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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再探

世子坐在六和酒肆里,看着一桌子极其丰盛的菜,表情扭曲了片刻,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薛问荆正快乐地把一大块红烧肉往嘴里塞,明知故问:“殿下不吃吗?”

“现在离午饭时间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时辰。”世子话语中比起无奈更多的是嫌弃,他无比怀疑薛问荆把见面时间约在这么晚是因为贪睡起不来,哪有人这个点吃饭的?

薛问荆哦了一声,也没管他,任由他和苏月看着她吃饭而没有一点尴尬。

一顿饭吃完,薛问荆心满意足地看着小伙计把餐具收下去又沏了茶上来,开门见山地问:“殿下想探且歌楼?”

世子点头,道:“还请姑娘相助。”

薛问荆给自己斟满一盏茶却不忙喝,似乎对氤氲着热气的茶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用盏盖一圈圈换换拨动着茶沫。

世子摸不准她的意思,只好也跟着沉默。薛问荆唇角一牵轻笑一声,看来世子没怎么与人做过交易。她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殿下应也知道,这且歌楼可不是好进的地方。殿下若是去寻欢作乐也就罢了,偏偏要上到孤|魂楼的地界,个中危险想必不用我细说。”

世子还没回过味来,问道:“姑娘的意思是……?”

薛问荆作出一副犹豫的样子,“这么危险的事情,搞不好可是要把命赔进去。”

世子还没明白,苏月却是先懂了。他附在世子耳边耳语几句,世子皱起眉,问:“你要什么?”

薛问荆无视他眼中的嫌恶,道:“白银万两。”

世子皱着眉没有说话,薛问荆继续道:“若较真计算起来,这个价对这件事来说是赔本的买卖都轻了。人是要吃饭的嘛,我哥又不在,一家子人等着我养活呢。”

最后一句话纯属夸张,薛九思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寄银钱回来,柳家也不缺钱。

“好。何时动身?”

世子答应得比她预想的要果断。薛问荆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酉时一刻,六和酒肆后院见。乘着殿下府上的马车来,就当是寻常出行。”

世子显然觉得她这样安排不怎么靠谱,质疑道:“这样会不会太明显了?”

薛问荆笑:“你觉得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世子的眼神告诉她他觉得这还真说不准,像这样她不想见到的表情薛问荆一向装作没看见,有利于保持心情愉悦,“且歌楼也觉得不像。她们多半会觉得今晚是我放出的障眼法,为了拿到真正的‘大鱼’,她们今晚不会出手。”

世子听了仍半信半疑,薛问荆直接起身送人,“酉时一刻,过时不候。”

世子提前一刻便到了六和酒肆,薛问荆已带着马车等在后院里。她的身形在女子中算得上修长,把该裹的地方裹上穿男装倒也清朗明秀。只是她不过是为了方便出行,并无假扮男子之意,她已过了能装成小男孩的年纪,一开口就得露馅。

她想当然地以为这么危险的事世子一定不会亲自去,见到世子亲至脸上有瞬间的惊讶,问:“殿下这是?”

世子皱起眉:“怎么了?有何变数?”

“没事。”薛问荆笑道,“只是且歌楼有规矩,一块腰牌只能带两个人。殿下身份尊贵,不如叫个手下人与我前去。”

世子摇头,道:“不必。”

薛问荆一挑眉,扔给世子一套衣裳,“劳烦殿下更衣。”

柳长明给他俩准备的服饰很像,世子换好打扮出来后看上去与薛问荆就像一对兄弟。薛问荆专门嘱托过,这次备的马车装的不是车帘而是门窗,能隔音的用料谁没有不是?她帮世子拉开门,有模有样地请他上车。

世子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他倒把薛问荆的记性想得太心思九曲了些,她这样安排纯是为了路上向世子把要求交代清楚。

“这个面具请殿下拿好,下马车前定要戴上,无论如何也不要摘。入了且歌楼少开口,我可不知且歌楼的人是否识得殿下的声音。”薛问荆递给世子一个银面具,戴上后只能露出一双眼睛,“殿下应该知晓,江湖上流传的招|魂楼真身就在且歌楼。有人说且歌楼就是招|魂楼,这说法其实有些偏差,真正的招|魂楼其实只包括且歌楼的五到七楼。也正因此,没有腰牌的人可以看到作为寻花问柳之所的一二层,却进不去真正的招|魂楼。”

阿肆坐在前头赶车。眼下非年非节,这个时辰大部分人都回到家或是享用饭食或是准备歇息,京城的街道比起白日显得略为空旷了些,很适合阿肆发挥。

涉及性命的事薛问荆不敢不慎重,她正色道:“殿下身份贵重,许多污秽事到不了殿下眼前。无论什么事都至少要有命活着出去才能做,所以进了且歌楼之后,无论里面发生了什么,还请殿下都只当没看见,切忌轻举妄动。殿下也是见过那些亡命徒的手段的,他们什么都敢。”

世子眉头轻轻蹙起,“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提前让他知道些也好,免得到时候他控制不住自己。薛问荆道:“我这块腰牌至多上得到六层。且歌楼一楼二楼没什么稀奇,就是好一点的青楼。三楼四楼是洗钱的地方,五楼是江湖黑市,六楼我也没上去过,听说是买卖消息的地方,一应你想得到想不到的消息里面都有,就连皇后娘娘有些什么颜色的亵衣都能买到。”

她这例子举的实在不怎么入耳,世子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问道:“洗钱?”

薛问荆解释道:“大周银钱皆有标印,脏钱如果不洗干净,一在明面上用就会被发觉。且歌楼三楼江湖人称鬼市,里面的东西贵得要命,一个普普通通的瓷盏就能卖到一万两。那些东西本也不是为了卖出去,鬼市的上面一层便是当铺,比如在鬼市里买十万两的东西,然后以九万两的价格在当铺卖出去,那九万两就被洗干净了,中间差的一万两算作且歌楼的。”

“这……”世子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惊讶道,“难怪涉及金额巨大的贪赃抢掠总是查不到赃银。但照这样说,且歌楼收那十万两不也花不出去?他们图什么?”

薛问荆有些好笑,道:“不说别的,我记得前几年明镜台不还查到一个与南卫的地下武器交易渠道吗?南卫人哪管你的钱哪来的。”

世子沉声道:“荒唐!”

“殿下要骂就在车上骂个尽兴,一会儿下了马车可万不能多言。”薛问荆道,“殿下若想知道这每层楼的景象直接问我不就得了,既然都在一条船上了,殿下可否透露为何非要亲去且歌楼?”

世子沉吟片刻,道:“圣上早就怀疑许家与且歌楼有来往,可派去的人盯了多年,平德侯府与国师府都没有去往且歌楼的车马。”

他说只说车马,可薛问荆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大概的说法,具体意思就是查不出端倪。这倒有意思,若真有来往那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明面上查不出来那就一定有暗地里的途径。

可平德侯府和国师府看不出端倪,这且歌楼里就查得出来吗?薛问荆想了想,道:“我会尽我所能帮助殿下,但还请殿下答应我,无论能不能找到殿下想要的,我说走的时候就一定要走,一刻也不得多停留。”

世子点头,“请姑娘放心。”

这哪能放得下心,薛问荆总觉得世子还打着点别的小算盘,摸了摸她亲手改造的腰带。且歌楼和玄机楼再怎么亲厚也不会容忍她一次又一次蹬鼻子上脸,若真出了事,她可没有把握能带着世子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