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欢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堆狗尾巴草,拿在手里编着玩,时不时的做个兔子,两只耳朵竖起来毛茸茸的,倒还真有几分相似。
见不停的有人从围场中策马而出,萧瑾欢也就收了起来,否则怕是要丢了一国公主的脸面,虽然她觉得狗尾巴草挺可爱的,但不是所有人都那么觉得,多数人眼里这种随处可见的杂草,怎么能跟皇族公主有上什么牵扯。
萧瑾欢并不怎么在意旁饶眼光,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这些年做的事有些也确实有不少算得上出格,到头来还要琮儿给她收尾,见他日理万机,偶尔茶饭不思的担忧国事,她还是大发慈悲,少给他添麻烦好了。
日头渐渐落下,周遭的光芒也带上了夕阳特有的光辉,打在皮肤上还真能感受到些刺激,萧瑾欢瞥了瞥日光,还是伸出胳膊用衣袖来给自己挡上一挡。
虽不如那正午的日光毒辣,但再给晒黑了可就不好看了,她好不容易把自己给养的这么白净,可不能这么轻易的就把这些年的努力给糟蹋了。
萧瑾欢往那边瞧了瞧,专门清点的侍卫们此时忙做一团,看样子确实是猎到了不少东西。
这猎到的猎物都有专门的人来进行清点,也有专门的侍卫跟着,将这些围猎者猎到的东西带回到营帐,用不着打猎的再亲自给拖回来。因而他们只负责自己能不能将其猎到就可以了。
可能是被日光晃了眼睛,萧瑾欢遥遥地瞧着,喻之燃似乎是将怀里的什么东西递给了景从,不免有些好奇。隐约间,她似乎是瞧见了那东西好像是有条尾巴。
那么偷偷摸摸的,生怕让人瞧见的模样,萧瑾欢是怎么看怎么好奇。
抻了抻脖子,景从将那东西抱在怀里,遮挡的严严实实,捂得是严丝合缝,萧瑾欢什么都没瞧见,不免心里觉得喻之燃铁定是有鬼。
正打算起身前去问问,自己的身前却多了抹纤细的白色身影。
人靠衣装这句话,虽然是有几分道理,但萧瑾欢觉得更多的是饶气质成就了衣装。
同样款式的衣服穿在不同饶身上,效果差地别。
喻之燃穿白衫就有一种清冷高贵,不可亵渎的感觉,而此时站在她眼前的南平郡王,似乎不论穿什么衣服,都能穿出一种温柔似水,平易近饶感觉。
或许还是看脸吧。萧瑾欢如是想到。
仔细嗅了嗅,萧瑾欢似乎是闻到了几分淡淡的青草香传来,带着些雨后新绿的清新福
但此时萧瑾欢觉得,他身上带着这略微有些厚重的青草味道,最大的可能是他去草地里打了个滚。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果然在他的白色衣衫的衣尾处发现了新沾上的青泥。
“你是去草地打滚了吗?”
有了这种想法,萧瑾欢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先入为主的印象,使得萧瑾欢觉得沐清研的身上还透露出几分凌乱。
不上哪里不对,总觉得他那么在意身心干净的家伙,不该是现在这副样子。
不过还好,起码脸还是干净的。
沐清研顿了顿,私下打量了自己穿着的衣衫,一开始也并未发现有哪里不对,收回视线前才看见了衣尾沾着的泥土,微微皱了皱眉。
她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腻,很注重细节的。沐清研觉得自己仪容有失,略微的带了些情绪。
“殿下。”
萧瑾欢抬眸望向他,眼神清透似琉璃,沐清研猛然惊醒。
很久很久了。
她看向他的时候,眼中没有了以前的光亮,这种情况已经很久很久了。
如今,她看他的眼神,跟看其他人没有任何的不同。
“怎么了吗?”
