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trl+D收藏手机小说网
抖音小说Douyinxs.com
手机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金屋藏草莽 > 第七十一章 灵犀疑

第七十一章 灵犀疑

之后几天世子都没再出现。陆敏月过来旁侧敲击地问过她发生了什么,她只是顾左右而言他,若不能将话题岔开去便索性闭了口什么都不说。

她一直想知道外头的事,可大概是世子交代过,陆敏月嘴管得紧不说,珮儿和珀儿也一句也不愿多说。

几次下来她索性在一起陆敏月来看望她时和她道:“我知道你们不把外头的事请告诉我是怕我担忧,也知道有些事情我不能知道,但一来我也没刨根究底地问些隐秘,二来我的身子已经养得差不多,就算有打击也承得住,不必把我当个瓷娃娃似的看待。”

陆敏月也端正了颜色,“并非妾不想告诉女郎,实是殿下的意思,妾也做不得主。”

薛问荆早料到她会这样来堵她的话,以她的聪慧,就算不明其中缘由,也能看出她和世子两边都不愿相见。她淡淡道:“那劳烦姑娘帮我给殿下带句话。若真是许家发难,抵挡下来也就算了,抵挡不下只怕不止京城中人遭祸。”

陆敏月微微福身,“除此事之外,女郎就没什么话对殿下说吗?”

薛问荆听出她又在打探先前之事,沉默以对。陆敏月柔声道:“女郎也听妾一句劝,这世上许多难关都并非无法跨越,但许多人过了也就过了。与其想些将来的事,不如珍惜眼前。”

“月姑娘是上哪参禅去了?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来。”薛问荆一愣,旋即唇角一勾便是一个微笑,眼中却毫无笑意。眼前的欢愉总是诱人,可带来的影响却长久。有时短暂的欢乐后便是长久的痛苦,她不能那么自私。

陆敏月也浅浅一笑,轻描淡写地把话带开去:“近来陪着夫人多看了几出戏,没的竟让我也生出这些慨叹。可见是闲不得的劳碌命。女郎的话妾定会带到,妾还有些事要办,改日再来陪女郎消遣。”

薛问荆送她到院门口。陆敏月日常用香膏,身上常年带着浅淡的甜香,清芬似百合而又甜上几分。薛问荆想起世子衣袍上的佛手香,那是极清冷自然的味道,已经过了那么多日,她却还记得。

她面色宁淡地送别了陆敏月。珮儿和珀儿不知跑哪去了,这两个小丫头一日比一日怠懒散漫,好在吃穿用度未短了她的,她也就懒得在意。

她都记得。与他相处的一点一滴都在她脑中从未淡去,可她只能记得。

他心里有过她她已觉得很好,其他的也不是她该求的。这一点回忆足够支撑着她度过剩下的岁月。

第二日午间薛问荆正想着珮儿珀儿怎么没送饭菜,她瞧着那两个丫头虽有些势利眼儿但心也不坏,不至于克扣了她的,就见陆敏月提了食盒过来,隔着几步路就对她笑道:“女郎饿了吧?今晚太太要办席,我趁着机会让厨房多做了几道菜。”

薛问荆上前帮她提着食盒,“那月姑娘应正是忙的时候,怎么有空过来?”

“现在还没妾的事,过了这会儿事才来呢。”陆敏月一边布菜一边道,“趁着这空闲把话带到,免得女郎等得心焦。”

薛问荆饶有兴趣地问:“什么话?”

陆敏月却又不说了,只说先吃饭。她自小习礼,吃东西安静无声,夹菜只沿着盘子的边缘夹。薛问荆想世子应该也是这样,宣阳王一脉虽来自北境,但毕竟是世宦大家,这些礼数总不会荒废。

直到吃完饭漱过口陆敏月才细细地将外面的情况与她说了。

继她之后下一个遭殃的是王明明,由头说来也好笑,竟然就是当年她被刺杀的案子。

许贵妃有一支心爱的玫瑰金钗被窃,阖宫排查,查到是被永春宫里的一个宫女偷去。一审之下得知宫里这不是第一次有小偷小摸,只是先前拿的东西都不要紧,故未曾闹大,偷来的东西一应由一个侍卫拿出去变卖。

那侍卫受不住刑,没用多少功夫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招了。各宫拿着他供出的清单下去核查,发现多出一把刀,并不是各宫原有的物件。

在宫里多出一把刀来可不是小事。那侍卫供出把刀给他的是个看守静心苑的侍卫,当时他还奇怪,那刀不过就是普通的刀,卖不得多少银子。不过静心苑是冷宫,估计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没往别的地方想。

那个冷宫侍卫淳德六年出宫了,皇帝下令全国搜捕,海捕文书已发下了。

当年这案子可是已经结了的,王明明的报告卷宗一向写得严整,这时都成了他当时说谎的证据。明镜台监察百官,是最不能有假的地方,他所掌的秋毫司这些年来又查办了多起与皇室有关的大案,故而皇帝下令将他革职查办,原右副掌镜御史暂代他之职,并重审经过他手的案子。

皇后亦经波及。管理后宫本是皇后的职责,现如今后宫里查出这么多委屈烟瘴气之事,太后深责她失职,让她在凤仪宫中闭门静思,后宫诸事暂由许贵妃处理。

薛问荆心中疑窦丛生。她原本就觉得当年一事古怪,如今这种感觉越发强烈。她始终怀疑当年那件事并非许家筹谋,而王明明当时的态度现在回想起来也着实古怪,不像是查不下去,倒像是刻意要草草结案。

谁能让他有这样的反应?薛问荆心中已有了答案,可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忽然想起那日出现得及时的宋禛毓,难道那场刺杀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功?

