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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驱逐出宫

说话的是世子。太后双眼微眯,看向世子道:“世子还有何事?”

宣阳世子行大礼跪拜道:“臣请圣上降罪。”

皇帝身子微微前倾,问:“何罪?”

“欺君之罪。”世子伏首,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臣确实曾私去东宫,只是臣并非替王爷传信,而是为臣自己。”

太后的表情冷下来,“这又是怎么说?”

“上元灯节之夜,臣与王爷在街上赏灯,与薛女郎巧遇。”世子言语间有意避开了赵琬,“臣在京中与人来往不多,故请王爷帮忙寻找。在知晓那日所遇之人为薛女郎后,臣便趁入宫请安之机派人将薛女郎引来相见。此事是臣不遵礼数不循规矩,却不想连累了王爷和薛女郎。”

许和起身行礼道:“信笺上确是王爷署名,笔迹也与王爷相符,请圣上明鉴。”

“找人模仿笔迹并不是什么难事。”世子凉凉地说,“许大人曾为王爷师,应当清楚王爷品行。此事一看就不是王爷之风,大人难道没有觉得奇怪吗?”

许和没有回答他,而是叱道:“既是如此,世子方才为何不说?”

“东宫是储君居所,若臣一开始便承认臣曾为儿女私情私闯东宫,比难逃罪责。”世子语调平稳,不疾不徐,“只是臣没想到会有奸人趁机构陷王爷,若因臣之故毁了王爷清名,臣必将一世无法安枕。”

他没有点名道姓,赵琬的脸却已红透了。她呆立在原地,只觉得整个世界的阳光都炽烤在她的身上,让她无所遁形。

皇帝一手轻抚着下巴,道:“此事确有蹊跷之处。事涉五哥清名,不可马虎。传朕旨意,将此事交予明镜台调查,一应人证物证即日转交,但有推脱者按从犯论处。”

这件事虽不是什么重案大案,但事涉皇族,交给明镜台合情合理。皇帝金口玉言,太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道:“无论如何,薛氏女作出这样的事,已不宜再呆在女学。哀家忝居女学祭酒,整顿不良之风是哀家分内之职,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即日便出宫吧。”

薛问荆没什么所谓,听了不过淡淡应了声“是”,转身走出慈寿宫。她听到杜灵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姨母,若就这样让薛女郎出宫了,她以后还如何自处?”

太后冷冷地说:“做了错事就该承担后果,她当初私离掖庭之时就理应想到今日。”

薛问荆一路走回灵犀宫,她没学过大家闺秀的莲步轻移,故而从来不敢用步摇,只是发上死沉沉的珠翠已足够压得她头疼。她一步没留意脚下,踩到了长长的裙摆,身形一晃,赶忙扶住墙壁。

单是被驱赶出女学这件事她其实不怎么难过,她知道柳家一家人不会在意,她母亲估计也不会放在心上。至于什么闺中清誉,她不过是走了段路见了个人,想她没入女学的时候见过的男子她自己都数不清,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走的时候杜灵蓉赶回来见她,一见面就噼里啪啦放鞭炮似的开了口:“你怎的这么糊涂?女学中人不许出掖庭这是公榜上明晃晃的第一条,若有违背一律除名,一点缓和的地步也无。你当初怎么也不与我说一声?世子找你你不去不就行了,他还能将你怎么样不成?”

千防万防防的就是你姨母,怎么能告诉你?薛问荆心说,嘴上却道:“我违反了规矩,被逐出女学是我自作自受,多谢你刚才为我说话。”

“你真是……”杜灵蓉不知该说什么好,问,“那你今后怎么办?”

薛问荆想了想,实话实说道:“不知道,或许会到处去走走吧。放心,我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不会为了这么一点事和自己过不去的。”

“这算是‘一点事’?”杜灵蓉挑眉,压下脾气道,“你出去以后若是遇上什么麻烦只管报我的名字,若是那起子心眼狭隘的因这事不敢娶你你也只管来告诉我,我必让他们好看不可。”

“什么他们不他们的,你是吃准了我几经周转嫁不出去呢?”薛问荆笑了,“行了,郡主都发话了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看来咱俩同住的缘分就到这了,郡主也别送了,别把我这因错被退学弄得跟什么似的。走了。”

她说的潇洒,杜灵蓉终于也露出了笑容,“你这样说我便放心了。琬姐姐一向行得正,不是那种会看人书信的人,她应是有什么苦衷,你不要怨她。”