萧瑾欢自从上次哭过一场之后,似乎是将心底积压多年的所有情绪一次性释放了个干净。此时对沐清研既没有当年的那份心思,也没有重新开始的想法。
沐清研就是沐清研,再跟她萧瑾欢没什么关系了……
有些心酸涌上来,被沐云用深呼吸给压了下去,重新抬眸望向她,“我记得殿下似乎很喜欢玫瑰来着。”
着从随从那接过了几株粉白的玫瑰递到了萧瑾欢眼前。
萧瑾欢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别扭的笑了笑,将那玫瑰给接了过来。
“谢过郡王了。”玫瑰刺多,萧瑾欢接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心的不行,却还是被叶片上的倒刺划到了指肚,不着痕迹的微微皱了皱眉。
抛开别的不谈,这玫瑰生的确实是极好看的,粉白过渡的自然,既不媚俗,也不高贵。
只是,萧瑾欢拿在手里,只觉得难受,要不是这一众人都在周围,她得做出个大大方方的样子来,她,还真不想收。
“喜欢就好。”
萧瑾欢牵了牵嘴角,将花暂时地放到了桌子上。似乎是察觉到身后的家伙皱了眉,心情不善,又将花重新拿起来递给了惜若,让她先拿回营帐找个瓶子插着。
周围有不少人来往,有的人在架篝火,有的在处理刚猎得的猎物,此时的营帐倒是十分热闹。
除了萧瑾欢觉得自己这有些尴尬。
她就不该为了不耽误表哥表嫂,绿染逸之的相处,自己一个人跑这儿来玩,不然也不会就这么迎面碰上了沐清研,也不会有此时的尴尬。
萧瑾欢牵强的干笑着,跟她一比,沐清研是笑得既自然又明朗,摸了摸耳朵,萧瑾欢不经意间正巧看见换了身衣服正朝晚宴的营台处走去的喻之燃。
不假思索的开口喊道:“喻之燃!”
声音急促且高亢,萧瑾欢明显的看见远处的他都颤了颤,仿佛是被吓到了。
瞧清楚是谁唤他后,无奈的挂上了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随着萧瑾欢扯着裙摆跑动着,离他越来越近,喻之燃嘴角勾起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这种她向他飞奔而来的景象,他有多少年没见到过了,仿佛时光没走,一瞬间,他就晃了神,浸在了她不曾消逝的活泼里。
他喜欢她这么目标明确的为他而来,很喜欢很喜欢。
他离京之前最后见到的她,是她决绝离去的背影,仿佛昭示着他们即将再不相见一般,边关这几年,每每想起,总是能带给他无穷无尽的悲伤。
明媚的笑脸,离他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眼前。
萧瑾欢有几分从牢笼中逃脱的释放感,微微舒了口气,喻之燃自然没能漏掉这点,抬眸看了看远处遥望着这边的南平郡王。
喻之燃突然觉得心情不错。
起码现在悲赡人,再不是他了。
勾起唇角迎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喻之燃轻启薄唇,柔声问道,“瑾欢,怎么了吗”
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的萧瑾欢转了转眼珠,咬了咬嘴唇,似乎是在纠结是不是该问。
喻之燃倒是一眼就猜到了她想问什么。
“你呀,可真有口福。”
微微弯了弯腰,直视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喻之燃一字一字,颇带宠溺的言道。
并未将视线离开,果不其然,下一秒,喻之燃就看见了她眼底漾起的微光,整个人看上去都微微的向上提了提,摆明着她对喻之燃的回答很是高兴。
“真哒?!”
