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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风雨将至

悄然而至的雨带来几分凉意,薛问荆只觉得有微微的凉意从她的每一寸皮肤渗进去。她记得白乙,是阿陆从林叔那借来的人之一,先前挖通向国师府祭坛下的密道的人里就有他。

她心里咯噔一下,很快令自己冷静下来,将阿陆拉进书房问:“什么时候的事?因为什么事进去的?在哪被抓的?”

阿陆少见的有些忧心:“今日一大清早大理寺去他家里拿的人,具体因为什么没说,刚到的消息。”

宋禛毓一走大理寺就来拿人,还不说清是什么缘故。薛问荆双眉微皱,国师案连带着京城地下的密道网相关都由明镜台主理,如果是与之有关,那也应该是明镜台来拿人。既是大理寺出手,又不说明原因,那一来不会是因为那件大案,二来也不会是小偷小摸。

那剩下的可能性就不多了。薛问荆想了想,道:“阿陆,你先去找白鹤,问他且歌楼给过许家多少和我们有关的消息,不管是我这边的还是玄机楼的,我全都要知道。先别忙着去找林叔,林叔管事也有十多年了,见过的事比我们多,应当知道这种时候要小心行事不能轻举妄动。”

阿陆点头,“林叔那边来过信了。白乙进楼也有五六年,是个本分可信之人,林叔已经送走了他的家人,这个时辰应当离了京城有一段了。这段时间京城分楼会暂时封闭,等过几日看看风头再说。”

京城各方势力混杂,林叔多年来应付朝廷已有了心得,知道江湖人与朝廷碰上只有吃亏的份,只能先保大再争小。更何况局势尚不明了,轻举妄动容易中了他人圈套。

“这样最好。这抓人的时间实在蹊跷,背后应该有下一步打算。”薛问荆微微放心了些许,“你那上次挖地道留下的东西一应清理了,别留下痕迹。虽然不知道这次的事情是个什么因,谨慎些总没什么不好。”

她心中有隐约的不安蔓延,却又不明了。好像知道有一支箭在弦上,却不知会从哪里射来。

她深吸一口气,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手心传来一阵疼痛。她抬手一看,原来方才她无意识间握紧了拳,指甲刻进肉里,留下一道深深的红印。

书房外有两个小厮打闹着追逐而过,故意把水踩起来溅湿对方的衣袍,丝毫不在意自己的鞋袜也跟着湿了个透彻。他们都很年轻,和白鹤差不多年纪,脸上的笑容比阳光灿烂。

薛问荆看着他们眼生,问小秋:“这两个小子我怎么没见过?”

薛宅里的小厮常年没规矩野惯了,小秋一开始并未在意,薛问荆问了才抬起眼看了一眼,“是新来的两个小子。原先的捧葵和披羽家里有事回去了,若现从外头买怕买了不可靠的人来坏了小姐的事,张叔就去六和酒肆要了两个。”

若是在寻常时候,这样的事请薛问荆不大会放在心上。可白乙刚刚进去,偏在这时候走两个在薛宅里待了好几年的人,薛问荆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什么时候走的?可知道家中何事?”

薛慎走后,薛宅的一切用度都是柳家在担着,直到薛九思入了军营才有了些进账,可也着实有限,养不了几个人。故而薛宅里统共只留了几个小厮,加之像薛宅这样月钱按时管的又松没什么规矩的,放眼整座京城找不到第二家,这么些年第一次有走的。

小秋也越想越不对,“等我去问问张叔。”

薛问荆点头让她去了,心里盘算着得找个好时机养些人。阿陆和小秋固然很好,可只有他两个能做的事有限,总不能次次和人借。

很快张叔就来回话。捧葵原是打理院中花木的,家里除双亲还有个姐姐,出嫁得早,薛问荆在益州的时候难产死了,张叔还让奉云送了银两去。这回是他老父亲去世了,和老母扶灵柩回乡。披羽原是管餐具的,也是家里要回乡。

薛问荆双眼微眯,“捧葵他爹是怎么去的?”

“病逝。”张叔答道,“说是忽然染上的时疾。”

薛问荆一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叩着桌案,“前段时间的事情,他们两个知道多少?”

张叔犹豫了片刻,道:“切实详细的都不知道。只是小姐先前做事宅里人虽不知在做什么,但都能看到听到一星半点。”

薛问荆“啧”了一声,“去查一查他们的去向吧。先前是我身子不适,在宅子里做事那么多年,总是要送一送的。”

张叔应了,又道:“要不要把宅子里的其他人一并查一查?”