薛问荆垂眸,“我知道。”

杜灵蓉拍了拍她的肩,目送她提着东西出了灵犀宫,一如两年多以前她孤身一人带着东西进来。送她出去的马车停在灵犀宫门前,与她来时无甚区别。

或许还是有区别的。薛问荆靠坐在马车上,闭上双眼,任由外面传进来的指指点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都说这些大家闺秀们教养良好,这种时候却也如市井村妇一般,巴不得用唾沫将薛问荆淹死。只是这些人顾忌脸面,声音总不好太大,言语也不好太刻意。

薛问荆就这样出了宫,她被赶出来的消息传得没那么快,马车停在薛府门前的时候坐在门槛上发呆的小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她狠狠地捏了一把自己的脸,痛感和眼前的景象都是真实的。

薛问荆从马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小秋活见鬼一样的表情。她有些好笑,“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小秋摇头,目光越过她看到了马车里的行李,问:“咋回事儿啊?”

薛问荆很淡定:“我被退学了。”

这件事的影响比她想象得要大一点,柳长明夫妇把酒肆的活往伙计处一交代就赶了过来,他俩带来的人与薛府里的人一起乌压压站了一院子,连柳如眉都被惊动了,让玉妈妈给她搬了把椅子坐在最前头,听薛问荆平平板板地讲述了她被赶回家的原因。

柳如眉几年没什么表情的脸难得出现了震惊,她认认真真重新审视了薛问荆一道,大概是想不到自己的女儿居然已经长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柳长明在知道她没偷鸡摸狗杀人放火之后就放轻松了不少,还和唐婉婉小声讨论若是柳成荫知道自己没有凑成这一波热闹会有多难过。

而那一伙丫头小子,整日在薛府里闲得无聊巴不得看薛问荆的热闹,薛问荆讲完他们还意犹未尽,其中一个皮实的还咂咂嘴,遗憾地建议道:“小姐,您这讲故事的功夫真不怎么样,比和尚念经还不如。”

薛问荆给了他一个凶狠的眼神,那小厮立刻闭了嘴,表情茫然眼神四处游移仿佛才刚刚进到院子里。

“此事打错不在你,且你已被逐出女学,我也就不再罚你。”柳如眉毕竟是整个院子里说话最有分量的,她一开口其他人都住了声,“你进女学一遭我本不指望你能学些什么,经历了这些事倒正好让你长点记性。其他人都散了吧,阿荆你留下,我还有话要问你。”

薛府的人怀着对薛问荆终身大事的好奇都意犹未尽地该干嘛干嘛去了,柳长明夫妇见柳如眉发话了也不好久留,也告辞离去。院子里的人都走尽了柳如眉才起身,冲薛问荆一抬下巴,“进屋说。”

薛问荆忐忑地跟着柳如眉进屋,比在慈寿宫被拉出来当枪使的时候还紧张。柳如眉端庄地往座上一坐,面无表情地发号施令:“坐。”

薛问荆在她对面端端正正坐下,乖巧地唤了一声:“阿娘。”

柳如眉双眼定定看着她,直到看得她浑身发毛才轻叹一口气,“你也长大了。阿娘这些年没怎么管你和你哥哥,是阿娘的不对。”

薛问荆听着这语气就觉得不对,打断道:“阿娘,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了?我这些年过得也挺好的,怎么听您这话像是我长成了个作奸犯科的大恶人,明天就要上刑场似的。”

“休得胡言。”柳如眉皱了眉,“你大表哥过两天就回来了,你跟着他去见见人也好。”

薛问荆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阿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也该寻个好人家了。”柳如眉古井无波的眸子淡淡看着她,“你大表哥见多识广,办事稳妥,他找的人阿娘也能放心些。”

“不是。”这消息来的有点猛,在薛问荆脑子里轰隆隆炸响,“阿娘我虽然被退学了,但您也不至于就这么把我赶出去吧?更何况我这被赶回来又不是……”

“阿娘知道你是卷进了那些乌烟瘴气的纷争,所以才更要快点找个归处。”柳如眉淡淡道,“你哥已经陷进去了,家里两个孩子,总得保全一个。”

薛问荆惊讶地瞪大眼睛,她一直以为柳如眉两耳不闻窗外事,没想到心里清醒得跟明镜似的。

但这不是赶她出门的理由,薛问荆不服气地反驳道:“那也没必要啊。我这都退学了,他们还能怎么样?”

柳如眉不为所动,道:“这事就这么定了,等你大表哥回来我就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