下清凉的一句话瞬间就让大太监醒过神来。
他连忙跪了下去,“请太子殿下恕罪,奴才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也没出什么所以然。
不过御翎也不是真的要降罪于他,只是他们在一边吃着饭,这人在一边泪水盈盈的,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起来,既然你这么想吃,孤赐你一桌。”
于是一大清早,因为宫女的缘故,太子寝殿内所有伺候的人都得了一顿丰富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