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急切的敲门声吵醒了陈德生。他迷糊着披了件衣服,打开了门。
“德生,你快过来看吧。徐坤,他死了!”
陈德生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他伸手抓住报信人的手,瞪大了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德生!”秋梨急急忙忙地扑了过来,往陈德生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陈德生打了个激灵,终于清醒过来。他扶着额头,对那报信的人说道:“坤子在哪?你领着我去。”
只胡乱地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就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那人走了。
秋梨眼中满是担忧,她回房间拿了身厚衣服,就准备去追陈德生。走到安歌门前的时候,遇到安歌出来。
她对安歌交代道:“村子里死了人,我家德生已经过去了。你们就待着我家吧,这会儿也不好离开。”
安歌点头,说道:“我知道,不过能不能让我也跟着去看看,说不准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秋梨思索了一会儿,答道:“好,你跟着我去吧。”
“我也要去。”昀和走了出来,她凑近安歌,央求道:“安歌哥哥,你带我一起,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
安歌看了秋梨一眼,秋梨看向昀和。脑海里浮现出昨夜的画面,轻轻的点了头。
——
徐坤死了,死在了山脚下的一片栀子花丛中。因为下雨的缘故,四周的痕迹都消失了,不知道徐坤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栀子花瓣落了徐坤一身,白色的花瓣被雨水冲刷之后破烂不堪。他就躺在花丛的中央,脸上还留有陈德生打得青紫。
徐坤的身边附近都没有血迹,他闭着眼睛,扬着嘴角。像做了一场美梦一样,很安详的样子。
陈德生见到徐坤遗体的时候,脚下一个趔趄,摔进了泥里。同行的人怎么都没能把他拉起来,他就跪在泥里捂着脸哭。
此时,天放晴了。云彩散得一干二净,天空呈现出美好的淡蓝色。
昀和抬起手遮在头顶,微侧着脸。安歌走在她前面一点,面上不疾不徐。
“程安歌,出太阳了,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呢?”
安歌低头看她,阳光照在昀和白皙的脸上,把汗毛染成了金色。
“很快。”安歌说道,随即移开目光。
“那就好。”昀和拍拍手。
安歌的脚步顿了下,很快恢复了正常。其实他的心里没底,并不确定能不能很快离开这里。出了人命,他们两个外来人家,肯定会有些纠葛。
不过那又怎样?有他在,无论如何都会带着昀和平安离开。
秋梨走在一旁,总是慌神,所以走得磕磕绊绊的。安歌看了她好几眼,她只能尴尬的笑笑。
安歌心里觉得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倒是看路更小心了,时不时提醒昀和两声。
待到了山脚下,发现聚集的村民们已经围成了人墙。
“怎么死了人,也有这么人来看?他们不害怕吗?”昀和问道。
“因为事情没发生到他们身上,所以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个热闹罢了。”安歌垂下睫毛,看向脚下。
昀和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得低落,走到他身边扯住了他的衣袖。安歌看向昀和,安慰的笑笑。
“这照我说啊,徐坤应该是摔死的。昨天下的雨那么大,他又去老张家打了酒。喝醉了摇摇晃晃,一滑不就摔死了?”一位长得黑瘦的男子晃着腿,伸着手,煞有其事地说着。
“有道理有道理。”围观的村民们分分附和。
“嘁,那怎么解释这里没有丁点儿血迹?”白胖男子挤了过来,拍了下黑瘦男子。
“就是啊,没血迹哎。”村民们发起疑问。
黑瘦男子被拆了台,有些气氛:“不是说了吗?雨下得大,不都给冲没了。”
“就算雨下得大,附近也还有血水啊,丁点儿没有,这怎么解释?”白胖男子一拍手,不屑地斜了他一眼。
围观的村民们议论纷纷,各执一词,吵嚷的声音震天响。
“都别说了!”陈德生吼了一声,众人住了嘴,让出一条路。
徐坤是陈德生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睡在一个摇篮里。虽然他变得不争气,整日里喝酒不管世事。但是三十年来的情谊怎么能说断就断?
陈德生走在路上,觉得脚底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不真实。
“坤子没了,死者为大,尽快让坤子入土为安的好。大家该散的就散了吧,别围在这里了。”陈德生摆摆手,眉眼间尽显疲态。
“坤子哥肯定是被别人害死的,一定要查明真相!”一声哀泣传来,月娘捏着手帕扑了过来,被文如拦住了。
“呜呜呜,好人不长命,坤子哥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这样去了?”月娘拿手帕捂着脸哭。
围观的村民们都偷偷的笑起来,嘲笑月娘太露骨了。
“平日里勾勾搭搭的缠着徐坤也就算了,现在这副模样是干啥?哭丧吗?她又不是徐坤的婆娘,有什么身份在这里作态?”
“呦,你嘴也忒毒了,不过说的有理,哈哈哈哈哈哈。”
“可不是嘛,月娘这货可爱勾搭了,看见好看的就往上贴。”
“哎呦,你瞅你,嫉妒了?人家这叫多情,你这可不行。”
“多情?我可不敢。也亏她家男人常年不着家,不然可怄死。”……
“月娘,你别这么激动。”听着他们不低的声音,夹杂着时不时的大笑。阮玲吓得赶紧拉住她,生怕她冲动起来。
“看什么看啊?”静淑伸着食指,对那些看过来的人指指点点:“月娘说得有理,下着大雨坤子哥怎么会跑到山脚下?肯定是被人害的!”
“唉,你们别闹了。”陈德生叹气,说道:“月娘,静淑,你们这是做什么呀?你们矜贵些,少些哭嚷,搞得跟什么似的。
坤子这样儿,一看就是失足摔的。老张也说了,坤子昨晚去他那里打了酒。你们就别闹了,让坤子早些入土为安吧!”
“里长,你这话就差些意思了。听到刚才乡亲们说的吗?这里没有半点血迹,失足摔死也要流血的啊!”静淑掐着腰,胳膊摆得跟花儿一样恍眼睛。
月娘自觉哭得有些过了,禁不住面上臊得慌。收了声,偷偷的斜着眼睛瞪陈德生,以及那些议论她的人。
“那你们说是谁害得坤子?”陈德生揉着太阳穴,疲惫不堪:“图什么啊?坤子要钱没钱,只顾着喝酒。又有谁会害他啊?咱们村子里的人家都本本分分的,跟坤子有什么仇怨?”
静淑被陈德生噎了一通,面上讪讪的,尴尬地站在一旁。
“好了,大家伙散了吧。就这样了,快些让坤子入土为安的好。”陈德生说道。
昀和揉揉眼睛,有些犯困。太阳暖洋洋地照着,最适合补眠。
“可别睡着了,跌进泥里。”安歌看昀和犯困的模样,故意逗她。
“才不会呢。”昀和跺脚,不轻不重的瞪了安歌一眼。
安歌微微笑,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跟陈德生辞行。
“坤子哥肯定是被人害死的!咱们村的人不会,可打别的地方来的人,就不一定了!”静淑阴阳怪气的说道,伸手指向了安歌昀和二人。
村民们顺着静淑手指的方向,齐刷刷的看着他们二人。现在二人附近的村民连忙散开,像躲避瘟疫一样惊恐。