她心思百转,面上只是不动声色,神情宁淡如斯。陆敏月似乎有些犹豫,“还有件事,若告诉女郎只怕会让女郎心下不好受,只是此事与女郎有关,不让女郎知晓也不妥当。”

薛问荆神色一凝,猜到与白乙之事有关,道:“你说就是。”

陆敏月似乎早已经过斟酌却也想不出更好的说法,默默坐得离薛问荆近了些,然后轻声道:“白乙死了。”

薛问荆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收紧,揉皱了衣料。她半天说不出话来,脸上是近乎空白的麻木,似乎还没想好要做出什么表情。

她这副样子陆敏月看了忧心,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女郎没事吧?”

薛问荆有些艰难地开口,“没事,我只是……”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她也不知道后面应当接什么。只是什么?她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只是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心下钝痛。挖地道的事情她全交予了阿陆去做,她甚至从未见过这个叫白乙的人,可这个人却是因为她才死的。

“怎么会死了呢?”她终于想到了自己应该说什么,“不该的呀。大理寺既已得了供词,留下他还能做个人证,怎么会死了呢?”

“白乙的死的确奇怪。”陆敏月道,“现朝中有言官提议验尸。只是他毕竟只是布衣,又是罪名确凿抓进去的。”

陆敏月没有把话说完,薛问荆却已听完了她的意思,这能不能验成还难说。她继续把话说下去:“就算验了也未必有用。在大理寺里被严刑拷打致死的例子年年都有,也没见谁因此出过事。”

陆敏月沉默,只是用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担忧地望着她。薛问荆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还有什么?”

“还有件好事。”陆敏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轻快起来,“女郎应该再过段时日就能出门了。”

薛问荆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些探寻,陆敏月道:“殿下去查了说是在大年初二那日祭坛起火导致一死一伤的那两人。伤的那个早看不出来了,殿下用了些法子,问出他那日的确是伤了,但是在白日里被家里的锅炸伤的,那晚上他根本没去国师府。死的那个实是在大年初三死的,只是有人在当天给了他家一笔钱,让他们对外说是在大年初二晚上去的。”

看来许家先前并非没有动作,只是在等待时机。让薛问荆有些惊讶的是世子看着像个富贵闲人,实倒也很是有些手段。听陆敏月言语笃定,应是人证物证已有了着落,看来她寄人篱下避祸的日子也快到头了。

想到这里,她高兴之余又隐约有些失落。回了家她离他就远了,他们身份悬殊,以后只怕能见面的机会越发少。

她不禁内心暗骂自己矫情。既想见他,又希望与他再也不见;既希望能离他近些,又盼着两人从此离得远远的,远到让他忘了有她这个人才好。

她勉强牵起一个笑容来,“劳烦你代我谢过殿下,多谢殿下为我洗脱冤屈。如此一来可尽将心力集中到王大人的事上去,甚好。”

“既是冤屈,自有清白之日,女郎客气了。”陆敏月察觉到她情绪有异,知道她需些时间自己消化,托口自己要为晚间宴席做准备告了辞,薛问荆要送她也没让送。

她走到竹林里,正好遇上刚回来的珮儿,几步上前作势就要拧她的嘴,“你个死丫头,让你和珀儿来服侍薛女郎起居,你们两个倒好,哪里野去了?”

珮儿急的一边躲一边解释,“冤枉!我和珀儿是怕女郎日长无趣,想着为女郎寻几本书来。珀儿在后头拿着呢。”

“我看着你们两个日常行事稳妥,又是服侍过太太的才调了你们过来,你们可别看着薛女郎性子好不与你们计较就偷懒耍滑。薛女郎能忍,我可容不下!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偷懒,我非撅折了你们两个的腿!”

珮儿一脸乖顺地挨训,一个字不敢反驳。陆敏月气消了些,往薛问荆在的屋子的方向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我说你们也是不长眼不用心,就在一起住着,问起来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殿下来了,再多的一个字都不知。就算主子说话不让你们听,这个几个日夜时时想对着,薛女郎这边有什么变化你们总是能看到,竟也是不知!”

珮儿委屈极了,“陆姑娘不知道,薛女郎性子闷得很,除了问些外头的情况,日常不肯与我们多讲一句的。”

“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薛女郎我又不是不认识,什么时候成个不说话的人了?你们自己不和人家说话,还等着人家巴巴的来找你呢?”陆敏月轻声斥道,“我常说府里有些丫头眼皮子浅,见了人只知道看出身,殊不知这许多厉害人物都是托身布衣。我本以为你俩服侍过太太会好些,没想到也是这般没见地。”

她顿了顿,道:“我今日就在这里给你把话说透了。我看着薛女郎这几日有些反常,像是心里有事,你们两个给我放伶俐些,发现什么先来告诉我,明白了么?”

陆敏月是宣阳王妃跟前的红人,平常虽然待人和气不拿架,真遇事的时候却是一点不容情的。她吩咐下来的事珮儿自然不敢怠慢,立刻答应了。

陆敏月又叮嘱了几句,她一一地应了才放她回去。晚上薛问荆熄灯后,珮儿又把陆敏月的话原样告诉了珀儿。两人正小声交谈,忽然听见薛问荆的屋子里传出一声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