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的水。”楚楠锋递给谢韫他昨日用的那个破旧的水壶。
谢韫的嗓子已经冒烟了,因此并未留意,接过来那水壶便直接向嘴里倾倒。
“慢点,我又不会跟你抢。”
谢韫并不停手,直到将壶里的水喝光,才擦擦嘴道:“这,呃,这可不好说,你昨天不就全‘抢走了?”
“那你喝了这么多水,还吃得下吗?”这次油纸包里是一只烤鸭。
谢韫仔细闻了闻,似乎是澜城里一家名叫“聚盛堂”的酒楼的招牌菜。
“你身上没有银子,去那么远做什么?又是哪里来的钱买烤鸭?”
烤鸭当然不是楚楠锋买的。阮舟山本来要带楚楠锋去吃饭,但被他拒绝了,便让人去买了烤鸭给他。
“我的功夫在这摆着,哪里用得着现银?”
聚盛堂的掌柜最近老有头疼的毛病,但苦于求助无门,只得许以百金,只求有人能治好他的病。楚楠锋回来时顺道去为那掌柜诊了诊脉,相信过两天就会有成效。
谢韫将信将疑,但没再说什么。虽说时间有点对不上号,但在没有直接证据之前,她从来不开口问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嗯,师父派小九来,说让咱们回去。”小九是逍遥阁手下的兵,但它表面上却是谢韫与白祁的信鸽。
“走暗道,我背你。”
“为什么不走小路?”
“背着你我还走的了吗。”
谢韫怒目。其实她觉得楚楠锋不想走小路是怕它被师父发现,不过是不能说给自己听罢了。
“话说,师兄告诉你这么大个秘密,你却转身就把他卖给了我,你也不怕师兄罚你配解药?”
制毒已然繁琐,解毒则更不必说。桃花谷里谢韫他们这一代,通常都是学什么就怕罚什么,就像楚楠锋怕被抓去配解药,谢韫怕被派去练体能。至于白羽,谢韫表示,她相信这是她师兄,但她确信他不是人,而应该是天神,因为天神有法术,且什么都不怕。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都是师出同门何必自相残杀。”短短的一句话,楚楠锋蹦出四个成语,含蓄地表达出了他的无所畏惧。“况且你不会说出去的,对不对?”
谢韫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你放心,只要师兄催的不紧,我一定不会告诉他。当然,如果师兄已经猜到了我也没什么办法,你说对吧,二黎?”
“当然,阿苓。”
外面是外面,进了谷大家依旧是白黎和白苓。不泄露身份及其他个人信息,是情报这一行的规矩,桃花谷是江湖情报网的最高指挥,长在桃花谷,学在桃花谷,他们自然要遵守这一行的规矩。
——
“呜呜呜,师父你们那天晚上去哪了,找不到你们阿苓都快着急死了。”刚从密道出来,谢韫便伸长了手臂大力摇摆着向白祁他们打招呼。
白祁撇了她一眼,“受伤了?那还不老实点!”又转向楚楠锋道:“带她去客房。”
“客房?师父我房间怎么了!那么多宝贝全都被他们烧了?”
白祁眼睛一瞪:“还记挂你那些宝贝!你怎么不记挂记挂你这条腿!”
谷主一发怒,即便是作为副谷主的白佑也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他只能在一边悄悄给谢韫打手势:东西没事,屋子外面被烧了而已。
谢韫放下心来。笑话,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屋子里那些东西若是拿出去卖一卖,赚的钱怕是都能在大齐买个六品官了!
待二人离开,白祁将徒弟白羽召到身边。
“阿苓是谁你应该知道了?”
小九是清晨来的,白祁有意让他看到信上的内容。
“是。”
“其实,以我桃花谷的祖辈同你家的交情,我不该叫你去支持北越,但……”
“慕容氏族人能活下来,全靠师祖,慕容熙这一身本领,也全靠师父师叔传授。帮北越夺天下,西秦无怨无悔。”
“你皇兄如今怎么想?”虽说慕容熙是西秦太子,但他哥哥慕容晟毕竟占了一个“长”字,他的意见不可忽略。
慕容熙的声音依旧不含丝毫情感,“老样子。不过他说了不算。”
要说这西秦的皇长子也是稀罕。要知道,西秦的建国缘故与南齐和北越可不同——皇族慕容氏原本是大齐武将世家,世代替大齐守护着西北,只是八十多年前有小人向大齐皇帝进谗言,硬是往他们头上扣下“叛国”这样一顶大帽子,但凡在京中的慕容氏族人全部被斩首。慕容氏家主不堪其辱,无奈划地为王。之后不过安生过了十几年,大齐便兴兵进犯,只差五百里便要打到西秦都城芜城去了,若非西秦于肇城一役大败大齐,只怕早就亡国了,哪里能安宁至今。西秦中慕容氏族人谁也不敢忘记这段历史,大都见大齐皇族如见世仇,慕容熙是因为隐藏身份拜师于此不敢过度张扬才没有同楚楠锋过不去,他那哥哥身在芜城,却想将西秦全然送与大齐。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自信还妄想取代慕容熙做储君。
“这样最好。”白祁从广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慕容熙,“阿苓要回趟洛城,你随她同去。拿着这个,悄悄地,拜访她外祖母。”
慕容熙将盒子打开,里面是半块玉佩,正面刻着“逍遥”二字,背面刻着一朵梅花。他仔细地观摩了一周,嘴角轻轻翘起,“师父竟将顾老夫人的东西藏的这样紧,若不是早知道顾老将军与夫人鹣鲽情深,加上顾老夫人与师父你年纪差得有点多,就是没什么,也不免让人想出什么来。”
白祁不为所动,“你若是愿守着孝道,也不必替我叫姑姑,倒是可以替你自己多叫她两声姑奶奶,没准她看你长的不错学识不错会让你娶了她外孙女。”
楚老夫人与前任谷主是师姐弟,算是白祁的姑姑,自然应该是慕容熙的姑奶奶。
姑奶奶?
慕容熙有点害怕,他止住笑意,道了声“徒儿先去收拾东西了”,便飞快地朝着自己的新院子走去。
——
傍晚时,谢韫与慕容熙站在了密道口。
其实后面半天她也觉得很奇幻:先是楚楠锋告诉她他过两天有事要回大齐,然后师父又来告诉她她的及笈礼快到了,她父皇要她回洛城去,最后是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师兄告诉她他会和她一起去。
一起去?这事师父肯定是同意了的,莫非师父想暴露她的身份?
谢韫存了一肚子疑问,本想先去找师父问个明白,不想等她收拾好东西,他们俩却自然而然地一起站在了这里。
“师兄,你说,这个密道会不会被换掉啊。”谢韫拜师六年,同慕容熙说的话两个手都数的过来,也从来没有单独往一块儿站过,为了缓解两人之间冰冷的气氛,她觉得自己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不用。”
“呃,为什么?”
“换阵法。”
……
谢韫觉得,为了使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再继续变尴尬,她最好的动作应该是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