“劳烦了。”薛问荆微微颔首,“我年轻见识短,若有想不到的地方,还请张叔多提点着些。”

“小姐怎么和我还客气起来了?”张叔笑了,“这些本就是我分内的事。太太曾发过话,在咱们宅子里做事其他都不要紧,独不能心怀鬼胎。没能及时将那些人赶出去是我的失职,说来我还当向小姐请罪。”

薛问荆点头,又问了他些宅子里的情况。倒没其他事。正要让他去的时候忽然想起提醒道:“除了我的房间不许让人进,以后书房有人说话的时候我会将门窗关上,看见关门闭户就不要靠近,谁要鬼鬼祟祟地偷听抓到了决不轻饶。前厅也是,看见有人在里头就不要在附近玩闹。”

张叔应了去了。薛问荆回房将自己先前写写画画出的东西与一应事情相关的全收拾出来,等地面干些了在院子里一把火烧了干净。

之后几天白乙那边始终没有消息,也不见有什么其他动向。薛问荆表面上安安心心在宅子里静养,心里头却暗自焦虑起来,肝火一旺除夜里头不容易睡着不说,鼻里还一日两三次地出血,请大夫来扎了银针才好些。

陆敏月往薛宅里来的少了,姜挽辞也不见来。薛问荆知道世子与皇帝关系好,许家要有动作他定是要小心防范的,陆敏月不来走动应也是相关的缘故。

薛宅一下子安静下来,正如暴雨将至沉寂而阴鸷的天空。薛问荆每日除了到院里练功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里,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会搬把小杌子坐在房门口晒太阳。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或许是等一道惊雷,一把横到她脖子上的刀,又或许什么都没有,一切只是她自以为是的猜忌,许家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白乙是因旁的事进去的,过几日判决一出,大家都笑“原来是这样!白忧虑一场。”

或许正是因为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所以只能静静地等——说得难听些,叫坐以待毙。她忽然想起了好久不见的宋禛毓,有时候坐在太阳底下她会想,如果是宋禛毓碰上了这么个局面,她会怎么做?宋禛毓表面上沉宁如水,实是一把孤高锋锐的刀,就像她送到薛宅的那把匕首,用沉稳冷静的刀鞘把锋刃藏起。可再怎么藏,坐以待毙也绝不是她的风格。

她没有等到上天的偏爱。大理寺终于有了动作,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薛宅来,也不说别的,径直冲进门就问薛问荆。

他们过街口的时候已有小厮看见,赶忙向薛问荆报信。薛问荆没多犹豫,带上阿陆和小秋从后墙翻墙而出,拔腿就往行人稀少的偏窄小巷里跑。大理寺的人一击不中,带着人满城地搜。薛问荆三人一路与他们捉迷藏,暂且躲进了一个空置的小院。

这小院据说是一个朝中官员的别院。那朝中官员夫人善妒,不敢接爱妾入府,只能暂养在此处。也不知他想了个什么法子,不久前还是将爱妾接去了,这里就暂时空了下来,只留了几个小厮婆子守院子。

躲过那几个人去对三人不成问题。三个人一小圈地盘腿坐在库房内,听着外头没动静,阿陆低声问:“小姐什么打算?”

“城门口肯定已经卡死了,暗道也一样,得先找个地方躲一阵。”薛问荆咬着下唇略作思索,“六和酒肆应该已经被盯上了,如果是与白乙的事有关,那玄机楼也去不得。若是许家在背后动作,王明明估计就是下一个,这个关头他肯定没有余力帮咱们。”

小秋不解道:“既不知道是什么事,小姐何不就跟他们去?反正小姐也没犯下什么罪,他们又能拿小姐怎么样?”

薛问荆摇头,“先抓了白乙,紧接着就是我,我实在不能相信这是巧合。一旦落入他们手中,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我能说了算了。现在京城不止他许家说了算,只要找不到我,他要对阿娘和表哥怎么样也难。”

“此事的确有些蹊跷。”阿陆也道,“白乙的事情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除去楼里的身份不提,他寻常不过是个木匠,这着实不合常理。”

薛问荆咬着唇,手指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写写画画,也看不出在画些什么。小秋想了想,建议道:“小姐要不要去荟灵谷在京城的据点?虽说麒儿姑娘不在,可百里谷主与我们谷主关系一向好,他们那边应该愿意帮忙。”

“不好。”薛问荆果断道,“荟灵谷在京城那几个除了麒儿我一概不熟,且不说他们能不能相信,若大理寺真要搜起来他们也抵挡不住。得找个大理寺进不去的地方。”

阿陆唇角挑起一抹笑,“看来小姐是想好去处了。”

薛问荆苦笑,“不算想好,试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