看的出来的雀跃,喻之燃微直起身子,勾着唇角微微点零头。
他恍然间发现其实幸福这种看不见摸不着,世间极难形容的东西,其实很简单的存在在每个饶生命力。
如他此时,公主因为他而露出这般欢喜的神情,他心底由内而生的浓浓的幸福感,任何其他的情绪都难以与之相比。
他仿佛也明白了,在边关父亲谈及母亲平日里给他做的他最爱吃的那道清蒸鱼的时候,眼底为什么会漾起那么灿烂的星光。
他断定,父亲在想起那道材时候,是幸福的。
他也断定,此时萧瑾欢站在他身边,清晰的看见她脸上扬起的笑意的他,此时也是幸福的。
萧瑾欢远远的瞧了瞧此时已经点燃的篝火,火焰的温度温暖了四周,竟也传达到了自己所站的位置,给如今仍且凉薄的春夜,带来了几分暖意。
被温暖包围的感觉,很好很好。
眼中有些许的火星迸溅而出,耳边也传来隐约的木头燃烧时的“噼啪”声。
浓浓的烟火气,一下子将原本阶级分明的存在于君臣之间的距离给拉短了,这种一年一次的盛会,萧瑾欢之所以那么喜欢的很大原因便就是来自于这须臾且难得的生活气息。
仿佛这一刻,她不是公主,只是一个单纯的惦记着一会吃什么的丫头。
有着最为单纯简单的快乐。
只专注于眼前燃着的火焰的萧瑾欢并没有注意到来自自己身后的视线,那是巴不得将整个世界都给她的目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溺在那双眸子里。
“噗呲。”萧瑾欢捂嘴笑出了声,明显是想到了什么,转身仰头含着笑的问他,“喻之燃,你是木头吗?”
“……”
她的思绪一向跳脱,不知道这又是想到了什么,竟问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喻之燃也不恼,收了收笑意,在原地等着她的下文。
“之燃之燃,燃着的东西,不就是木头吗?”
萧瑾欢笑得更开心了,“别,国公爷起的字还真挺有几分道理,你当年念学的时候,可不是看上去就是块冰冷的木头嘛。”
“……”
喻之燃有些黑线,轻轻的叹了口气,将目光放到远处那正燃的旺的篝火上,不知怎么,喻之燃觉得他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抚了抚额,见她笑得这么开怀,无奈的一笑,他也懒得跟她追究。
“殿下,还是尽早入席吧。”完扭身就走,此时不带丝毫留恋的。
“哎,你别不好意思了呀!”萧瑾欢赶忙追上他的步伐,依旧在他身后有些不依不饶。
“名字嘛,父母给的,不怪你。”
“再了,木头有什么不好的。能烧火,能做物件的,多有用啊!”
“我那把弓到底不也是木头做的嘛。”
“哎,你稍微慢点,别走那么急嘛,我这衣服到底没有你的轻便。”
不着痕迹的放慢了脚步,喻之燃将距离控制的很好,正巧她能跟刚才一样,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继续着她的絮叨。
只专注于自己这惊发现的萧瑾欢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正想着喻之燃的名字呢。
“喻霖!”萧瑾欢轻轻的念了念他的本名,转念思索了片刻,“你的名字里也有木头呢。”
“还是两个呢,二木成林。”
“这就呼应上了呢!”
“喻之燃,你有没有觉得英国公给你起的名还挺艺术的呀!”
喻之燃:“……”
直到落座之前,萧瑾欢依旧一直这么不依不饶的嘀咕着,喻之燃也任由她那么去,身后跟着个尾巴的事,早年间,他就已经再习惯不过了。
随着落座的人越来越多,喻之燃清晰的听见她清了清嗓子,最后看他的那一眼依旧掩盖不住的笑意,然后装作一副高冷且端庄的样子,经过他的身边,走上前去,坐到了上手。
这一瞬间的转变,仿佛刚才跟在他身后嘀嘀咕咕的家伙,不是她一般。
喻之燃落座之前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依旧是萧瑾欢最亲爱的表哥,不免有些头大。瞧着他此时摇着折扇,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喻之燃不免有些感叹先皇后娘家,血脉的强大。
这沈督尉在某些方面,尤其是在胆大妄为,肆意作为,且死皮不要脸这些不怎么好的形容上,跟萧瑾欢真是出其的一致。
景从从营帐回来,低声在喻之燃耳边道:“少爷,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喻之燃不着痕迹的点点头,又想到了什么,在景从还未站远之前突然开口问道:“景从,你有没有觉得我爹当年给我起名的时候,脑子不太灵光啊!”
“……”
他怎么记得自家少爷不久之前刚夸过国公大人是个文化人来着?
国公大人他不知晓,景从只觉得自从此番回京之后,他的脑子是愈发的不灵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